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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血崩

“太后駕到——”隨著太監一聲高呼,白太后在一群宮女和太監的簇擁下緩緩走進了翊坤宮。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兒臣(臣妾)給太后請安。”

齊越揚快步上前,扶住太后的胳膊,關切地問道:“母后怎的來了?”

太后微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說道:“哀家聽說穎妃發動了,這可是揚兒的第一個孩子,哀家怎麼說也得過來瞧瞧。”

太后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翊坤宮正殿門前,眼中滿是期待和喜悅。

產婆著急忙慌出來,“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穎妃這胎實在過大,怕是、怕是隻能爭取保大保小了啊。”

“什麼?!”齊越揚一聲驚呼,彷彿平地起了一聲驚雷,隨即斬釘截鐵地命令道:“什麼保大保小,朕要大人和孩子全部保住!”

產婆行了個禮,轉身進了內室。

杜嬋娟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躺在床上,身體疼痛得彷彿要被撕裂,用盡全身力氣也未能讓孩子順利降生。

彩雀緊緊握住杜嬋娟的手,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忍著哭腔,輕聲安慰:“娘娘,您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彩鶯眼中難掩擔憂,擰乾帕子上的水,動作輕柔地為杜嬋娟輕輕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另一名產婆按住杜嬋娟的肚子使勁往外推,時不時說話鼓勵杜嬋娟,“娘娘,再使點勁啊,孩子的頭快要出來了啊。”

杜嬋娟努力深呼吸,握住彩雀的手繼續發力,長長的指甲深深嵌入彩雀的手背,彩雀卻恍若未知,心疼地看向杜嬋娟,淚水從眼中滑落出來。

產婆見孩子的頭只出來了一半,心中更加焦灼。

照著現如今的形勢,孩子要是一直生不出來,只怕會窒息而死,連杜嬋娟都不能倖免。

殿外,齊越揚握住季淑離的手,神色擔憂。

季淑離聽著屋裡傳來杜嬋娟的慘叫聲,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齊越揚,只得無聲地在心中為杜嬋娟祈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杜嬋娟已經生了一個時辰,但孩子仍未出生。

產婆的額頭上佈滿了汗珠,她的雙手沾滿了鮮血,神情緊張而焦急,著急忙慌地從產房裡走出來,與太醫交談道:“穎妃娘娘如今體力不支,情況十分危急,請太醫快快想辦法。”

太醫聽聞,面色凝重,立即吩咐道:“快去取來上好的山參,讓娘娘口服,再將大補湯餵給娘娘喝下,以補充她的體力。”

宮女得到太醫的指示,不敢有絲毫耽擱,迅速跑去準備所需的藥材和湯藥。

殿外等著的眾人皆是一臉倦容,疲憊不堪。太后坐在太師椅上,手肘撐著額頭,雙眼微閉,似乎有些昏昏欲睡,精神狀態看起來並不是很好。

“母后,不如您先回壽康宮歇息吧,等穎妃妹妹這邊有了訊息,定然會派人到壽康宮告知您的。”季淑離眼尖,第一個發現太后興致不高,她輕聲開口,語氣柔和,帶著關切之意。

聽到季淑離的話,太后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季淑離,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點了點頭:“也好,哀家到底是年歲上來了,比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現下也確實有些乏了。”

說著,太后站起身來,一旁的白露連忙上前攙扶。

白玲瓏也適時站了出來,“姑母,玲瓏送您回去。”

太后應了一聲,由著白玲瓏上前扶著右手。

“恭送母后(太后)。”一眾人連忙行禮相送。

一碗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被端進產房,一勺勺地餵給了杜嬋娟。

隨著湯藥的作用漸漸發揮,杜嬋娟原本蒼白的臉色逐漸恢復了些許血色,精神狀態也有所好轉。

在產婆的不斷鼓勵下,杜嬋娟再次振作起來,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繼續分娩。

“娘娘,加油啊!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產婆興奮地喊道,同時小心翼翼地將孩子的頭部慢慢往外拉。

杜嬋娟聽到這個好訊息,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和希望,緊緊抓住床邊的幔帳,使勁咬著口中的木塊,彷彿要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這一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杜嬋娟額頭上佈滿了汗珠,但她始終沒有放棄。

