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邃的深林中影影綽綽,數不清的人影自四面八方朝著那道巨大撼地聲的來源靠去。
孫起打頭在前,秦江、薛瑤墊後,秦觀在隊伍的最中央,四人隨著人流朝著同一個方向快速移動著。
和秦觀擔心的不一樣,所有出現在森林中的人好像都有一種默契,大家全都是警惕著四面八方湧來的人群,但無一例外沒有任何人出手打鬥,即便兩支不同的隊伍已經臉貼臉並肩而行了,可大家依然相安無事,這種景象讓秦觀根本無法理解。
\"這是什麼情況?”秦觀嚥了咽口水小聲的問道。
雖然秦觀和秦江兩人在流浪者歸宿混的還算可以,但那也是僅限於流浪者歸宿那類小型庇護所,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他們心裡清楚的很,所以不光是秦觀有些緊張,就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江也被這越聚越多的人弄的侷促了起來。
“這些都是來找星人的?!”秦觀繼續小聲問道。
“誰知道呢。”薛瑤回答道,“前邊好像停下來了!”
幾人站定在密密麻麻的人牆之後,根本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身後的人還在不斷地趕來,把本就不大的空地堵了個嚴嚴實實。
秦江指了指已經無處可站,只能站在樹枝上的人,隨即像是個猴子一樣散兩下也竄上了樹,他站定在一根比他大腿還粗的樹枝上衝著樹下的幾人揮了揮手。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這片區域當中,地上、石頭上、樹上,一切可以落腳的地方都被站的滿滿當當,但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卻並不吵鬧,大家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麼東西的出現一樣。
薛瑤用眼角的餘光瞥著一名已經離自已不到半米的陌生人,眼神中盡是嫌惡。
站在薛瑤身後的是一個身材瘦弱的陌生人,穿著一件臃腫的黑色皮衣,臉上裹著一層破布讓人看不清具體的長相,只能看見一雙滴溜溜轉個不停地眸子。
薛瑤見對方離自已越來越近好似有意在靠近自已一樣,心裡難免升騰起一團怒火,但眼下這種人擠人的狀況,即便她想和對方起衝突,也根本沒有打鬥的條件。
“離我遠點。”薛瑤冷冷的說道。
但回應她聲音的只有秦觀和孫起,那名陌生人像是壓根沒聽見薛瑤說話一樣,繼續朝著她的後背靠了過來,秦觀面色不善的擠到薛瑤的身邊,用一種非常不客氣的眼神抬頭看著那人,良久,對方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那名陌生人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確定秦觀這個小孩兒的是在和自已說話一般。
“找我?有事?”陌生人說道,他的聲音粗中帶細像是個娘娘腔,這讓秦觀對他的印象更差了幾分。
“離她遠點!”秦觀指著一副毫不隱藏女人模樣的薛瑤,故作老成的說道。
娘娘腔聞言這才發現自已似乎確實離眼前這個女人太近了些,趕忙略帶歉意的往後退了半步,“極限了,再往後退該踩著別人了。”
秦觀白了那個娘娘腔一眼,強行插在了薛瑤和他的中間,雙手叉腰不悅的哼了一聲。
“這小孩兒真有意思!”娘娘腔呵呵笑著和回頭和自已的同伴調笑道。
聽聞這附近有小孩兒,立時有幾道善意的目光迅速向秦觀投了過來。
“這是你的孩子?看著年紀很小啊,難道是繁衍停止前剛懷上的?”娘娘腔身後的一名同伴上前摸了摸秦觀的腦袋,非常自來熟的問道。
秦觀不客氣的把伸過來的手打掉,像只小獸一樣對周圍盯著自已的幾人呲著牙。
“不關你們的事!”薛瑤把秦觀往自已這邊攬了攬,語氣冰冷的回應道。
和娘娘腔站在一起的一共有五人,他們的面上都圍著一塊或是破布,或是絲巾的遮面,見薛瑤對他們的態度很不友好,為首的那個娘娘腔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一樣,突然把臉往薛瑤的耳側靠了過去。
“做什麼?!”薛瑤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噌的一聲就拔出了自已的短刀!
利器出鞘的聲音在安靜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刺耳,數不清的視線整齊劃一的朝她看了過來,待看清拔刀的竟然是一個女人後,那些目光便一個個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很快移開了,只剩下個別猥瑣的偷窺。
“放心,我們沒有惡意。”娘娘腔說著,嗓音開始變得越來越細,到最後兩個字出口時薛瑤甚至懷疑在自已耳畔說話的是個女人!
她猛的轉過頭髮現那名娘娘腔已經摘掉了面巾,露出的是一張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女性面容!
“你?!”薛瑤瞪大眼睛驚訝得無以復加,因為這是她在流浪者歸宿定居到現在為止,第一次在奴隸市場外見到其她女人!
