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田家府邸找了一天,沒有找到有關的線索。倒是在宗祠的爐子裡面找出傅綾羅生前的物件兒,上面刻著她的小字。
一個栩栩如生的木偶擺放在祠堂的角落,前面放著瓷盆,像是年年有人祭拜。一個錫紙包裹著。發黴的紅豆餅擺放在佛堂前面。
“祭拜她的人是誰?”傅綾羅撫摸著小木偶,疑惑地問,“難道是田娘子?”
“我覺得這事情特別簡單,一定是田娘子早就聽說了這件事情,特地在這裡建造府邸的,就是為了解除兩人的夙願。”衛霜凜環著胸膛,冷眼看著這裡的一切,他站在厚實的牆邊,淡然地說。
“她們認識嗎?傅綾羅死了二十餘年,田娘子當時二十幾歲,在此建立府邸。兩人不是同輩的人,能有什麼怨念?”
談宛宛悲傷地說。她的肚子傳來一陣陣“咕嘟嘟”的聲音,看向屋外,已經是下午。這祠堂邪門得很,她總是感覺暗地裡有一雙眼睛盯著她,讓她不得安生。
“解決完這次事情,我大概是再不會來田家府邸了,這裡的一切讓我有一種悲情的感覺。”她帶著衛霜凜來到長靜街隔壁的渠道巷,這裡普遍要熱鬧一些,路邊的小作坊沒有收攤,一個大娘家做了很多柔軟潔白的紅豆餅子。
她嚐了一個紅豆餅,心被甜的要化了。她捏起一個遞給衛霜凜,說,“阿嬤,我們想要多吃幾個。”
他低垂著眉眼安靜地吃。阿嬤笑著給他們端上來一籠子的紅豆餅,她說:“兩位客人一定是外地來的,來吃我這紅豆餅的人一般都是老顧客。”
“是的,我們是田娘子的故人。”衛霜凜說。
老婦人的臉色微變,她看著他們,說:“田家府邸好些年沒人住了。”
“老嬤嬤,田娘子是不是很喜歡吃你的紅豆餅啊。”衛霜凜問。
“不是她愛吃,二十年前,這裡住著一位姑娘,每天都要吃這裡的紅豆餅。”老嬤嬤說著,抹了一把眼淚,“終究是紅顏薄命。”
“你說得那位姑娘是不是傅綾羅?”談宛宛脫口而出,驚覺失語,趕緊住嘴,靦腆地露出一個微笑,“不好意思啊,我們就是為了查這樁舊案來的,人人都說田家府邸有兇鬼。我們想要安撫亡靈,讓一切迴歸尋常。”
“我收個攤,一會兒帶你們去屋後面說。”
老嬤嬤收拾好剩下的紅豆餅,再喂一塊給牆邊的小狗。她擰著一個籃子,帶著兩人穿過一道走廊來到後面的屋子。這是一個綠瓦築就的大屋子,一個四面的院子,她點亮燈籠,院子裡一陣敞亮。
兩人坐在院子裡,聽她講一樁舊事。
她說:“傅綾羅比我小十歲,是在隔壁長靜街長大的。她命好,雖然是個被遺棄的小女娃,卻被私塾裡的先生撿到,兩人一生沒有子女,因此當做親女兒一般的寵著。”
“田嘉是私塾的學生,年輕時比傅綾羅大七歲,因為傅家師父是他的啟蒙老師,所以他時常會去傅家住著。傅姑娘十歲那年,因為傅先生得了肺病,因此要去京城求醫,傅姑娘就被寄養在田嘉家裡。”
“當時的田嘉十七歲,已經在布商界嶄露頭角。傅綾羅豆蔻年華結識大她兩歲的紀蜀南,兩人是同窗,在一塊長到十六歲,兩人定親。當時的田嘉夫人許諾一定要給她一筆最好的嫁妝。”
“所以,楚嶼是什麼人?”談宛宛問。
“她是在訂親的同一天撿到楚嶼的,當時紀蜀南帶著她去出遊,路上遇到一個被匪徒追殺的男子,他們帶他回家。這楚嶼是個潑皮無賴,在紀府隔壁租了一間房子。傅綾羅總是要與紀蜀南鬧彆扭,他拗不過她,就放任她去鬧。”
“終於有一天,楚嶼帶著傅綾羅逃離了錦繡城,紀蜀南震怒,讓貼身侍衛將城裡翻了個底朝天,沒有抓住兩人。”
“又過了兩年,傅綾羅回了紀府,當時應該是遭受了劫難,紀蜀南沒生氣,收留了她。婚宴照常舉行,只是兩人一起失去蹤影。”
老嬤嬤說完,哀哀地嘆氣,“傅綾羅年少時是個天真的姑娘,每次吃到我的紅豆餅,笑得眉眼彎彎的,那一抹嬌嫩像是錦繡城街上的一抹春色,沒人不喜歡。”
“終究是多情招惹的禍端。”
“其實不完全是,因為傅綾羅回家的那天,紀府的錦玉姑娘上了吊,我去紀府送紅豆餅時,偶然聽說她被鎖在屋子裡。”
“誰是錦玉?”她問。
“紀蜀南的表妹,是兩人定親時被送過來的。”
她走在回長靜街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著這件事,心底不是滋味。回到田家府邸時,他們一直靠著說話緩解氣氛,夜裡天涼,她們回到院子,兩人的廂房挨在一起。
“我要是夜裡害怕,就喊你去前院下圍棋。”
談宛宛推開門,衛霜凜看著她關上門,才安靜地離去。她一覺醒來時,已經是半夜,心裡愈加惶恐不安。她走到田魅魅當時站的地方,卻什麼也沒看到。
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個人,他是衛霜凜。夜裡天冷,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裡衣,她提高了手上的燈籠,藉著一點明亮看到站在走廊上的他。
“衛霜凜,你大半夜的站在這裡做什麼?”
談宛宛走過去,那人忽然轉身。她沒看清他的臉,就被一個人雙手抱住。她在驚慌之時看到她鮮紅的唇,她又被拋進了密室。這裡一片黑暗,她抱頭蹲在地上,已經痛苦到一言不發。
“傅綾羅,你別抓我。”她難過地說。
這簡直是最漫長的一個夜。她是最沒出息的仙家弟子。一陣腳步聲穿過地下通道時,她絕望地閉上眼睛,一直到他喊她的名字,“談宛宛,你在這兒做什麼?”
她抬頭看他,他與她對視,伸出胳膊,試圖拽住她的手,“別亂跑。”
她跟著他一起走出密室,此時,天已經亮了。
“你應該是遇到傅綾羅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