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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見家長

遇見比自己低的,不詆譭,遇見比自己高的,也不諂媚,這是丘葉南的優點。

此時他雖腳下一抖,但瞬間就穩穩站住,叉手衝白燁行了禮,識趣的退出了本就應該只屬於另兩人的世界。

臨走他還不忘回頭望一眼陸西泠。

陸西泠選擇視而不見他眼中乞求的含義,蓋上佛跳牆,撩起簾子就去了後院。

白燁跟上去。

這是悅泠酒家,自家的生意,就算阿泠能一口咬定現在二人還不算數,但那是皇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想去哪,豆芽攔得住?

豆芽也選擇視而不見。

“有吃的嗎?”白燁看向廚房。

陸西泠嗔他一眼,忽然一則警句溢上心頭。

——比愛更要命的,是心疼。

白燁今日難得穿了件淺色祥鶴圓領束身袍,整個人比之從前貌似消瘦了一圈。

手臂上的傷還沒好,沉沉的落在身側。

陸西泠投降似的說道:“沒有,不過可以給你做點簡單的。”

什麼最簡單,當然是過水麵條了。

撈出麵條,淋上特製的辣椒醬和花生醬,攪拌成油汪汪的褐色。

只可惜手頭沒有酸豆角和辣椒沫,不然這不就是熱乾麵?

庭院裡唯二人耳。

白燁在陸西泠面前也沒顧及,禿嚕一口氣吃了一大口,接著乾脆端起碗炫面。

勁道的麵條搭配濃郁的辛香讓他感到滿足,一時竟差點忘了自己今日來此的想法。

陸西泠也不催促他,在一邊添茶加水,頗有些紅袖添香的意境。

陸西泠看著他,他也看著陸西泠。

臘八一見,本想跟她常聚的,沒成想回來就開始寫奏摺,直到小年後才見了這第二面。

陸西泠笑道:“是該如此,誰家夫郎不是忙完了院子裡的事才敢出來會情人的。”

這話矯情不說,還是一句氣話。

白燁聽出來,心裡不是滋味,落下竹箸,面色認真了不少。

“明兒可有空?”

陸西泠搖頭。

“後日呢?”

“也沒空。”

“那我等你。”白燁道。

陸西泠被這人正經的模樣逗笑:“我日日忙,你日日等?等我作甚?”

“過年了,總要見見家裡人。”

陸西泠怔鬆了下。

這個“家裡人”的意思可太廣泛了,是慶帝?是小公主?是白朮?

心鼓如雷,如今沒見過的只剩下魯國公一家了。

可她還沒正式拜見過慶帝,不該先去拜訪魯國公。

“阿泠。”白燁抓住她微微發涼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笑道:“不必緊張,你是我的新婦,我既然娶你,便必能為你披荊斬棘,只是……總得讓我給家中一個說法,不好叫他們笑話我唱獨角戲才好。”

陸西泠明白白燁的意思。

這話便是傻乎乎的豆芽聽了都要舉雙手同意,說些“這才是正經訂婚的好人家”云云。

董大成就更不必說了,小孩兒自小接受的是開放式和傳統型相結合教育,很是看重禮節。

“私定終身都是不可取的,二殿下誠為君子!”

陸西泠對此也認同。

那便要開始準備些禮物帶著了。

富貴人傢什麼都不缺,看重的多是心意,陸西泠以廚娘為安身立命的本事,自然要拿出些私貨來。

節氣一到,柿餅便成了冬天不可不吃的二三樣之一。

上輩子想吃柿餅可以即刻下單買到可口的,可在這裡,想吃口滿意的味道只能自己做。

自己做也有趣兒,尤其是一家人整整齊齊,從挑柿子到串柿子,再到晾柿子。

晾柿子有講究,掛在乾爽的屋簷下就好,要是較真兒些的,放在網罩子裡晾曬也成。

曬個三、四天,柿子微軟就可以輕擠造型了,不過,陸西泠喜歡軟甜蓬鬆的,這一步乾脆就省了。

“選日子也有說法,阿泠選的日子好,這十幾天來,日日是好日!”

