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望著忙成陀螺的陸西泠，心中暗道“生意冷清”這般罪惡的願望大機率是不會實現了。

於是又跟著人屁股後面反反覆覆勸叨著。

陸西泠扭了扭腰身，站在案板前大半天，腰部以下都快不會動了。

“你覺著對街是真心實意過來提點咱們的？”

豆芽堅定搖頭：“她家的伎倆以前二孃在的時候我都見識過了，真肯定不是真的，我就是覺得，她說的話挺有道理的，你看你，腰都快累的直不起來了。”

興許是偌大的京城，只有陸西泠一個親人般的存在，又或者小孩子腦中又幻想出了什麼悲慘畫面。

豆芽說著說著竟抹一把鼻涕哭了起來。

陸西泠沒轍，給孩子領到了廚房，洗了臉擦了手，打算用美食治癒一下小寶子受傷的心靈。

“別，你快歇著吧，今晚咱們對付一口就成。”

陸西泠笑點了下豆芽的鼻尖，道：“咱家裡哪還有可對付的吃食了？”

有豆芽這般擅長踐行光碟行動的吃貨在，怎麼可能允許食物留到晚上。

豆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彎下腰燒火。

陸西泠又笑：“安心吧，不差你這一口，況且我也得吃飯啊。”

對付是不存在的，陸西泠隨手做兩道快手菜都能把小孩兒饞哭。

最近做的最多的就是魚類了，陸西泠現在看見魚就想吐。

油膩一整天了，晚飯她決定來點不一樣的。

炊餅一分為二平鋪在鐵鍋裡，肉鋪送的一把燻肉也切出出來幾片放進鍋裡兩面煎熟。

另一個灶臺搭上鐵板，等火溫上來了，陸西泠一手一顆雞蛋，貼著鐵板邊一齊敲碎，雙手輕輕一扣，兩顆滑嫩嫩的蛋液就鋪在了上面。

撒上鹽、芫荽沫，又拿出攢下的一小瓶黑胡椒粉撒了些許上去。

不大會兒功夫，黑胡椒粗衝火辣的香氣就鑽進了鼻尖。

小豆芽身高不夠，一顆腦袋瓜正好頂在油煙最旺的地方，轉身就是一聲“阿嚏——”

陸西泠笑著推人出去等著。

轉身又鼓搗起了麵粉糰子和糖罐子。

豆芽支著下巴在堂屋裡坐等。

生意越來越好，她算的賬目也就越來越多，不但得算賬，還得沒事陪客人聊十塊錢的，其實小丫頭挺費腦的，每天一到夜裡幾乎是沾枕頭就睡著。

陸西泠光聽著隔壁傳來的呼嚕聲就知道了。

但今天小丫頭顯然是聞到了，眼睛瞪的像銅鈴！

“是紅茶味兒，阿泠是在煮茶嗎？”

廚房裡的人不回話。

豆芽又伸著鼻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嗅著：不像是煮茶的味道，像是煎茶。

甜絲絲的味道飄來，豆芽忽然來了精神頭，怎麼還有牛乳香？

不用想便知阿泠這是給她準備新鮮吃食呢。

再等不下去了，豆芽憑著味道拿出了兩個酒杯，又準備好了碗和竹箸，在堂屋裡正經忙活了一番。

等準備工作結束，廚房裡的火光也熄滅了。

陸西泠一手端著盛魚用的大白磁碟，一手舉著做糕點用的小奶鍋。

“牛乳茶？”

陸西泠微微驚訝。

隨後才記起小丫頭的家鄉最擅長做奶茶，且比她做的好喝一百倍呢。

不過沒關係，美味不夠，奇趣來湊。

“見過這個嗎啊？”陸西泠指了指水中漂浮的糯米糰。

黑漆漆，胖乎乎的，豆芽不知道是什麼。

陸西泠得意了。

“是珍珠。”

豆芽半信半疑，睜大眼睛直勾勾的貼了上去。

後來看也不好用了，乾脆伸出小手指戳一戳。

這一下，真相大白了，陸西泠笑的胸腔都跟著震動，聽著小丫頭嬌氣的“投訴”：“什麼珍珠，分明是糯米糰子。”

別管是什麼，豆芽第一次見到這麼稀奇的牛乳茶，黑珍珠是用紅糖做的，在熱水中煮熟又轉到涼水裡凝固。

紅糖比不上陸西泠前世喜歡的黑糖，麵粉也不如紅薯粉來的紮實，光篩粉就篩了半天勉強成形。

好在奶茶味道還不錯，沒砸了她的手藝。

豆芽抓著實在版三明治咬一口，另一隻手端起珍珠奶茶咕嘟幾下。

臉上幸福和滿足清晰可見。

“沒想到在京城還能喝到家鄉的味道。”豆芽激動道：“不過阿泠做的和家那邊的還不大一樣，不羶腥，又甜又絲滑，尤其是珍珠，有嚼勁，搭配牛乳茶喝起來暖洋洋的！”

一杯奶茶頃刻下肚，陸西泠不大貼心的給小孩兒續了杯。

奶茶續命的話可不是白來的，瞧豆芽喝完奶茶後的抖擻精神，陸西泠都擔心孩子晚上失眠。

“下回準備好食材，我給你做個全家福版的。”

豆芽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塞進嘴裡，仔細聽陸西泠掰扯奶茶食材：赤小豆、芋泥、紫薯、堅果、各種口味的茶粉、最好再來點冰塊。

等夏天來了，倆人坐在瓜果飄香的院子裡喝一杯冰奶茶，最是解暑！

喝飽了的豆芽覺得自己又渴了。

陸西泠笑，可惜就是沒有冰箱，不然可以儲存上一批珍珠，時常做奶茶喝一喝。

想到奶茶又想到了肥宅快樂水，夏天喝點冰鎮帶氣的，那才叫一個爽歪歪呢。

豆芽道：“我看咱家入賬不少錢了，等到快入夏的時候，說不定就能買個冰窖了呢。”

有冰塊就知足了，冰窖可不奢望了。

豆芽是外鄉人，仍有許多規矩不明白。

冰窖稀有，只有親王級別的貴族家才會給提前建好，像是酒樓在地底開鑿冰窖，那都得到官府造辦處批准修建，小老百姓沒點銀子挨個層級打點，連官府的門都摸不著呢。

陸西泠看小豆芽傷心的喝下治癒小甜水，笑著寬慰道：“無妨，有錢了偶爾買些冰塊回來也是一樣的。”

差誰都不能差孩子的。

二人邊喝便聊，見李嬸關鋪子又招呼來一起喝。

比起牛乳，李嬸更愛飲酒，但今天的奶茶卻實實在在把她的胃給套住了。

一杯奶茶把李嬸灌的迷迷糊糊，彷彿近日來的煩惱都少了不少。

想起白日裡聽見的話，李嬸倏忽問道：“阿泠是要招工嗎？我這手頭裡正有人想找活兒做呢，你要不要看看？”

李嬸介紹過來的陸西泠倒是能放心不少，但女人的直覺提醒著她：對街要搞事。

搞什麼么蛾子咱不知道，但最近仔細些，少讓外來人沾鋪子生意絕對沒錯。

右眼皮跳了整夜。

陸西泠仍舊沒躲過暗箭。

豆芽從外頭著急忙慌的跑回來，任由髒兮兮的淚痕掛在臉上。

看著滿桌的魚生，還有阿泠磨破的手指，小孩兒都急哭了。

“阿泠，我找人問過了，城西面的府邸里根本就沒有一戶姓林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