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宛宛感覺到睏倦，然而，他們還是在數著天上的月亮，喝著甘甜的酒，樂此不疲。

她輕聲細語地喊：“能不能給我找個房間休息？”

楚漫指了指一樓，說，“這是個宅子，你從這個入口走進去，經過一個走廊，前面是一個小庭院，你穿過院子，是一個扇形的門，走進去，就是我們住的屋子，你往右邊走，有一間雕花木門半敞開著，裡面的一切都打掃得很乾淨，你就在這住著。”

她點點頭，走進去，他們住的小庭院其樂融融的，穿過這道門，裡面一片昏暗，讓人的心底涼颼颼的。她趕緊退到走廊，說：“這宅子是不是五年沒住人了啊？”

楚漫答應：“是的。”

“為什麼？”

她問。

“這個你得問田魅魅。”楚漫看向談宛宛。

“因為鬧鬼啊，所以一直風水不好。”田魅魅沒好氣地說，“你真掃興。”

“你們怎麼不害怕呢？”她有些疑惑，一般像這種鬧鬼的凶宅都是惹人忌諱的，沒想到這群怪人不僅毫不害怕，反而其樂融融，興致昂揚。

“修仙之人怕什麼鬼啊。”田魅魅做了個鬼臉。

“既然如此，我又好像一點都不困，我在走廊上看你們玩。”談宛宛搬了個椅子坐到走廊上，靠著欄杆看大家瞎鬧，一會兒還是抵不住睏倦之感，迷迷糊糊地打著瞌睡。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又好像完全沒睡著。一隻手突然停靠在她的背上，長長的指甲透過面板抓進去，她嚇得一個激靈，冷不防地驚醒。

一聲尖叫劃破長夜，突兀地迴盪著。

“你怎麼回事啊？”田魅魅問。

“真是笨蛋。”衛霜凜站在庭院前的老槐樹下，正在把玩著一塊絹帛，因為這聲音就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你們誰碰我背，就像是見到鬼一樣，真嚇人。”

談宛宛驚魂不定地穿過走廊的欄杆看過去，隔著昏暗的燈光看不到人，一切都靜謐得像是沒人經過。

“誰碰你啊，我們一直在這兒。”田魅魅不想管她，她們玩得有些累，已經靜默了一會兒，田魅魅趴在桌子上休憩，楚漫坐在燈籠下面繡一隻小老虎，顧淮安低頭研究菜譜。

“是不是你啊，衛霜凜，你欺負我？”談宛宛指著他問。

“你什麼意思啊！”衛霜凜隔著夜色看著她，一半臉頰籠罩在黑暗裡，看不清表情，聲音卻有些啞啞的，應該是有些倦怠。

“據說老槐樹下最喜歡出現小鬼。”她有些愧疚地解釋。

“你看我像鬼啊。”他沒生氣，好像也沒笑。

“我不得不告訴你們一件真正的事情，我應該是遇見了真正的孤魂野鬼。”談宛宛糾結地說。

“你算是半個仙家弟子，遇見鬼就追上去打啊，在這裡鬼哭狼嚎幹什麼？”田魅魅被弄的有些躁，拔劍而起，走向談宛宛，問：“你說鬼在哪裡呢？帶我去找。”

“沒找到啊。”談宛宛支支吾吾地說。

“你不是困嗎，我陪你過去裡面的廂房休息。”

田魅魅夠義氣地說，她頗受感動，跟著她就往裡面的庭院走。裡面沒點燈籠，她手裡提著一盞。這是一座廢棄的老宅，因為長久無人居住，凸顯出衰敗的蕭瑟之感。

她們走到廂房，是連著的兩間，田魅魅指著最邊上的一間，說，“你住這間，膽小鬼。”

談宛宛推開半掩著的門，走到小床上躺下，她沒睡著，聽到院子裡一陣尖叫聲，好像是田魅魅的，心裡想：你們都不相信我，這下子終於撞見了鬼。

她趕緊跑出們，走到院子裡，卻看到田魅魅站在走廊上，問：“你在幹什麼呢？”

“啊？田師姐，我好像聽到了你的聲音。”談宛宛猶豫地看著她，她出門走得急，沒來得及提一盞煤油燈，因此看不清她，只是她的聲音和語氣都沒有任何異常。

“有什麼驚訝的，我就是碰見一隻野貓子，它抓了我一爪子，我叫一聲怎麼著？”她還是那個田魅魅。

談宛宛走過去，看著她，勉強能看清楚她的輪廓，她抓住她的胳膊，問：“貓爪印子呢。”

田魅魅揭開袖子，一個爪子印長在胳膊上，確實是剛剛咬的，甚至還有溫熱的血液。她歉疚地說：“是我膽子小，是真的害怕，你沒事兒就好。”

她回到廂房，因為受了驚嚇，竟然不感到害怕。她在屋子裡摸索出一盞煤油燈，點燃，終於能看到屋子裡的大致佈局。就是一間普通的屋子，一個梳妝檯，一個床板，窗子緊緊地關著。在這個季節竟然很溫暖。

她躺下，盯著房樑上斑駁的紋路，逐漸地昏睡過去。再次醒時，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她算算時間，天應該快亮了，黑暗裡透過一點霧一樣的白。

她走出門，在走廊裡散步，庭院裡的一切終於隱隱約約地映入眼前。這邊分前後兩個院子，前面的是楚漫她們遊玩的院子。這個坐在廂房前的小院有些逼仄，種在罈子裡的樹已經掉完了葉子，只剩下朽木。

她站了一會兒，看到左邊盡頭的走廊上站著兩個身影，比肩而立。她能從背影上分辨出這是兩個人，衛霜凜和顧淮安。

顧淮安站了一會就走了，只有衛霜凜一個人孑然獨立，天漸漸明朗，一點霜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