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都買回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陸西泠喝下一口牢丸湯，抬頭看豆芽。
日子真是越過越好了，小丫頭花錢都開始大手大腳了。
不過，豆芽說的也有道理，魚肉質感怎麼樣，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又回到魚攤，陸西泠給豆芽一次做掌櫃的機會，讓她去挑魚。
左右都是自家研究新菜品，肥瘦都無所謂的。
意外的是，豆芽竟不負所望的在每一種魚類中都挑了最肥的，賣魚的大爺見了花牙子都笑出來了，陸西泠只覺得荷包疼。
轉過街角，她的荷包就更疼了。
豆芽叉腰道：“這菜也太貴了吧。”
賣菜的大嬸稱菜道：“這都算便宜了，你們要是再來的晚些，便是想買也買不著了呢！”
陸西泠制止住要上前砍價的小丫頭。
經濟剛復甦，菜比肉貴也是正常的。
等回到了鋪子。
門口的告示牌讓人眼前一亮。
一行楷書刀頭燕尾：“靜待店主歸期。”
一行小篆筆力千鈞：“盼君勿怠花期。”
看著不小心留在門口的筆墨，陸西泠拍了腦袋瓜一下，這是食客給她留言呢。
告示牌下面還有笑臉、花朵、烏龜，歪歪扭扭的一二三四五。
一看便是小孩子隨手畫的。
有趣。
有了上回殺雞的經驗，這一次二人的分工十分明確，豆芽負責拍魚，陸西泠負責處理加工。
關於魚膾吃法，古籍中不乏記載。
關鍵就在於手法。
所謂“割不正不食”，古代文化人絕對難伺候得很呢。
陸西泠的刀工自認一般，但要是慢悠悠的切，倒也能切出薄如蟬翼的生魚片來。
就這手藝還是同個仵作那偷師來的。
“豆芽，把胡蔥切了，芥辣磨一磨。”陸西泠提醒著：“切的時候別摸臉，小心辣著。”
豆芽應了聲。
古時魚生講究春用蔥，秋用芥，原因無他，就是解毒。
既然都是為了解毒，陸西泠當然就不做選擇了，都備上！
關於準備佐口小菜她也是一個打法，紅蘿蔔絲、芋頭絲、胡蔥絲、黃瓜絲、芫荽沫、芝麻粒、陳皮塊統統備好。
放在比臉大三圈的簸箕裡，中間放鱖魚膾、鯉魚膾、鱸魚膾，四周圍一圈鮮蔬，便是豆芽調製好的調料瓷也一併放上去。
豆芽樂的合不攏嘴，“這魚肉晶瑩剔透看著就新鮮，擺盤也精緻，一看就能好吃！”
賬房先生秒變迷妹。
陸西泠笑了：“先把這盤端上去蓋上，不準偷吃。”
這是還有其他吃食的意思？
“得令！”
小迷妹剛離開廚房，陸西泠就開始了她下一步的動作。
純屬是無奈之舉，下回堅決不能讓豆芽挑魚了。
也太肥了，一頓根本吃不完！
海鮮河鮮最忌諱儲存時間過長，哪怕冷凍冷藏也不行，陸西泠加快速度操刀切薑絲、蔥絲、可惜沒有辣椒絲，就用她做的黃豆醬調味得了。
魚頭魚骨熬了清湯，燉雜拌魚也上了桌，李嬸樂呵呵的聞著香味過來赴會。
試菜是不能讓“這個也好吃，那個也好吃，好吃好吃都好吃”的人來試的。
她得找些能給出建設性意見的。
再有一個必須叫李嬸的原因——魚實在太肥了。
“碗筷都添好了，李嬸快坐。”
陸西泠和豆芽前擁後簇的拉著李嬸坐下，李嬸笑呵呵道：“又叫我來吃飯，總是蹭飯怪不好意思的。”
話雖這麼說，但她確實經受不住美食的考驗。
“老是麻煩您試菜，害的您一時顧不上生意，我才是該說抱歉的那個。”
李嬸笑的臉色更紅了。
這麼久了，她還能不知道【悅泠私房菜】試菜的時候吃比平日還好？
試菜便是能吃到好些口味好卻不上餐的菜品呢！
“那咱們就不客氣了。”
“您千萬別跟我客氣。”
陸西泠調皮的沖人wink了下。
那意思是提建議也千萬別客氣，您批評的一小步，就是我未來進步的一大步。
夾一片清透的魚生，再少蘸點芥辣，放入口中。
陸西泠瞳孔倏忽放大。
這滋味。
先爽後甜，入喉嫩滑，魚的腥味完全被可口的蔬菜替代，吃起來少了苦澀，多了清爽，簡直味蕾大爆炸！
陸西泠看了眼滿桌的淡水魚——她錯了，她不該以貌取魚！
“太香了！魚湯鮮鹹，最適合泡飯了！再搭配魚生，解膩！”
陸西泠差點沒噴出來。
她該說小孩暴殄天物嗎？這是把魚生當涼拌菜了？
陰暗面暴露，陸西泠想著那些高門子弟聽見這話會說什麼。
蠢鈍如豬，當真山豬嚼不了細糠——
回懟的話陸西泠也想好了：歷史名人自嘲“中等屋，下等衣，上等食”，環見三人現在，不正是和雅士不謀而合了？
陸西泠抿唇埋下了頭。
明明什麼都沒發生呢，自己喜歡編故事的毛病怎麼越來越嚴重了。
“嘶——”
李嬸眼神忽然凌厲專注。
陸西泠慌了下。
不會吧不會吧，她頭一次覺著信心十足的菜品，李嬸竟還能挑出毛病？京城的百姓口味這麼刁鑽嗎？
“魚肉鮮嫩，冰爽彈牙，魚刺處理的也乾淨，調料小菜都沒話說。”
陸西泠點點頭，表情像個上課認真聽講的優等生。
“問題還是出在選品本身。”
陸西泠撂下竹箸，恨不能拿出小本子記上一記。
“好吃固然都好吃，可你本也不打算選三種魚的對不對？”
陸西泠再點點頭。
小圓滿是現象級菜品，魚生預測是達不到它的高度的，但作為主推菜，每日進購的鮮魚絕不會少。
以現在的經濟狀況負擔三種魚，實在困難。
“可這三種都好吃啊！要不就改做雜拌魚吧！”
小孩子要不就是饞瘋了，要不就是狂了。
她的話莫聽。
陸西泠繼續聽李嬸的建議。
“既然你們都拍不了板，我可就直言不諱了。”
“嬸子請說。”
“依我看，就做鯉魚膾！”李嬸比劃著：“我上回在廟裡聽貴人們說等城裡流民安頓好了，聖上下一步要做的就是重設制科，舉辦科舉，到時候滿城都是遞行卷計程車子，不是士子，也都是進京考學的秀才書生。”
“有一個詞不是叫‘鯉躍龍門’嗎？寓意多好，到時候你用這話搞個名堂出來，還擔心沒有客人上來點菜作詩的嗎？”
陸西泠睜大了杏眼。
不愧是李嬸啊。
每回都能另闢蹊徑從營銷上給她出謀劃策。
簡直就是酒樓裡營銷總監的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