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不多了,別把他給淹死了!”秦觀抱著一枚已經拆去了引線的地雷從洞外探進腦袋對著哥哥喊道,不等秦江回答,趙屋便揪著他的脖子把他給拽了回去。
“這顆的引線我重新裝好了,放的時候小心點,混在沒有引線的中間。”趙屋小心翼翼地遞給秦觀一個地雷說道。
秦觀點點頭,絲毫不在意趙屋讓他去幹如此危險的工作,顛顛兒地就把地雷隨意的放在那片地雷當中。
趙屋站起身將手上的泥水抹在褲子上,“走吧,去看看你哥哥那邊進展如何。”
其實趙屋壓根兒就不知道初蕈城有沒有派過人來清理這片地雷,這些事兒都是他早期混跡於各個庇護所時和那裡的人喝酒聊天時偶然聽得的,不過從那個雨人的表現來看,這事兒似乎真的確有其事,只不過其中“派出一支隊伍”的細節就不知道真假了。
秉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心態,趙屋這才不嫌麻煩,把那些地雷密密麻麻的布在了洞外,如果雨人真有同夥,這些真假混雜的地雷也能稍稍起到一定的作用,就是不知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這些地雷還有幾個能正常運作的。
“這傢伙好像真的不會死。”秦江見兩人回來,面帶憂慮的說道。
這一路上除了孫起死亡以外,這是趙屋第二次看到秦江的臉上有很明顯的情緒變化,即便是之前跟著秦觀胡亂蹚雷區差點被炸死,秦江都是一臉平靜的模樣,顯然雨人無法死亡這件事給他的震撼還是很大的。
“死不了很正常,雨人就是這樣的東西。”趙屋走到水缸前提著雨人後背的繩子將他從水缸中拽了出來,“怎麼樣?還不準備說說那具屍體的事情嗎?”
因為長時間被泡在水裡的緣故,雨人的整張臉開始泛起大片浮腫,面色也變得更加青白,甚至比一旁躺在地上的孫起更像是一具屍體。
“秦江,現在能把孫起埋了吧?”趙屋看著遠處的孫起問道。
秦江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離開這裡的時候就埋,也不用帶他去沉湖了,這兒不是他的安全屋嗎?他應該更喜歡這個水缸。”
“你敢!小雜...”雨人咬牙惡狠狠地罵道,但最後一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便又被秦江一把推進了水缸當中。
趙屋從雨人反應中敏銳地抓到了一些細節,如果雨人有同伴,他便不用害怕秦江的威脅,只要同伴回來他就立刻能得救,但他的反應過於激烈了一些,顯然這個傢伙是孤身一人,“看來這傢伙並沒有同夥,外面的地雷都白放了。”趙屋說著再次把雨人從水缸中拽了起來,“還不說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你不想和這口水缸裡過一輩子,我勸你想好了再回答我的問題。”
雨人精神頹靡的喘著粗氣,目光在三人身上不斷遊移:“哼!那我勸你們儘量跑快點,等我的同伴回來以後,我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追上你們。”
“算了,別耽誤工夫了,把孫起埋了我們繼續趕路吧,這傢伙腦子好像不太好用的樣子。”趙屋說著用力推了一把雨人將他再次浸在水缸中,聽他的語氣似乎已經真的耗盡了耐心。
“等等!等等!”雨人冒著嗆水的難受趕忙喊道,但傳到三人耳朵裡的卻只有幾聲“咕咚”“咕咚”的水泡聲。
“做什麼?”趙屋不耐煩地把雨人拽了出來。
“我說,我說!”雨人急忙喊道,他眨了眨眼看向洞口的方向,“那兒,就離洞口最近的那個凸起的地方,那有一個地窖,你去問問裡面的那個傢伙,他是和那個死人一起來的。”
秦觀聞言小跑兩步很快就找到了雨人所說的那個地窖,“真有個小洞!”
“秦江,你去看看,小心裡面有危險。”趙屋說道。
秦江點頭答應快步走了過去,在弟弟的幫助下很快就進到了那個地窖當中。
“裡面有什麼東西嗎?”秦觀好奇的趴在洞口喊道。
“給我個火摺子,裡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他單手從洞口伸了出來,接過秦觀的火摺子。
一陣窸窸窣窣遞聲音後,秦江焦急的聲音很快就從地窖裡傳了出來。
“秦觀!”