終於,一聲清脆的啼哭聲響徹整個產房。

“生了!生了!”產婆激動地喊著,雙手抱起剛剛出生的嬰兒。

產婆熟練地剪斷臍帶,用柔軟的布巾輕輕擦拭著孩子的身體。

“恭喜娘娘,是個小公主!”產婆將孩子抱到杜嬋娟面前,讓她看看自已的孩子。

杜嬋娟看著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嬰兒,心中充滿了喜悅和感動。

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孩子的小臉,眼中閃爍著母愛的光芒。

產婆小心翼翼地將小公主包裹好,臉上洋溢著喜慶的笑容,滿心歡喜地抱著小公主走出了殿內。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穎妃娘娘生了個小公主!”產婆興奮地說道,聲音中充滿了喜悅之情。

齊越揚迫不及待地湊上前去,仔細端詳著襁褓中的小嬰兒,眼中閃爍著激動和幸福的光芒,初為人父的喜悅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好,大公主出生在立夏,這個季節充滿生機與活力,不如就賜名為知夏吧。”齊越揚溫柔地看著大公主,心中滿是對她的期望和祝福。

季淑離也湊上前去看知夏的模樣,此刻知夏小臉皺皺巴巴的,蜷縮在被子裡,胎毛全都溼透黏在頭上,活像一隻小老鼠。

崔令儀和林繡也湊上來看了一眼,眼中都是歡喜。

“大公主約摸有九斤重,”產婆抱著知夏,手中掂量著知夏的重量,“怪不得穎妃娘娘生產時極為吃力。”

“難怪娟兒孕時總是餓著,原來是知夏需要營養呢。”崔令儀繼而開口打趣道。

正巧這時,產婆懷中的知夏啼哭了起來。

“怎的哭了?”齊越揚一愣,一臉迷茫看向眾人。

“應該是餓了,快帶著大公主下去餵奶。”季淑離則是一臉平靜說道。

“是,奴婢們就先帶著大公主下去了。”產婆抱著知夏行了個禮,進了側殿。

齊越揚則是點了點頭,看著產婆抱著知夏離開。

崔令儀和林繡對視一笑,然後轉頭對季淑離說:“真是得恭喜娟兒,咱們進去瞧瞧娟兒吧。”

季淑離笑著點了點頭,“是啊,不如咱們一塊進去瞧瞧穎妃妹妹吧。”

彩雀突然滿臉驚恐地跑了出來,面色十分難看,聲音顫抖著說道:“不好了,娘娘血崩了!”

聽到這個訊息,眾人皆是一驚,臉上露出驚愕和擔憂的表情。

一時間,四周瀰漫著緊張的氣氛,所有人都感到事情變得異常嚴重起來。

齊越揚和季淑離兩人臉上都浮現出擔憂之色,急忙走進殿中。此時,一盆盆血水正不斷地從內室中端出,每一盆都是觸目驚心的鮮紅色。

緊跟其後的崔令儀看到這一幕,嚇得臉色蒼白如紙,花容失色地向後退了一步,就在她即將摔倒時,一旁的林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這才讓崔令儀勉強站穩腳跟。

蘇憐茵一臉擔憂,邁出步子正要跟上前去,卻被身後的吳秋月一把拽住手腕。

“茵姐姐,你去了也是無用的。”吳秋月神情平淡,朝蘇憐茵搖了搖頭。

蘇憐茵拿開吳秋月的手,嘆了口氣,“好吧,我們在外間候著就是。”

齊越揚並沒有進入內室,只是靜靜地坐在殿外等待著訊息。

崔令儀也因為有幾分暈血留在外間等候。

季淑離和林繡小心翼翼地掀起紗簾,一同走進了內室。

一踏進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人感到一陣眩暈。

杜嬋娟虛弱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妹妹,你感覺如何?\"季淑離心急如焚,快步走到床邊,關切地詢問道。

然而,當她看到杜嬋娟身下的被褥已經完全被鮮血浸透,猩紅一片時,心中更是充滿了恐懼與擔憂。

“太醫呢?”季淑離凌厲的眼神掃視眾人,“為什麼沒人照看著穎妃?!”

