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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請罪

九月,皇帝又下了一道聖旨,嚴查京都官職買賣,使得整個京都人心惶惶。

此外,皇帝還罷免了淮陰侯在戶部掛的閒職。

這也就意味著,榮慶公主的商行不再屬於皇商,其掌管的皇家產業通通上繳。

連帶著季淑離手中的大批產業也都交由戶部管理。

齊越揚對此沒有表示什麼,皇帝早就將利弊說給他聽了,收回榮慶公主和季淑離手中的權利,也是為了保他的皇位。

葳蕤殿上下忙得不行,桃夭將近些年來管理的商鋪賬本一一挑揀出來,仔細對賬檢視有無差錯,再將賬本裝箱運去戶部交接。

季淑離也忙著清點資產,管了這麼多年的皇家爛賬,終於可以送走了。

菊青翻開書頁,手中的毛筆寫寫畫畫,記下每一家鋪子的盈利和虧損,總結出來後才好與戶部官員交差。

桃夭看了一上午的賬目,現下早已頭昏眼花,癱在椅子上哀聲怨道。

“皇上也沒個提醒,現在讓我們整理出來和戶部交接,這哪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的。”

菊青手中動作不停,“行了,快別抱怨了,有的你忙的。”

桃夭撇撇嘴,喝了口茶水,繼續翻看賬本。

季淑離反而沒那麼毛躁,“管了這麼多年,一下子全還回去,竟然還有些捨不得。”

“這點爛賬,早些還回去也好。”桃夭輕嗤一聲。

季淑離最清楚皇帝在顧慮什麼。

有權不夠,還要有錢才能稱霸一方。

皇帝如今靠鹽鐵使管著鹽和礦物的產業來充盈國庫,可一個國家要用錢的地實在太多。

榮慶公主和季淑離手裡掌握著錢莊、布衣軟織、瓜果糧食和航海貿易,每半年繳納幾千萬兩銀子充進國庫。

這麼大一筆銀子,皇帝怎麼不眼熱。

皇帝如今直覺大限將至,若是將來齊越揚登基,而季淑離掌握錢財,與齊越揚生下嫡子,難保不會挾持嫡子垂簾聽政,更甚至稱女帝。

所以,削弱季淑離和榮慶公主的權力是必然趨勢。

“收回去也好,今後就可以輕鬆一些,不必再填補上皇家產業的虧損。”菊青也點頭,附和著桃夭的話。

季淑離揉了揉眼睛,翻開另一本賬冊,沒再繼續說話。

葳蕤殿燈火通明,忙了三天三夜,才將季淑離手中的皇家產業全都交接給戶部。

累的季淑離用完午膳後一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

定州城內,齊睿源一行人舟車勞頓,終於到達定州,入住定州泰王府。

來了定州之後,齊睿源每日早出晚歸,常常忙到夜深才入睡。

“娘娘,”芳蘭端上一盅燕窩,“用些燕窩吧。”

泰王妃接過燕窩,喝了一口。

“嗒嗒——”

窗戶被人敲響。

芳蘭立刻警惕起來,正要朝外面呼叫,卻被泰王妃捂住了唇。

窗戶被人推開,一名男子跳了進來。

那男子拉開面巾,露出一張俊朗的臉龐。

“煜郎……”泰王妃瞬間撲進蘇煜懷中,抱著蘇煜開始落淚。

“姝兒。”蘇煜將泰王妃圈進懷中,輕聲安撫。

芳蘭立即將窗戶關上,悄悄退出房間,支開外面伺候的人。

“你怎的來了?”泰王妃一臉眷戀,問道。

蘇煜摸了摸泰王妃的發頂,“前不久你們到定州時,我就想來看看你和悠悠,今日泰王外出,我這才偷偷翻了進來。”

“悠悠已經睡下了。”泰王妃將頭靠在蘇煜胸膛上,感受來自愛人的心跳。

蘇煜輕笑,“無事,我主要是想見見你。”

泰王妃紅著眼眶,“煜郎,我也很想你。”

蘇煜從懷中掏出一朵珠花,“這是我在泉州買的,那兒的女子喜歡簪花,我特意給你帶了一朵。”

泰王妃接過珠花,在蘇煜唇邊輕啄一口,“這是謝禮。”

蘇煜吻了回去,二人纏綿悱惻。

第二日早晨,芳蘭小心翼翼推開房門,見只有泰王妃睡在床上,不由鬆了口氣。

“娘娘,該起了。”芳蘭上前喚醒泰王妃。

泰王妃摸了摸身側的被子,早已冰涼,可見人走遠了。

泰王妃懶懶坐起來,一副悵然,“他又走了。”