“這麼驚訝?你穿成這樣都敢來幽邃森林,我還以為你是哪家庇護所的小公主呢。”女人微微一笑將面巾重新戴好。
“怎麼可能?”薛瑤不相信的回頭看向孫起。
“外面的世界確實存在以女性為主體的庇護所,而且實力不弱。”孫起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不急不緩的解釋道,“流浪者歸宿可以算得上是訊息流通最快的庇護所?你怎麼會連這種訊息都不知道?”
“流浪者歸宿?”為首的女人好奇的說道,“是那個臨近初蕈城的流浪者歸宿嗎?”
薛瑤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對方看薛瑤的表情就已經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薛瑤的肩膀說道:“我們庇護所的位置是對外公開的,有興趣的話可以來找我們玩。”
孫起看見薛瑤面色動搖,插嘴說道:“玩就算了,你們是向日葵還是拒霜花?”
為首的女人轉頭看了看面色青白的孫起說道:“向日葵。”
“向日葵現在還敵視男人嗎?”孫起道,“我聽說這些以女性為主體的庇護所大都對男性充滿敵意。”
女人的一名手下突然開口說道:“換做是你經歷了那種遭遇,你會不對他們充滿敵意嗎?”她的語氣陰陽怪氣,聽得孫起直翻白眼,“哦,這是個反問句,不然也不會出現向日葵和拒霜花這樣的庇護所了!”說話的女人只露出一雙細長的眼睛,即便孫起看不到她的面容只聽說話的語氣,也猜得到面巾下的表情該是有多麼的不爽。
“這事兒與我無關,你找錯發洩物件了。”孫起回應道,“說話以點概面,你怕不是後文明的人類吧?當初若不是有其他男性庇護所幫助,你以為單憑她們幾個能順利帶著你們這幫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逃過分維教派的追殺?”
孫起的話戳到了她的痛處一樣,她聞言怒目圓瞪猛的往前踏了一步,若不是被為首的女人攔了一道,她腰間的佩劍早已經朝孫起的腦袋揮過來了!
“你給我等著!臭男人!”女人憤憤的將抽出一半的刀插回刀鞘,她閉著眼睛往後站了站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孫起。
“即便你是某個庇護所的小公主,我也建議你把自已的女性特徵遮掩一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正常人,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為首的女人說著對薛瑤伸出了手,“我叫林靈。”
薛瑤輕輕握了握林靈的手,“薛瑤。”
“你的名字很好聽。”林靈笑了笑不再和薛瑤對話,轉頭開始和其他人一樣,繼續盯著眼前模糊的雨霧,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麼。
“你們在看什麼?”秦觀晃了晃林靈的衣袖問道。
林靈低頭看了看被夾在人群中的矮小少年,又看了看故作鎮靜的孫起和薛瑤這才解釋道:“外出十年的初蕈城探查隊今天會途經這裡,每次他們從外面回來都會帶著很多珍貴的一手訊息,你就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嗎?”林靈說著朝著四周掃視了一圈:“但這次來的人著實有點太多了!”
“訊息?能吃還是能用?浪費時間和精力!”一直在樹上默默無聞的秦江突然說道。
同樣和秦江站在樹上的陌生人聽到他的發言後皆是露出一副看土包子的表情,但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出言幫他答疑解惑。
林靈抬起頭看著像個猴子一樣蹲在樹上的秦江,嚴肅而又不失禮貌的解釋道:“能出現在這裡的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庇護所,那邊那群人是第六域,個子特別高的那幫是大湖的,我甚至還看到了初蕈城的騎兵,探查隊帶回來的訊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林靈見秦江一副懶得聽的模樣,又對著孫起問道:“你們什麼都不清楚,是怎麼透過勘驗進入幽邃森林的?”
“我們是從紅綠海岸來的。”秦江漫不經心的說道。
話音剛落,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立刻便將他們幾人鎖定,目光的主人有的是驚訝,有的是好奇,但最多的是貪婪!
林靈聽到秦江的言語後同樣十分驚訝,但她見四周的氛圍逐漸變得怪異了起來,直接拔刀出鞘語氣冰冷的對著周圍說道。
她的語氣輕柔,但聽在耳朵裡卻充滿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從現在開始他們隸屬於向日葵!”
“林靈!你這傢伙是不是太貪得無厭了?過迷霧的人你們向日葵要霸佔,現在能過雷區的人你們也要霸佔?”周邊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不滿的說道。
周圍大多數人的想法和說話的人一樣,雖然他們畏懼向日葵,但如今這世道示弱可並不能保命!
林靈見威脅沒用頓時目光一寒,圍繞在她周圍的幾名手下立刻會意,同一時間拔出了自已佩劍。
“別吵了!探查隊的人要到了!”一道雄厚的男人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原本嘈雜的環境立刻變得鴉雀無聲,甚至連一直雲淡風輕的林靈都面色一改。
說話的男人是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巨人,身後揹著一柄像是石頭做成的巨大武器,圍繞在他周遭的同伴也是一群身高不低於兩米的高大男性,他們就這樣突兀的站在人群當中,無比扎眼。
高大的男人見林靈正看著自已微微點頭,他同樣禮貌性的頷首致意,隨即便轉頭繼續盯著雨霧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