太醫顫顫巍巍上前跪下,“皇后娘娘,恕微臣無能,穎妃娘娘已經……”

太醫終究還是沒有說出那一句話,卻叫在場的眾人都知曉了杜嬋娟的結局。

杜嬋娟唇色蒼白,只覺得渾身都失去了力氣,她輕輕開口:“姐姐,我好累啊。”

季淑離握住杜嬋娟的手,林繡也湊到杜嬋娟的身旁,兩人一同安慰著杜嬋娟。

“我知道你受累了,但你先別睡,你一定要撐住,想想孩子啊,皇上方才給孩子取了名字,叫做‘知夏’,是不是很好聽?”季淑離柔聲開口。

杜嬋娟淺笑著點了點頭,“知夏,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林繡也跟著點頭,“是啊妹妹,你一定要快些好起來,知夏還在等著你呢。”

杜嬋娟呼吸逐漸微弱,她睜大眼睛看著頭頂上素雅的天藍色床幔,“我真的好想我爹啊,好想我在平陽侯府的日子,想念我騎在馬背上肆意瀟灑,同友人們打馬球的時光。”

林繡眼中盛著淚水,她感知到杜嬋娟大限將至,別過臉去,悄悄擦去臉上的淚水。

“那你答應我,千萬不能睡,一定要好起來,等你好起來,我們就一起去打馬球。你知道的,我馬術也是一絕,到時候我們一定要比試一番。”季淑離一陣哽咽,強忍著淚水對杜嬋娟說道。

杜嬋娟朝季淑離露出一笑,臉上的梨渦深深淺淺,伸出小拇指,要和季淑離拉鉤,“那我們可說好了,姐姐不要騙我。”

季淑離拼命點頭,抬手勾住杜嬋娟的小指,“我答應你,你一定要好起來知道嗎?”

“姐姐,多謝你們的照顧……”杜嬋娟聲音已經小的聽不見,拉住季淑離的手也一點點滑落。

杜嬋娟只覺得自已渾身一輕,彷彿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消散。

她緩緩閉上雙眼,嘴角掛著一抹滿足的笑容,彷彿在享受這片刻的寧靜與解脫。

迷茫之中,她好像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個高大而熟悉的男人,他正站在遠方,微笑著向她招手。

杜嬋娟努力地睜開眼睛,想要看清那個身影。

漸漸地,她認出了那個男人——平陽侯!

“娟兒,快來,爹帶你回家了。”平陽侯溫柔的呼喚聲傳來,彷彿一道溫暖的陽光穿透了黑暗。

杜嬋娟激動得熱淚盈眶,她迫不及待地奔跑起來,向著父親的方向跑去。

每一步都充滿了希望和喜悅,她終於可以回到家了。

杜嬋娟緊緊抱住父親的腰,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力量。

她的淚水打溼了父親的衣衫,但她並不在意,因為這一刻她感到無比幸福。

“爹,我好想您啊。”杜嬋娟哽咽著說道,眼中滿是深深的眷戀。

季淑離顫抖著手指探了探杜嬋娟的呼吸,隨後驚懼地收回手。

一滴晶瑩的淚從季淑離眼中掉落,砸在杜嬋娟的手背上。

“穎妃娘娘薨了——”

一時間,宮女們紛紛跪地痛哭流涕。

齊越揚呆呆地站在門口,身體顫抖著,彷彿失去了支撐,他不敢進入內室去見杜嬋娟的最後一眼。

齊越揚顫顫巍巍挪動步子,在羅公公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出翊坤宮。

每一步都顯得那麼沉重,彷彿腳下有著千斤重擔。

崔令儀聽到訊息後,急忙衝進內室。

當她看到杜嬋娟靜靜地躺在床上時,心中一陣刺痛。

崔令儀快步走到床邊,輕輕撫摸著杜嬋娟的臉龐,感受著她漸漸冷卻的體溫。

杜嬋娟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微笑,似乎對死亡並不恐懼。

崔令儀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她想起了與杜嬋娟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

她們時常聚在一塊,一起打葉子牌,一起聊天解悶,一起度過深宮中難熬的每一天。

可是如今,一個鮮活無比、充滿生命力的人,卻靜靜地躺在這張狹小的床上,沒有了絲毫的心跳和呼吸。

杜嬋娟曾經擁有的生命氣息,現在已經悄然離去,只留下一具冰冷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