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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流浪者歸宿

北起綿綿群山,南至汪洋大海,西到無盡灰霧,東止漆黑大湖,曾經的超級大都市此時只剩下了殘垣漫漫,被圍困在這四方其中。

趙屋雖然有一本湊巧得來的“地理志”傍身,但經過了這幾天的南下,他深切體會到了地圖上說的是一回兒事兒,實際上又是另一回事兒的道理。

他渾身顫抖著站在天台上,任憑高空中冷厲的風雨拍打著他的身體,好幾次他都想開口建議對方換個地方,但每每看到對方那張讓他心生厭惡的俊俏的面龐,話到嘴邊又只好嚥了回去。

也許別人並不清楚隱藏在那張面容下的是一顆多麼陰暗奸邪的心臟,但趙屋清楚,在好幾十年前就完完全全的清楚了。

“從這兒到初蕈城大概有多遠?”男人問道。

“四五公里吧?”

“才四五公里啊?可我怎麼感覺卻走了十萬八千里呢......”

風衣男人面色疲憊的揉了揉自已發脹的臉頰,繼續說道。

“這次的事情有些麻煩,手底下有合適的人手嗎?”

趙屋閉上眼睛開始在腦子裡篩選那些可以為他所用的人手,但腦海中閃過的卻是一張張毫無生氣的死人面龐。

沉默片刻後,趙屋低著頭無奈的說道:“沒有,信得過的已經死光了,但我聽說“流浪者歸宿”裡好手挺多,只是要價高的很......”

風衣男人聽著趙屋的答覆笑了笑,隨即將一卷用牛皮紙包裹的信件和一個黑色塑膠袋扔進了趙屋的手裡。

“袋子裡面的東西足夠你僱任何想僱的人,剩餘的就是你的報酬。”

趙屋掂量了幾下滿滿當當的袋子有些錯愕,但他仍然選擇先把那捲用牛皮紙包裹的信件塞進了衣襟。

“這麼多?”趙屋猶疑著問道。

“咱倆可是老相識了,不是肥差我又怎麼會想到你呢?放心吧,該抽的成我已經拿走了。”風衣男人說道,他用力地揉著自已腫脹的手腕,表情十分痛苦。

趙屋皺起眉頭,心裡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要我把這信送到哪?”

“第六域。”風衣男人答道,“準確來說是第六域的附近。”

趙屋聞言如釋重負,他生怕對方會說出東邊的大湖或是西邊的灰霧這樣的詞語,自打多年前為了驗證手中的“地理志”的準確性而去過那兩個地方後,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踏足那裡了。

但聽著風衣男人的後續的言語,趙屋的表情立馬又變得苦澀了起來。

“需要在十天之內。”

趙屋挑眉嘆了一口氣,不捨得將懷中的信件重新掏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對方的手裡。

“從這兒到第六域日夜不停的趕路也得十五天,十天我做不到,你還是找別人吧。”

風衣男人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趙屋的答覆,不急不緩的補充道。

“如果連你這個活地圖都辦不到的話,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做這件事了,所以這事兒只能你來辦,而且上面交代過,除了你拿在手裡的袋子,附加報酬還可以讓你加入初蕈城,當然,只能是外圍,可如果事兒辦的足夠漂亮,再往裡邁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風衣男人不等趙屋回答便將信件扔回到了他的手中,雙手抱胸等著趙屋的回答。

趙屋看著重新回到自已手中的信件,彷彿在看著一顆剛剛從火堆裡取出的山芋,他打心眼裡想把這山芋撿起來吃掉,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但若是讓他把這個山芋交還回去,他又心生不捨。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趙屋聞言急忙抬頭,卻發現風衣男人已經走出去了很遠,正站在天台的樓梯間門口回眼端詳著他,他用手點了點自已發脹的手腕,像是在提醒他注意時間一樣:“十天,從現在開始計算。”

趙屋吸了吸鼻子,無奈的將信件塞進了懷中回答道:“十天!”

