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璧峰的日子每天一成不變的。
楚漫心底有怨氣,一直不搭理她,甚至對顧淮安也是愛理不理的。連懷因擇著青菜,默契地說:“師兄,人都這樣,越是圍著她轉,她就越不在乎。”
談宛宛鄙夷地說:“連懷因,你比他們都可惡。”
他抬起頭,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嘴角兩個酒窩,“我覺得關雎溫柔親切,對我很好。”
姜同捏著信箋匆忙地向她們走來,看到談宛宛,他按著腰,大聲吆喝,聲音如洪亮的銅鐘,傳得漫山遍野能聽到:“我的天啊,你還在啃黃瓜,玉尊峰的兩尊煞神在壁門站著呢!”
談宛宛毫不在乎地看著他,仍舊慢條斯理地嚼著清甜的黃瓜瓤子,問他:“第一次見你這麼生氣,消消氣,什麼事值得這麼大動肝火。”
“你說呢?玉尊峰的大小姐韋姝錦被人伏擊,說是你和衛霜凜乾的,人家現在昏迷不醒,讓你倆去賠命。”
姜同氣得臉紅撲撲的,像是個小大人,“我給你說玉尊峰的人都是如狼似虎的,人家這會兒說不定要扒了你的皮,一個個像個沒事人似的,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
談宛宛放下黃瓜,看著姜同,無辜地問:“現在怎麼辦?”
“你與衛霜凜趕緊收拾好,一起去玉尊峰等候發落。”姜同放下信箋,雙手抱在一起,臉都快撅成一個皺巴巴的包子,看似一切很難辦。
“靈秀峰沒人救我們?”她試探地問。
“我們都是山裡的野孩子,師尊一個個的都不在,你倆先撐著,我去瓊英峰找漂渺師姐,到時候去救你們。”姜同一路小跑,失去蹤影。
連懷因面無表情地擇青菜,“師姐,任重而道遠,速去速回。”
顧淮安親切地問:“人真的是你打的?”
“我就打了一下。”她欲哭無淚,“他甚至沒動手,我看韋姝錦的身體倍棒,怎麼一下子臥病不起呢?”
楚漫切蘿蔔的聲音“梆梆梆”地,有規律地此起彼伏,“讓他們去收拾。”
“我溫柔賢惠的楚漫師姐,你真的放棄了他們?”顧淮安手裡拿著扇子,一下下地搖動,他歪頭看向楚漫,不相信似的問她。她一句話都不說,切菜的聲音越來越生硬,他懷疑她要把廚房掀個底朝天。
“我陪他們去。”顧淮安叫嚷著:“你去準備,我喊上衛霜凜,我們一起去賠罪。”
師兄妹三人一起上了路,關雎攆著要去,煞神不讓。連懷因喊:“師兄你們先去,實在打不過,我們隨後就來。”
五個人走在靈秀山的小路上,師兄弟們緊隨其後,浩浩蕩蕩地跟下靈秀峰。一望無際的靈秀山沒能吸引他們,一路上的風景讓人窒息,踏上玉尊峰的正門時,她看到一座座矗立的懸崖峭壁。
靈秀山是秀麗逶迤的連綿遠山,玉尊峰是險狹的絕壁。棧道纏繞在山腰間盤旋而上,他們走了一路,滴米未沾,早就餓得身體虛晃嘴唇開裂。
“大叔,喝個水,我不行了。”衛霜凜忍不住地說。
陪著他們的是兩個彪形大漢,面目兇狠,看人不怒自威,讓人害怕。
他說:“不能。”
“無趣的大叔。”他抱怨道。
顧淮安伸出袖子,遞出兩顆青澀的果實,說:“師弟,你吃這個,路邊摘的。”
大漢揮手打掉青果子,說:“不許吃,摘玉尊峰的果子要銀錢。”
“你說什麼?來玉尊峰拜訪的人這麼多,人人渴了摘上一兩顆,都要銀錢。我聽聞你們玉尊峰熱情好客,怎麼吝嗇成這個模樣?”顧淮安搖著一柄摺扇,冷汗還是一直冒。
“不是,你們要給錢。”大漢說。
顧淮安扔掉青果子,衛霜凜苛刻地說:“真有你們的。”
他們自踏上玉尊峰臺階的剎那,就感受到一陣無形的壓力。一路上沒看見人,他們在比武臺安靜地練武,終於看見迎面而來的一群人,看著他們的目光帶著仇視。
“這是誰?玉尊峰的壞人?”一個人問。
滿臉痘痘的男子說:“就是他們,應該是來賠罪的。”
“真狠啊,把我們師姐打成那個模樣,雖然……”他沒說完後面的話,臉變得煞白,大概韋姝錦的兇悍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情。
“就是你……”一個人跑過來,顫顫巍巍地指著衛霜凜,“你上回打壞了師尊的坐騎,這次打傷了他的侄女,你肯定會死得很慘。”
“都讓路,我們去問刑堂。”
兩個大漢長得一模一樣,一個不說話,一個看人冷冷的,帶著狠厲。弟子們一鬨而散,比武臺上的人散了,擠在這兒看熱鬧。
她記得上次遇到這種情況,還是因為在書院打傷了秦流。他們被帶進問刑堂,門前一塊金匾,上面凌厲的三個大字帶著殺氣。兩行對聯是“傷人者必追究,犯錯者必問刑”。
走進大堂,一股肅穆之氣,臺上坐著三個人,幾個弟子站在他們兩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他是一位老者,應該不是和善之輩,廋骨嶙峋的臉上鬚髮盡生,看著他們不說話,想要用爆發的力量把他們壓死。他是玉尊峰的師尊韋韁。
“就是你們打傷了韋師姐?”一個女子冷聲問,她站在長老一側,應該是大弟子。
“師妹,不是他們,據說是這兩個。”她身邊的男弟子指著衛霜凜和談宛宛,“閒雜弟子不得進入問刑堂。”
顧淮安上前一步,說:“我是他們師兄,照顧他們是理所當然的,我要陪著他們。”
“呵……”坐在上面的老者冷笑,他看著站在下面的他們,目露精光,“是你們一起想要害我們韋姝錦?”
衛霜凜看著他,臉部的線條似乎變得更加生硬,他憋著一股氣,“不是我們傷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是你?”老者伸出脖子,緊緊地盯著談宛宛,他看人時像一條毒蛇,甚至能咬人一口。
“我沒有殺她。”談宛宛盯著她,胸中有一口氣,幾乎要吐出來。是老者用內力向她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