秦觀不敢耽擱,趕忙將上半身探進地窖裡幫忙。
趙屋見兩兄弟順利找到雨人所說的那地窖,也並沒有發什麼危險,這才鬆開了拽著雨人的手,“當初初蕈城派了多少人來這裡排雷?為什麼只剩你一個了?”
雨人清了清鼻腔裡的水回答道:“二十多人吧,時間太久我記不清了,踩雷的踩雷,逃跑的逃跑,最後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你怎麼不跑?”
雨人苦笑一聲,“跑?往哪跑?當時到處都在打仗,跑出去被抓走當壯丁添線?我沒他們那麼蠢。”
“那戰爭結束呢?當時初蕈城的人員素質極高,像你們這樣的人即便是個庸才也應該很搶手才對。”
“你問得太多了,這是我的私事。”雨人低聲說道。
“私事?你好像對自已的處境有什麼誤解。”趙屋說著便準備再次將雨人按在水裡,注意力卻突然被遠處秦觀的驚呼吸給引住了過去。
“趙屋!你快過來看看這個人!”隨著秦江慢慢從地窖中出來,一個癱軟昏迷的人也被他給拉了出來,但秦江的動作輕緩謹慎,像是怕磕碰到那人一樣無比小心!
“這是薛瑤姐姐嗎?”秦觀驚訝地看著那名躺在地上的人,面色古怪的看向趙屋。
趙屋凝眉去看,腳下同時快步朝兩兄弟走去。
地上躺著的是一個穿著一件白色半乾無袖衫,和一條沾滿泥巴的骯髒灰色長裙的高挑女人!
之所以趙屋能認定這是個女人,是因為她的胸膛比正常男人的胸肌要大上許多,也更圓潤,以他前文明的經驗來看,這無疑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女人!
趙屋站定在女人身旁定睛一看,這不是薛瑤還能是誰?!
她原本用來束髮的頭布也已經消失不見,露出一頭因為雨水而變得明亮的黑色短髮,與“流浪者歸宿”相見時完全判若兩人。
“薛瑤!?”趙屋趕忙上前掐著她的人中試圖將薛瑤喚醒。
秦觀和秦江是第一次見這種打扮的薛瑤,直到趙屋喊出薛瑤的名字後,他倆這才確信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自已的薛瑤姐姐,也急忙圍了上去。
“薛瑤姐姐怎麼會在這兒?!”秦觀驚訝的問道。
秦江伸手把弟弟攔了下來,擔心他影響到趙屋救治薛瑤:“不要著急,等趙屋救醒薛瑤我們直接問她就好了,現在不要打擾趙屋。”說罷他猛地轉頭看向癱坐在水缸旁的雨人,怒氣衝衝地就朝他走了過去。
雨人一看秦江的模樣,即便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也知道自已免不了又得被折磨一番,趕忙開口解釋道:“她是隨著那個什麼“信鴿”一起來的我這裡!發件人是初蕈城!但我和初蕈城早在二十年前就斷了聯絡!自然不會聽他們排程,那“信鴿”說他只管送信和人,其他事情不歸他管,我和他爭執不下失手就把他給殺了!那女人想跑,我尋思他們是一夥兒的,就打算一起殺了算了,但這女娃娃滑頭的很,許了很多我想要的東西,我就暫時把她打暈關在地窖裡了!”
雨人一口氣說完全部,這才開始急促的換氣兒,這一套下來反倒把怒氣衝衝的秦江給弄懵了,他想問的這傢伙已經一股腦全說了,此時他完全沒有理由再對這個傢伙對粗,秦江回頭見趙屋搖了搖頭,這才不情不願的折返了回去。
“信鴿只送了她一個人過來?沒有其他東西了?”趙屋不安的問道。
“人就這一個人,但還有一封信。”雨人答道。
“給我!”
“禮物,笑納,等你,馮維。”
趙屋看著信件上簡單的八個字,一股難以自抑的怒火開始在他的心頭迅速升騰而起。
“這信是給你的?”趙屋冷著臉問道。
雨人搖搖頭,“收件人是我,但信並不是給我的。”雨人看看站在自已身邊的秦江,生怕他再把自已扔進水缸裡急忙繼續說道:“那個信鴿要我把信和這個女人一併轉交給一個叫趙屋的人。”他面色猶疑的看向趙屋,“聽這倆小孩兒叫你,好像就是趙屋吧?”
“放你媽的屁!”秦江突然怒喝一聲,指著雨人的鼻子大聲罵道,“還敢撒謊!?”
