兩人並排著，沉默良久。
街道兩旁一直有不間斷的蟬鳴。
顧羽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學校表白牆上的東西你看了嗎？”
穆可馨點點頭。
“亂髮的，別當真。”顧羽補充道。
穆可馨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輕聲說道：“你為什麼要解釋？”
顧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不想讓你誤會。”
“嗷嗷，有什麼好誤會的？你跟她本來就是從小一起長大，大家這麼說也不是沒有原因。”穆可馨訕訕說道。
“管他們怎麼說，我清楚我自己。”顧羽淡淡道。
穆可馨轉頭望向顧羽，見他一臉認真，便也沒再反駁，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吃醋呢？同桌？朋友？還是這若有若無的特殊感覺？
見穆可馨沒講話，顧羽就停了下來。
想得太入神，穆可馨甚至沒有察覺身邊少了一個人，往前走了幾步才聽到身後的聲音：“你要去哪？”
穆可馨聞聲轉頭望去，只見顧羽站在一棵大樹旁邊，月光透過樹葉灑在顧羽身上，明暗交錯，整個人顯得更清冷。
“你怎麼不走了？”穆可馨邊說邊朝顧羽走去。
“在這坐會兒。”說完顧羽就盤腿坐在樹下。
穆可馨環顧四周，也跟著坐下來。看著天上那一輪明月，顧羽隨口說道：“今晚的月亮真美。”隨後轉頭看向穆可馨。
“我也覺得好美。”穆可馨附和了一句。
顧羽低聲道：“問你個問題。”
“什麼問題？”穆可馨轉頭看向顧羽。
“跟你做同桌這麼久，還從未聽你提起你爸爸。”顧羽小心翼翼地問。
穆可馨臉色有些凝重。
顧羽見狀急忙補充道：“如果不方便，不用回答。”
“沒什麼不方便的。”穆可馨語氣平淡。
顧羽隱隱感覺到好像一提起穆青山，她的語氣都變了許多。
“我爸跟我媽離婚了，弟弟跟著他，我跟著媽媽。後來我媽帶我來了晉城，找了地方落腳，我也準備好迎接高中生活。這期間嚴姨幫助我們很多，我感覺她就像我的另一個媽媽，除了做飯沒有媽媽做的好吃。”穆可馨語氣間夾雜著複雜的情緒，顧羽看不透。
“那你應該不喜歡他吧？”顧羽沉聲道。
穆可馨淺笑一下：“喜不喜歡又有什麼區別呢？他早就跟我們沒有關係了，上一次見面已經很久了，主要是我媽媽想看看弟弟，畢竟弟弟還小，媽媽總是放心不下的。
不過媽媽對我們的愛都一樣，沒有因為我是女孩子就嫌棄我，也沒有因為弟弟還小就溺愛。
我記得小時候，弟弟搶我的玩具，爸爸和奶奶都幫著他。他們說，他還小，讓我讓著他，可是他們看不到嗎？我也是個孩子啊，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把我罵了一頓，各種難聽的話都罵出來，最後把我關在房間裡不讓我出來。”說到這，穆可馨深深吸了一口氣。
“到了晚上十點多，媽媽回來了，我聽到開門的聲音。一整天沒吃東西，我一點力氣都沒有，想叫媽媽卻叫不出聲，只記得在夢裡叫了很多聲媽媽。
我在醫院醒來，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媽媽，她握著我的手，靠在床邊睡著了，頭髮有些凌亂，眼角還有淚痕。
我又讓媽媽哭了，為什麼我總是讓媽媽哭。
我不想看到她哭，我不想看到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愛我的人因為我而傷心。手上還插著輸液管，我輕輕撫摸了媽媽的臉龐，我就在想啊，世界上為什麼有一個人可以這麼無私地愛我，不記任何成本。
那時候，我覺得媽媽是真的很了不起。”
穆可馨仰起頭，儘量不讓眼中的淚水滾落下來，她閉上雙眼平復著心情。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
顧羽聞言沒說話，而是默默起身，掀開了擋在穆可馨頭上的樹枝，隨後一道月光傾瀉下來，毫無保留地落在穆可馨身上。
那一刻，穆可馨整個人都被照亮了。
她抬頭望去，夜空很乾淨，和那晚在鄉下的夜空一模一樣，只不過現在站在身後的是顧羽，不是奶奶，也不會有人把她往深坑裡引。
穆可馨緩緩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隨後轉頭看著樹蔭下的顧羽說道：“你過來。”
顧羽不解，但還是照做。
他穿過樹蔭，慢慢從模糊變得清晰，少年的臉龐是多麼地冷峻。今夜有月，淡白的月光傾灑在他頎長的身影上，顯得清冷又寂寞。
他岑薄的唇瓣帶著彎彎的弧度，眼中沒有了往日的疏離，而是藏不住的炙熱。
他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在告白。
“你看，我們每個人都會身在黑暗中而不自知，也不會不自覺地走出來。你剛才沒注意到你幫我掀開了樹枝，可是你頭頂上還有呀，下次可不能這樣了。”穆可馨笑著說。
顧羽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他嗯了一聲，目光從未離開過穆可馨。
四目相對，那種感覺又席捲而來，穆可馨急忙移開視線，臉頰稍紅，將身子轉過去對著月亮，用手理了理頭髮。
迎面吹來的涼風讓人心曠神怡，這裡真是個好地方。
“顧羽，你怎麼知道這裡的？”穆可馨好奇地問道。
“常來，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來這裡。”顧羽應道，說完他也朝前走了走，和穆可馨肩並肩站著。
穆可馨歪著頭看顧羽：“哦，那這算你的秘密基地了？”
顧羽望向她，溫柔地點點頭。
“所以，你還生氣嗎？”顧羽試探性地問道。
穆可馨一臉懵：“什麼？”
“今天早上的事。”顧羽低聲道。
穆可馨淺笑著：“唐念說得對啊，我在你們之間本來就是個外人，那天我腦子一熱就去了，哈哈哈哈。不過沒關係，去了就去了，何必在乎她說什麼，我只在乎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顧羽一臉驚喜地看著穆可馨。
穆可馨聞言，立馬找補：“我是說，你們，蘇可和你們，哈哈哈，你們的看法。”
顧羽聞言嘴角弧度又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