芳蘭抿唇,心疼開口:“娘娘,蘇郎君也是為了保全咱們。”

“王爺呢?”泰王妃問道。

“王爺還未回府。”芳蘭將水盆放在架子上,回答道。

泰王妃點頭,起身由下人為自已穿衣。

晚間,齊睿源喝得醉意熏熏,被下人扶持著回來。

泰王妃見齊睿源這副模樣,眉頭一皺。

“王妃娘娘,小的是李司馬家的奴才,王爺在我家吃醉了酒,特意給王爺送回來。”兩個小廝扶著齊睿源,其中一個見泰王妃面色不好,趕緊開口道。

小廝身後還跟了兩位衣著簡單的美女。

“快將王爺扶進去。”泰王妃指揮著泰王府的下人。

下人們接過齊睿源,見齊睿源面色潮紅,意識不清,趕緊將齊睿源扶進內院。

“奴見過王妃娘娘。”兩個美人惶恐上前,給泰王妃行禮。

泰王妃揮了揮手,看向那兩名小廝。

小廝一臉討好的笑,“這兩位是我家大人獻給王爺的美人。”

泰王妃點點頭,“芳蘭,給他們安排住處。”

芳蘭應下,叫人帶著兩位美人下去了。

小廝見人已經送到,向泰王妃告辭。

室內一陣安靜,齊睿源躺在床上,意識半醒。

芳蘭端了一盤熱水進來,將帕子擰乾遞給泰王妃。

泰王妃接過帕子,給齊睿源擦拭臉龐。

齊睿源抓過泰王妃的手腕,睜開眼睛朝泰王妃一笑,“姝兒,本王馬上就要當皇帝了,哈哈哈哈。”

泰王妃面色一頓,隨即朝齊睿源擠出個笑來,“王爺您醉了,莫要再說些胡話。”

齊睿源卻輕蔑一笑,“等父皇大限將至,本王就殺進京都去,奪了太子的權,到時候本王就封姝兒你為皇后。”

泰王妃知曉齊睿源一直都想當皇帝,此時聽他說出這些話來,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皇后?

她才不稀罕。

“王爺打算如何殺進京都?”泰王妃抽出手腕,將帕子丟回水中。

齊睿源咧嘴,閉上眼睛往後倒去,“天機不可洩露。”

芳蘭蹲下身替齊睿淵脫去鞋襪,泰王妃拉過一旁的被子蓋在齊睿淵身上。

聽到齊睿淵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緩,泰王妃才領著芳蘭退出房間。

“娘娘,王爺這是……”芳蘭扶著泰王妃的胳膊,小聲問道。

泰王妃沉默不語,主僕二人心思沉重,直到回了房間,將門關上上後說話。

“只怕王爺這是擁兵自重,只等著時機便要逼宮。”泰王妃緩緩坐下,心中多了幾分擔憂。

芳蘭皺眉,低聲開口:“那王爺若是成功了,娘娘您豈不是一輩子困在宮牆裡了嗎?”

泰王妃攥緊手中的絹帕,“成敗於我皆是不利。”

齊睿源真的逼宮成功稱帝,泰王妃理所應當會成為皇后,可她與蘇煜兩情相悅,現下她只是王妃,二人相見都如此困難,更不要說日後。

反之,齊睿源逼宮被擒,那可是謀反的死罪,別說泰王妃了,連兩歲的悠悠都難逃一死。

“那咱們該如何是好啊?”芳蘭擔憂出聲。

泰王妃沉吟半晌,終於開口,“芳蘭,去拿筆墨來,我給煜郎寫一封書信,王爺若是真的殺進京都去,必然不會注意到我們,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芳蘭應下,連忙到外間的書桌上拿來紙筆。

夜深人靜,月影婆娑。

朝中官員辦事效率一向很高,僅僅半月時間,京都不少官員買賣官職一事全部抖落得一乾二淨。

皇帝早朝時看到御史臺呈上來的名單時,直接噴出一口鮮血。

國舅禮部尚書白大人的名字,赫然其中。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將名單上的所有人打入天牢關押,聽候處置。

“小主,”綠梅方才得知了訊息,風風火火地從外間跑了進來,“不好了,老爺被關進牢裡了。”

白玲瓏正在泡茶,手上一抖,瞬間摔了茶盞。

“你說什麼?”白玲瓏一臉不可置信,驚撥出聲。

綠梅連忙跪了下去,啜泣道:“今日御史臺告發了老爺買賣官職,皇上一怒之下將老爺打進天牢了。”