一直在樓梯間等趙屋的兩人見風衣男人已經離開,這才面面相覷的從樓梯間探出了腦袋。

“你不辭勞苦趕來“流浪者歸宿”,難道就是為了見馮維這個小人?”薛瑤惱怒地看著趙屋說道。

不知是雨水澆打在天台那塊鐵皮的緣故,還是薛瑤天生聲線沙啞,從她嘴裡吐出來的聲音粗中帶細,就像是用一根空心的鐵棍在沙子裡來回摩挲一樣,讓聽的人如抓心撓肺般難受。

雖然在心裡趙屋十分認同馮維是個小人這件事,但他卻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快步走向二人,看著另外一個人說道:“方玥,半天時間找幾個信得過的好手,能辦到嗎?”

“辦不到!”方玥乾脆利落地回答,她的聲音和先前說話的薛瑤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讓人難受的如出一轍。

“想想辦法,這活兒不做太可惜了。”趙屋雖然嘴上說的很委婉,但語氣裡卻帶著一股決絕的意味。

“這不是有兩個現成的好手就站在你面前嗎?”薛瑤答道,“就看你敢不敢用了。”

“真的嗎?為什麼我只看到一個,另一個在哪兒呢?”趙屋笑呵呵的接話道。

“您老大人眼裡只放得下玥姐姐一個人,我這個凡夫俗子當然入不了您的法眼了。”薛瑤翻了個白眼調笑道。

“還是一如既往的油嘴滑舌。”趙屋笑著將兩人攬在了懷裡:“好久不見。”

方玥大大方方的和趙屋擁抱在了一起,薛瑤卻閃身躲在了一旁,她假裝嫌棄地拍了拍被趙屋碰到的衣服,“你怎麼會想著接馮維的工作?你是長針眼了還是眼睛被雨眯瞎了?初蕈城那邊的山火火光沖天,你難道看不見嗎?”

趙屋嘟囔著說道:“這些年咱們陸陸續續給他做了不少事兒,也不差這一件。”

“什麼意思?你別告訴我這些年我們一直都是在給馮維做事!”方玥冷著臉前跨一步,雙手握拳生氣地說道。

趙屋尷尬地沒敢答話,突然間他有種莫名的愧疚感,雖然三人已經兩年多沒有見面了,但趙屋接來的工作卻一直都是三人分隔兩地共同完成的,期間方玥和薛瑤從未問過他是從哪裡接的活兒,時間一長,就連他自已也懶得去特意說明了。

趙屋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想著安撫安撫二人的情緒,或者是給她倆道個歉,但直到他被薛瑤摁倒在地,也自始至終沒瞧見這個瘋女人是什麼時候動的手。

臉頰被摁在堅硬潮溼的地面上硌的趙屋顴骨生疼,他的一隻手臂被薛瑤鎖在後背,稍稍一動就會傳來一陣劇烈地痙攣,他掙扎著想站起身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只好喘著氣求饒。

“薛瑤!撒手!快撒手!要斷了!”

“替馮維做事為什麼不問問我們的意見?!”薛瑤單膝頂在趙屋的後背用力朝下壓著。

趙屋咕噥一聲沒想著答話,而是用另一隻手強撐著不被方玥徹底鎖死,同時大聲朝著方玥呼救:“方玥,幫幫我!”

方玥站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著被壓在地上的趙屋,笑盈盈地說道:“你求求我,我就幫你。”

趙屋聞言頓時偃旗息鼓徹底放棄了抵抗,他收回撐在地上的手臂完全癱倒在了地上。

“殺了我吧。”這不是趙屋第一次被兩人羞辱,也不是最後一次,何況這次還是他自討苦吃。

“薛瑤,饒了他吧。”方玥見狀出言道。

方玥上前攙著趙屋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順手拍掉還粘在他身上的泥水。

“馮維的工作你非要接的話我倒是沒意見,但這次是不是有點欠考慮了?這場雨雖然不大但卻一直下個不停,在這種環境下還能點燃山林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方玥說著回頭看向遠方那片橘紅色的煙雲。