陸西泠瞥了眼豆芽。

還是閨蜜會說話。

可這是運氣加持,她陸西泠可不會觀星測。

等柿餅上了霜,便還可以做些小零食。

柿霜糖就是其中一種,取柿餅身上現成的原料,拍打、澄缸、熬霜、定型,都不費勁。

吃起來也方便,就是產量不高,給不了客人們嚐鮮了。

豆芽黏一顆放入口中,眯著狸貓似的一雙眼。

小小一顆,輕盈無比,放在舌尖上,一觸即化,眨眼間就可融化至無形,沒有半點殘渣。

陸西泠幼年吃糖的時候總喜歡搞點惡趣味,譬如把充盈著小氣泡的一面貼在上牙膛上,不一會兒,氣泡就開始擴張領地,在上牙膛上窸窸窣窣的化成了一片汪洋。

她每開創出一種新玩法都會去給阿孃展示,阿孃常誇她聰穎機靈,而阿耶則要紅著臉批評她兩句,告誡她不可懶惰。

如今想想,這是父母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逗著她玩呢,生怕她長偏了,又怕把她養傻了。

好在陸西泠是個有獨立思想的,又天生喜歡挑戰和琢磨,長到如今非但沒有長殘,還勤快了許多。

說勤快,也是被逼無奈,人到中年不得已呀。

“阿泠淨說笑,你是中年,那我是什麼。”李嬸嗔道。

陸西泠笑聳著肩膀,在古代,芳齡二十可不就是中年了嘛,要真算起來,她和李嬸是同輩人。

“去!”李嬸道:“小狹促,又佔我便宜!”

有位大師說的好:文人不配酒,那還叫文人嗎?

陸西泠今日也灌了兩杯冷酒,算是壯膽的。

美妝大師豆芽和穿搭李嬸給陸西泠倒騰了一身喜人的裝扮。

卸下平日裡的打工狗奴才妝,石榴裙、金花鈿、飛雲鬢,等陸西泠再睜開眼,簡直活久見!

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李嬸偷笑:“還是嘴巴閉上更美。”

金烏漸落,白燁站在馬車前頭迎她,冷峻的臉上多了一分緋紅。

陸西泠許久不穿這樣拘謹的衣服,走路時多有些不自在,還得靠白燁扶著。

“往哪去?”

白燁眼神溫柔,想摸摸她的頭卻被拍了去。

白燁無奈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不是去皇宮,也不是去魯國公府。

陸西泠看了看外面熟悉的木質結構,又看了看自己冗長的裙衫,頓時縮成了個鵪鶉。

法恩寺,海堂中。

蓮花靜坐,佛光普照。

透明的琉璃盒裡,擺放著一串菩提手珠,手珠的旁邊還有一個與手珠氣質不大相符的毽子。

“那是兄長的。”白燁道。

這是陸西泠第一次聽白燁提及他們的長兄,一個在年幼時就死在了狄北的少年郎。

曾幾何時,陸西泠對這位逝者的死法有過許多的幻想。

有因為政治鬥爭的——狄北狼王對大位有所企圖,所以被先帝盯上,暗中殺死了他的第一續位繼承人。

亦有戰死沙場的——白家人經年守在大周和北疆的邊界,血染疆場這件事早已經深深刻在了他們的骨血裡。

再者就是意外身亡了——比如墜馬,又或者是和熊狼搏鬥。

然而,陸西泠想的實在過於英雄鬥爭了,白家人也是有著血肉之軀的凡夫俗子,哪會時時發生恩怨情仇呢。

白家大郎是病死的。

白燁道:“大哥身體一直不大好,小時候還總把好吃的留給我和白朮。”

談及兄長時眉間還帶著化不開的陰鬱,看向自己時又變成了溫柔的眼,陸西泠心疼的想說和自己在一起時他就是他,不用裝假,可又怕說了這話惹他難過,索性就當無事發生了。

上好了三炷香,白燁拉起了陸西泠的手。

“兄長,阿孃,我帶著新媳來看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