白玲瓏受到驚嚇,整個人向後倒去,紅菱眼疾手快扶穩了白玲瓏的身形。

“小主,小主,您沒事吧?”紅菱扶著白玲瓏坐下,著急詢問。

白玲瓏用手撐著桌角,努力平復著呼吸。

“快,咱們去鍾粹宮,去找姑姑。”白玲瓏眼眶中蓄滿淚花,著急忙慌站了起來。

“奴婢先去葳蕤殿向太子妃告知一聲。”綠梅點點頭,轉身退了出去。

“小主,換身衣裳再去吧。”紅菱站在白玲瓏身邊勸道。

白玲瓏看了看自已身上一身鵝黃色衣裙,明亮鮮豔,確實不適合去鍾粹宮。

她近來心中高興,因為季淑離的母家不再屬於皇商,季淑離在京都失勢。

要知道,敵人的失敗就是自已的成功。

紅菱挑了一身樸素淡雅的裙子為白玲瓏換上,又將頭上繁瑣美麗的珠釵卸下,換上簡單的首飾。

收拾妥當後,綠梅正好從葳蕤殿回來。

白玲瓏急急忙忙出了東宮,直奔鍾粹宮去。

皇后也得知了這個訊息,此時正靠在寶座上,由春嬤嬤按壓著太陽穴。

“娘娘,白良媛來了。”白露從外間走進來,行禮彙報。

皇后揮揮手,坐直身子,腦袋仍舊傳來陣陣痛感,“讓她進來。”

白露應下,退出去將白玲瓏請進內室。

“姑姑!”白玲瓏快步走進來,跪在皇后跟前,淚眼汪汪。

皇后眉心突突直跳,痛感更加強烈。

“我爹他被皇上打進天牢了,這可如何是好啊?”白玲瓏靠在皇后膝蓋上,大聲哭訴。

皇后強忍著不適,摸了摸白玲瓏的額頭,“玲瓏,別慌,還有姑姑在呢。”

白玲瓏點點頭,目光希冀地看向皇后。

白露將熬好的中藥端了進來,“娘娘,頭風發作難受得緊,咱們先喝藥吧。”

皇后接過藥碗,忍著苦楚一飲而盡。

“姑姑,您沒事吧?”白玲瓏一臉關切,站起身來從白露手中接過茶水,伺候皇后漱口。

皇后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沒事。”

白玲瓏將帕子放回托盤裡,一屁股坐在皇后身側,“姑姑,您可有什麼對策?”

皇后嘆了口氣,“能有什麼對策,現下只能去養心殿跪著求皇上開恩了。”

“可是……”白玲瓏抿唇,自覺這樣做失了體面。

皇后卻不在乎白玲瓏怎麼想的,由春嬤嬤扶著站起身來,“這個時候哪有什麼可是,你還想不想救你爹了?”

白玲瓏連忙點頭,“想的。”

“春嬤嬤,去將本宮的鳳印拿來。”皇后吩咐道。

春嬤嬤點頭,進了內室,取出一個精緻的盒子,裡面裝著鳳印。

皇后接過鳳印走了出去,白玲瓏連忙跟著站起身來,跟在皇后身後出了鍾粹宮。

皇帝正坐在書桌前翻閱奏摺,齊越揚站在身旁不敢言語。

“皇上,”劉公公手持佛塵進來跪地,“皇后娘娘和白良媛來了。”

皇帝手中的動作不停,也沒叫劉公公將皇后請進來。

齊越揚一聽白玲瓏也來了,偷偷瞄了一眼皇帝,卻見皇帝沒有任何表情。

皇后走到養心殿門前,提起裙襬跪了下去,白玲瓏見皇后都跪了,也跟著噗通一聲跪下。

“皇上,臣妾白氏,特來請罪!”皇后手中捧著鳳印,舉過頭頂,高呼道。

皇帝聽到了皇后的聲音,毛筆一頓,暈花了一個字,皇帝卻只是皺著眉,將紙丟在地上,換了一張新紙。

皇后等了一會,見皇帝沒有叫人出來,便直直磕下頭去。

“皇上,臣妾特來請罪,求皇上饒過臣妾兄長一命!”皇后臉面朝地,神情哀默,聲音也帶著些顫抖。

白玲瓏跪在後側方,淚流不止,她畢竟算不上是皇帝的兒媳,這個時候只有閉嘴的份。

齊越揚見皇帝還是沒有動作,忍不住開口,“父皇,母后她身子不好,求您讓她起來吧。”

皇帝放下毛筆,朝一旁的劉公公吩咐:“去,請皇后起來。”

劉公公點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