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避而不談就不覺著是事。
可一旦攤開了，哪哪都是事兒。
上完了豆芽的戀愛小課堂，陸西泠瀕臨消失的第六感忽然就起死回生了。
剛才有位年輕士子是不是一直盯著她看來著？還拐彎抹角的打探她的喜好？
陸西泠不想當自作多情的孔雀，選擇用工作轉移注意力。
開啟寶箱之後開啟的菜譜是【不乃羹】。
上回做傍林鮮的時候她便想著將這道湯點放進私人訂製的選單中。
結果，食材不全，擱置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一早她就和肉攤老闆訂了上好的鹿肉。
肉攤老闆提了兩籃子肉來，笑道：“老闆娘頭回在我這訂鹿肉，這是又要出新菜品了？”
長期合作過的商販都知道陸西泠的打法了。
因著她這種打法，近來不少酒樓飯店和高門大院的人來眷顧他們菜攤的小本生意呢。
陸西泠笑著點頭。
眼睛仍盯在鹿肉上。
不錯不錯，顏色白嫩，肌肉鮮紅，微光一照，表皮光滑色澤光亮。
的確是好肉。
陸西泠下意識脫口而出。
賣肉的老伯笑了：“給老闆娘供的肉怎麼敢不是好肉！我要是藏著掖著了，我家老貨回家非將我踹下床不可！”
陸西泠也笑，隨即才反應過來，這些天無論是送菜還是送肉都是老伯一個人過來，她已經許久沒見到嬸子了。
老伯羞赧的笑：“家裡兒媳懷孕了，才兩個月，之前都是老大在家裡照顧，遲遲不敢跟我們說，要不是前一陣問他們莊家裡的活兒，話趕話說到了，估計還不知道瞞我們到什麼時候呢！”
“這是喜事啊！”陸西泠笑：“難怪看阿伯最近容光煥發呢，原來是要三世同堂了。”
老伯笑著伸出四根手指：“四世，上頭還有老母。”
“那更該恭喜了！”陸西泠轉身喊來了豆芽，吩咐兩句又同老伯說道：“這一陣辛苦老伯了，等下回我叫夥計去取，省的您走了，攤子上再沒人看顧。”
“那有什麼。”老伯不是瀟灑，他是真不在乎：“您就是我家最大的金主了，把您供好了還怕沒有生意來嗎？”
“這話我可不敢當。”
豆芽依照吩咐拿來了一個紅兜兜。
其實是趁著端午之前縫出來的吉祥荷包，但是鋪子裡的幾個人都是手藝不精的。
唯獨李嬸的針線活還拿得出手，奈何縫出來的也是不像荷包像布包。
不過甭管是什麼，看著總歸是喜氣的。
陸西泠接過塞到老伯手中：“銀子不多，全當是鄙店的一點心意。”
“那怎麼行。”
說起撕巴紅包以及掏錢買單，陸西泠可太有經驗了。
小詞一套一套的。
“不是給您的呢，是給孩子的。”
“以後店裡生意還要您和嬸子照顧呢。”
“明年是虎年了，虎年寓意好啊，生龍活虎，虎虎生威，收了這個紅包，咱家孩子必能得虎虎的運氣，虎虎的健康，虎虎的快樂，虎虎的順利，虎虎的幸福！”
一口氣說完。
老伯再推拒就有種把福氣往外面掃的感覺了。
收下荷包，老伯堅守著最後的倔強：“這是老闆娘送我的，等回頭我給老闆娘送些新鮮玩意來！”
還有什麼新鮮玩意是她沒見過的？
陸西泠送別老伯，回身喊梁辰出來將肉搬進了後廚。
開整！
鹿的身上都是寶，尤其是鹿茸，簡直就是中藥之王，補中上品。
不過陸西泠不需要，主要是想要也要不起。
她選的是鹿身上鮮嫩多汁的部位。
古有云：鹿肉燒可食，煨亦可食。
好比《紅樓夢》裡脂粉香娃割腥啖羶的場景——皚皚白雪，三五佳人，圍爐烤肉。
陸西泠抹了把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剛入手的鹿肉，要不直接上爐子烤了？
豆芽走過來，嘆了口氣。
她的戀愛理論怕是在阿泠這邊不大適用，這鐵樹只有在看食材的時候才這麼專注深沉。
“不乃羹……聽說過沒見過。”
梁辰一邊剃魚鱗一邊看著陸西泠手裡的動作。
陸西泠納罕道：“你還聽過不乃羹？”
“嗯，傳說這東西是要用鼻子吸的，是嗎？”梁辰說著眼睛便酸了。
用鼻子吸，還得是一桌子人按照長幼順序依次吸，那得多噁心，多難受啊。
陸西泠也是做同樣想象。
估計他倆從前看的是一本書。
書中記載在辰州地界，也就是五溪蠻所在之地，每年都會舉辦“不乃節”，不乃節就得吃不乃羹。
只有食用了不乃羹之後，才能允許繼續食用其他的菜餚，否則的話，會被視為不合規矩。
怎麼食用呢？
如小夥子言——用鼻子吸！
陸西泠是絕對不會讓客人這麼幹的，太影響美觀了，哪個腦子正常的食客會這麼吃？
這些傳奇，不過是噱頭耳！
豆芽道：“我聽著也是，這私人定製一般人只有有達官顯貴才吃的上，他們若是腦子不好，那這天下估計也快完了。”
陸西泠噎住。
小孩兒懂得的越來越多了，昨天講戀愛，今天講政治，不知道明兒個還會蹦出什麼警示名言。
關鍵現在店裡多了個人，就多了個附和的。
梁辰的性子是真好，豆芽說什麼他都覺得很對。
豆芽得意一笑，拄著下巴思考著：“也不知道這選單放出去了，哪位貴人敢第一個吃螃蟹。”
陸西泠也挺好奇的。
是一頓飯要看她三眼計程車子？還是想一眼刀死她的白燁？
都不是。
選單一放出去，陸西泠就被圓領青袍的小廝請走了。
目的地倒是不遠，和永王府只隔了半條街。
走近門口，尚未懸上的匾額昭示著這是位新搬進來的主人。
既然是新落的門戶，陸西泠便也懶得猜了。
不過她挺羨慕這戶人家的。
當初她是住在將軍府，心裡卻惦念著隔壁荒廢已久的前御史府。
庭院規模算不上最大，只有將軍府半個那麼大，但勝在結構巧妙，草木精緻。
光是欣賞林子裡的花草樹木就足以在裡面逛上一個多時辰了。
陸西泠頂喜歡裡頭的牡丹花和金桂樹，一到秋天，撲的滿鼻子香，得了空，見沒人發現，她便爬上牆頭摘桂花，回來釀酒、泡茶，做點心，多餘的花瓣用來醃製桂花蜜，能吃上一整個冬天呢！
“唉——主人家委實好品味，這可是間絕好的宅院。”
夢中情房沒了。
陸西泠撇了撇嘴。
“不知這間宅子如今掛價幾何？小女看看，還得忙活幾年才買得起。”
小廝笑看著風趣的女娘，故意繞了個彎子道：“一會兒見到主子，老闆娘便知道了。”
怎麼？價格寫她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