雖然初蕈城護城林的山火已經逐漸熄滅,但漫山遍野的餘燼依然散發著微微的紅光,像是無數的螢火蟲群一樣忽明忽暗。

趙屋活動著僵硬的手臂點了點頭,直接了當的承認了自已的魯莽,一路南下的路上他聽說了很多關於這場變故的傳言,大多數人都把這場變故和多年前的譁變掛上了鉤,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像方玥一樣,想到這最關鍵的一點。

“你們還是先看看他給的報酬再說吧。”趙屋將地上的黑色塑膠袋完全攤開,露出了裡面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十多塊鹽磚。

薛瑤看著地上的滿滿當當的鹽磚憨憨一笑,她伸出手軟綿綿的搭在方玥的肩膀上,“玥玥,憑良心說,我突然覺得馮維那個傢伙還是不錯的。”

“給的太多了。”方玥答道,“當年他可是為了僅僅一塊鹽磚就能出賣趙屋,現在他的位置確實已經爬的夠高,但我不認為一個人的本性是可以改變的。”

“他一定已經拿走屬於他的那部分了,剩下的這些才是咱們的!”薛瑤知道這樣說話很不理智,但她實在沒辦法抵抗如此之多鹽磚的誘惑,雖然那裡面具體有多少塊鹽磚她沒辦法一一確認,但僅是她能數出來的這些,就已經夠他們三人什麼都不幹的度過未來的一兩年了。

“所以你們猜猜,最開始這袋子裡會有多少鹽磚?如果僅僅是為了送一封信的話,這樣的報酬豐厚的實在讓人無法理解。”方玥皺著眉低聲說道。

“方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薛瑤努力剋制著語氣中的貪婪,“這麼多鹽磚,省吃儉用的話夠兩三年的用度了,實在不行咱們就帶著這批鹽磚換個庇護所生活,反正那個馮維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正好報一報當年他坑趙屋的那筆仇!”

方玥被她氣得直笑。“薛瑤,你還不明白嗎?這次的事兒沒那麼簡單!”

趙屋聽著二人的對話,默默從衣襟掏出一個水瓶喝了兩口,冰涼的液體宛如火焰滑入他的胃裡,讓他的腦袋開始變得活絡了起來。

“我的老天爺啊!你們還在猶豫什麼?!我願意為了這些鹽磚去做任何事情!”薛瑤蹲在地上像是在收斂珠寶一樣將這些鹽磚抱在了懷裡。“只不過是去送一封信而已,只要拿出一塊,不,半塊鹽磚,就會有無數的人爭破腦袋幫我們去做這件事。”

方玥一把拽住帶著鹽磚想要離開的薛瑤,“趙屋,別喝了!說說你的打算。”

“這事兒確實有蹊蹺。”趙屋擰上瓶蓋,他的臉因為酒精而變得通紅,“但誰讓馮維給的太多了呢,我還是想做。”

“初蕈城正在打仗!”方玥捏著薛瑤的脖子邊說邊將她用力左右晃了晃,“實在不行就只能照薛瑤的法子,讓別人替咱們去淌這渾水了。”

薛瑤張大眼睛從方玥的手中掙脫了出來,她緊了緊懷中的鹽磚,表情驚喜的對著方玥猛地點頭,似是認可她的想法一樣。

趙屋見事情似乎已經有了結果,便推搡著兩人快步走進了樓梯間:“流浪者歸宿中是不是有幾處僱傭者營地?”

“那些人沒有信譽,用他們的話等於肉包子打狗。”薛瑤抱怨,“而且他們是按小隊來算費用的,就為了送一封信而僱一支小隊太奢侈了。”

“這事兒你在行,就交給你了,但千萬不要圖便宜,如果委託失敗的話,馮維那傢伙可不會聽咱們的解釋。”

“放心吧,我心裡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若真的任務失敗了,大不了咱們就真的換個庇護所!我看他馮維又能把咱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