雨人趕忙搖了搖頭,“我都這樣了,還騙你們有什麼好處?!那個信鴿真是這麼說的!不信你們問那個女人!”雨人看著在一邊已經逐漸醒轉的薛瑤喊道。
薛瑤此時已經甦醒過來,但整個人顯得極為不正常,她雙眼空洞的盯著地面毫無動作,身體像是篩糠一樣抖個不停,每當有人走近她的身側,她都會下意識猛的一顫,只敢用餘光小心的觀察著來人。
“你們別看我啊!她之前並不是這個樣子的,我也沒有對她做過任何事情!”那雨人見趙屋三人的面色一個比一個陰冷,急忙出聲繼續解釋道。
“馮維那個王八蛋是怎麼知道咱們在這裡的?!”秦江惡狠狠的說道。
趙屋閉著眼嘆出一口氣說道,“看來我還是把這次的委託看的太簡單了。”他說著回頭看向一旁呆滯的薛瑤,心中難免開始擔心起了和她在一起的方玥:“也不知道方玥怎麼樣了。”
“我們回去吧!”秦觀看著薛瑤的模樣心疼的想要上前安慰她,但還沒等他走到薛瑤身旁,薛瑤的整個身子就開始劇烈的抖動,他只好攥著拳頭作罷,“我們得回去救方玥姐姐!”
秦觀低頭看著手中的那本地理志,又拿出計時器看了看那時間,並沒有回應秦觀的提議。如今他們距離委託的最後時限還剩下兩天,以目前的位置來計算,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按時到達委託約定的地方已經完全不成問題,馮維之所以在這個時間點將薛瑤當做附件送到他們面前,除了威脅以外,趙屋想不到其他任何可能。
可“信鴿”的出現讓他敏銳的發現了其它充滿陰謀的線索!
“那個信鴿一定比我們晚出發,但他卻比我們提前到達了這裡。”趙屋低聲說道,“最重要的是他還帶著薛瑤。”趙屋憂慮地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馮維為什麼不直接選擇信鴿來完成這次委託?難道只是單純的為了讓初蕈城出事的訊息傳播出去?這種事兒他們自已的人也完全可以勝任,那馮維僱傭我們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秦觀和秦江兩人聞言這才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兩兄弟互相看了看彼此,都無法回答趙屋的這個問題。
“秦觀,出發之前你說馮維的委託是為了把水攪渾,那你覺得他想把水攪渾的目的是什麼?”趙屋看著秦觀說道。
秦觀聞言小臉一緊,託著下巴開始急速思考了起來,“初蕈城出事最大的受益者只能是圓圈教,但如果初蕈城這次真的完蛋了,那圍繞在初蕈城附近的庇護所似乎也能得到一些好處,馮維這麼急著把訊息散播出去,應該是想把附近所有對初蕈城圖謀不軌的傢伙都吸引過來一網打盡,但這些猜測的前提是初蕈城並沒有真的出事,什麼山火和黑甲人都是幌子,可初蕈城已經如此強大了,他為什麼要做這種多此一舉的事情?”
趙屋認真的聽著秦觀的分析,讓他繼續說下去。
“還有一種猜測,那就是初蕈城和那些黑甲人的實力不分伯仲,初蕈城不想被其他庇護所的人坐收漁利,所以才要散播訊息吸引他們趕來,到時候參與其中的人變多,變數也就會增加,初蕈城是想靠這些人的加入來改變目前和黑甲人之間的僵持狀態,我是比較偏向這種猜測的,所以當初我才會說馮維是想要把水攪渾。”
秦觀說著突然看向一旁的趙屋,“馮維的信給我看看!”
趙屋沒有猶豫,直接從衣襟中把那封印著蘑菇火封的防水信件交給了他,秦觀也不管什麼火封不火封,直接上手要把信件撕開。
“等一下!”趙屋忙從他手中奪回信件,隨即在秦觀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將火封毫髮無傷的揭了起來!“毛毛躁躁,這段時間白教你了!”
秦觀撓了撓頭接過信件,剛開啟信紙便頓在了原地,“還是你念給我聽吧。”
“讀,沒幾行字,如果你這幾天沒偷懶,應該都能認識。”
秦觀為難的開啟信件,用手指著信件上的字跡一字一行的讀了起來。
“令大地震顫之星人親啟,腐生越步移位,蜜環消亡,火種自空洞而起,落於空洞。”信件上的每一個字秦觀都認識,但連起來他卻不明白在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應該是暗語,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趙屋說話間,洞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沒幾秒鐘後又傳來兩聲響動,這才漸漸歸於平靜,“有人踩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