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橘紅灰暗,漫天的煙塵籠罩著天空,空氣中瀰漫出一股燒焦的味道,儼然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
自初蕈城護城林的山火燃燒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天,初蕈城與那支不知名的黑甲敵人的戰鬥也持續了整整七天。
到目前為止,外面的世界仍不知道初蕈城在發生著什麼,他們只能遠遠的站在屋頂,眺望著天邊那抹刺眼的橘紅色,滿心擔憂。
一支兩人的騎兵於煙塵和火焰中啟程,呂心策馬領頭,他滿心焦慮卻又興奮難耐。
“你確定沒看錯?!”呂心問道。
“兩夥兒人的身上都有蘑菇圖案!這世道除了初蕈城那幫傢伙,誰還有這種閒情逸致在自已的衣服上繡花?!”跟在呂心身後的騎兵快速回答道。
獵獵的風聲自呂心的耳邊劃過,讓他沒能完全聽清同伴的言語。
一週前,兩人在初蕈城護城林的外圍偶然發現了一支運送原木的不知名隊伍,秉著情報人慣有的敏銳,他們很快就決定咬上這支隊伍查個究竟,隨著尾隨的時間越來越長,二人漸漸明白,這原來是一支偷伐林木的劫掠者。
在他們的經驗,和火爐邊的故事裡,劫掠者一直都是一幫居無定所,生性兇殘的殺人放火之徒,他們販賣奴隸,拐賣女人,在最為晦暗的天氣裡啜飲敵人的鮮血,分食他們的內臟,全員皆是一副茹毛飲血的野人模樣。
但即便是再恐怖龐大的劫掠者隊伍,和初蕈城比起來依然相形見絀,那到底是誰給了他們膽子和這愚蠢的計劃,竟然讓他們不惜千里迢迢趕到初蕈城的護城林來伐木的?而且從他們砍伐林木時明目張膽的模樣來看,他們好像根本不知道這片林中是有初蕈城的巡邏隊在按時進行巡查的。
很快,呂心擔心的事情就發生了,初蕈城的巡邏隊在發現護城林被砍伐後,迅速的咬在了他們身後,一路緊追不捨的跟隨著進入了密林深處。
隨著那名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隊長,和一個個裝備精良的步兵開始出現在視線範圍時,呂心就知道,這支劫掠者的隊伍馬上就要遭殃了。
呂心之前從未見過初蕈城騎兵的戰鬥,所以此時他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和同伴爬上了一棵大樹,準備將接下來看到的畫面彙編成文字向上級彙報。
但緊接著,一群黑色的人影靜悄悄地從林子裡冒了出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數不清的人影將初蕈城巡邏隊團團包圍在了中央,也許那名騎兵隊長感覺到了危險的存在,他命令手下爬上大樹探查四周,但卻為時已晚。
呂心想過出言警告他們,可一旦出聲,無論誰贏了他都必死無疑,於是他只能抱緊樹幹,靜靜地看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慘烈的戰鬥在那處臨時營地當中迅速爆發,騎兵隊長被隊友背叛身死,其餘步兵全員陣亡,只剩下一個藏在樹冠之上沒敢參戰的膽小鬼......
呂心本不想殺死這名僅存的初蕈城巡邏隊成員,但一想到如果對方死了,自已二人可就成了唯一的目擊者,頓時便起了殺心。
隨著遠處泛起的滾滾濃煙,山火以燎原之勢迅速蔓延,數不清的號角聲自初蕈城四周響起,源源不斷的初蕈城士兵自那厚重的鐵門中出現,與已經埋伏在四周的黑甲人撞在一起。
原本一場小規模的遭遇戰隨著雙方人數的不斷投入,很快就發展成了一場勢均力敵的正面對抗。
如今已經過去一週有餘,越來越多其他庇護所的情報隊伍開始潛入仍有零星戰鬥的炙熱林中,希望探究清楚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進去的人多,能活著出來的卻少之又少。
......
......
熱風已停,冰涼的雨水再次澆打在呂心的臉上,但返回第六區的漫漫長路卻並沒有那麼好走。
呂心與同伴並騎,毫不吝惜地抽打著胯下的馬臀,希望它能更快幾分。
“騎馬到“流浪者歸宿”,之後我們棄馬徒步,爭取一週之內趕回第六區。”呂心說道。
“為什麼?!從“流浪者歸宿”到第六區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徒步回去至少還得一週!先前的情報已經透過“信鴿”傳達回去了,我們不用這麼著急吧?”
呂心灰黑色的眼瞳黯淡無光,常年在外收集情報的生活磨滅了他身上最後的一絲活力,他擠出一絲微笑說道,“我們是時候可以回去領賞休息了。”
但他的同伴卻不以為然,“領賞也用不著把馬扔下啊。”他低聲埋怨道,隨即兩腳用力一夾馬肚,縱騎飛奔了出去。
呂心無奈,只好夾著馬肚子也追了出去兩人沿著泥濘的小道疾馳而過,濺起一片泥水。
這時,呂心透過蒙蒙細雨,看見道路的盡頭似乎有個人影正站在中央,他揮手朝著身前的同伴喊道:“前邊有東西!”
身前的同伴此時正騎的酣暢,他一想到馬上就要失去這匹珍貴的坐騎,心裡便是一陣彆扭,他不顧呂心的提醒再次加速,直直地朝著那人影便衝了過去。
呂心暗罵一聲,急忙追了過去,但同伴的那匹馬明顯比自已的這匹體力要好上許多,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人一馬快速的從自已的視線中越變越小,直到與那黑影相遇,隨後人仰馬翻!
呂心凝眉勒馬,小心翼翼地靠近著同伴墜馬的地方。
躺在地上的馬匹因為慣性折斷了脖子,正有進沒出的呼吸著,同伴傷的也很重,捂著胳膊在地上哀嚎了許久都無法站起身來,可那道罪魁禍首的黑影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呂心坐在馬背上遠遠地看著同伴在地上哀嚎,卻並不打算上前幫忙,他不相信剛才是自已的眼花了,一定有什麼東西正藏在雨霧之後!
同伴捂著扭曲成麻花一樣的胳膊艱難地起身,一名面色蒼白的陌生人站在他的身後。
他的腰間挎著一柄被布條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長劍,胸口的皮甲上有一道嶄新的豁口,像是不久前剛被什麼利刃從背後刺穿過。
同伴看著遠處的呂心話未開口,臉上卻已經變得煞白。
他不受控制的快速眨眼,顫抖著轉過身子,直到看見了那名原本已經死在了密林深處的騎兵隊長,依稀間他想起了對方的名字好像叫孫起。
孫起伸出雙手慢慢撫上對方的脖頸用力掐住他的喉嚨,伴隨著雨滴落地的聲音,一陣嘎巴嘎巴的脆響自昏暗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