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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道歉

“奴才給美人請安!”身旁的藥童見到來人,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之色,隨即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將頭深深地垂下,行禮說道。

宋璉的目光觸及到陳挽君的那一剎那,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定在了原地,愣怔一秒鐘之久。

緊接著,回過神來,慌忙跟隨著藥童一起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道:“微臣給美人請安!”

陳挽君與宋璉四目相對的瞬間,心情猶如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層層漣漪,眼眶一下子變得通紅,淚水在其中打轉。

她剋制住自已洶湧澎湃的情感,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了宋璉。

宋璉此時正低垂著頭顱,讓人難以窺視他的面部表情。

陳挽君緊緊咬著嘴唇,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角,竭力想要平復內心的激盪,可微微顫抖的嗓音依然出賣了她:“起、起來吧。”

聽到這聲輕語,宋璉和藥童幾乎同時回應道:“謝美人。”

話落,兩人迅速站起身來。

起身之後的宋璉,不敢抬起頭去正視陳挽君的目光,始終保持著低頭的姿勢。

只有宋璉自已心裡清楚,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早已如同狂風暴雨中的海洋,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翻湧不息。

自從上次分別以來,已有一年多的光景。

可如今再相見時,昔日與自已相知相愛的挽君卻搖身一變成為了當今聖上的妃子。

宋璉不禁感到一陣苦澀湧上心頭。

“這位大人瞧著面生,想必您就是新上任的宋太醫吧?”辰星暗暗打量宋璉,輕聲開口說道。

“正是,微臣宋璉,準備前往永壽宮給皇后娘娘請平安脈。”宋璉微微頷首答道,眼神一刻也未曾離開過地面。

站在對面的陳挽君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如炬地直直看向宋璉,緩緩開口問道:“世人皆考取功名,宋太醫怎的入宮當了御醫?”

宋璉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沉重,悶聲悶氣地回答道:“回美人的話,家父離世,微臣需在家守孝。待到孝期滿時,已然錯過春闈之期。無奈之下,微臣只得子承父業,做起了這太醫。”

陳挽君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之色,側目瞥見一群宮女從不遠處款款走來,連忙側過頭去,強忍著心中翻湧的情緒,輕聲說道:“原是如此。時辰不早了,皇后娘娘的鳳體康健最為重要,嬪妾就耽擱宋太醫了。”

宋璉趕忙對著陳挽君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隨後便低垂著頭,腳步匆匆地與陳挽君擦肩而過。

就在兩人錯身而過的瞬間,一股清幽淡雅的桂花香氣撲鼻而來,是陳挽君今日擦拭的桂花頭油散發出來的香味。

宋璉聞到這股熟悉的香氣後,身子不由得微微一僵,沒有勇氣回過頭去看上一眼,腳下的步伐邁得更快了些,儘快逃離這個地方。

陳挽君則站在原地,手中緊緊地攥著一方絹帕,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她下意識地回頭望向宋璉離去的方向,可入目的只有他漸行漸遠、孤傲清冷的背影。

伴隨著一聲悠揚而莊重的佛鐘聲響起,宛如天籟般的梵音開始在空氣中嫋嫋迴盪,空靈悅耳的聲音彷彿能夠穿透靈魂。

一縷縷淡雅的檀香氣息也逐漸升騰而起,如絲如縷地瀰漫於整個房間之中。

清幽的香氣使得原本就靜謐無聲的室內更顯寧靜祥和,仿若與世隔絕一般。

季淑離身著一襲素淨的長袍,身姿端莊地站在一尊莊嚴肅穆的佛像前。

她輕啟朱唇,用清脆婉轉的嗓音唸完了最後一句佛經,念罷,雙手合十,朝著面前的佛像深深地鞠了一躬,虔誠地拜了幾拜。

星語快步走上前,攙扶起季淑離,然後一同緩緩走向外間。

待兩人安穩落座之後,月牙手捧著一盞熱氣騰騰的新茶走了進來。

月牙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置在桌上,微微欠身行禮後,柔聲開口:“娘娘,冷宮傳話,說是吳才人和白氏動起手來了。”

季淑離不緊不慢地端起面前的茶水,先是輕抿了一小口,隨後微微挑起眉毛問道:“可有鬧出什麼事端來?”

月牙輕輕地搖了搖頭,回答道:“並無大礙。白氏抓破了吳才人的臉蛋,吳才人扯斷了白氏的頭髮。除此之外,並未造成其他嚴重後果。”

季淑離聽後,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語氣輕柔地說道:“小打小鬧罷了,由著她們去吧。”

“是。”月牙恭順地點頭應道。

“桃夭呢?”季淑離微微蹙起眉頭,掃視一圈後,發現自已身旁僅有月牙和星語,不禁疑惑地開口詢問道。

月牙輕聲回答道:“回娘娘的話,蓮香姑姑養的那株姚黃牡丹不知怎的突然病了,桃夭姑姑正因這事而傷心不已呢。”

季淑離先是一愣,隨後眼神有些恍惚,但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緩緩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將這生病的牡丹花送去花房,請專業的花匠瞧瞧是怎麼一回事。如今蓮香不在,桃夭她哪裡懂得如何養好這些嬌貴的花兒?”

月牙趕忙點頭應道:“是,娘娘。奴婢晚些和桃夭姑姑轉達您的意思。”

王安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朝著季淑離行了一禮,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偷瞄著季淑離臉上的神情,小聲稟報說:“啟稟娘娘,養心殿那邊傳來訊息,說是皇上今晚要到咱們永壽宮來。”

季淑離原本平靜如水的面容瞬間變得僵硬起來,嘴唇微張,卻只吐出一句冷淡至極的話語:“知道了,一切按照往日的規矩準備便是。”

王安連忙再次行禮應道:“嗻!”

接著便弓著身子慢慢退出了房間。

夏日的微風輕柔地吹拂著,彷彿一首悠揚的小曲兒。

月牙手裡捧著幾支嬌豔欲滴的荷花,進了正殿。

星語眼尖,瞧見月牙進來,趕忙迎上前去,手中拿著一個精美的花瓶。

月牙微微一笑,輕輕地將荷花插進了花瓶裡,那粉白相間的花瓣在綠葉的襯托下顯得愈發嬌嫩動人。

季淑離身著一襲杏色鎏金衣裙,從內室緩緩踱步而出,一眼就望見了桌上擺放的幾支荷花,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驚喜之色。

桃夭見狀,掩嘴輕笑一聲:“娘娘今日這身衣裳與這荷花倒是相得益彰呢,宛如天作之合。”

還沒等季淑離開口回應,忽然聽到外間傳來一聲刺耳而尖銳的嗓音:“皇上駕到!”

殿內的幾個人頓時神色一緊,紛紛快步走向門口處迎接聖駕。

齊越揚身穿著一件黑金長袍,袍袖隨風飄動,龍行虎步地朝著這邊走來。

季淑離面色依舊冷漠如霜,蹲下身去,行了個禮,口中說道:“臣妾參見皇上!”

“阿離,”齊越揚腳步匆匆,快速走近,微微彎下腰,伸出手扶住季淑離纖細的胳膊,柔聲說道:“你我本是夫妻,又何必講究這些虛無縹緲的禮節呢?”

季淑離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朱唇輕啟,吐出四個字來:“禮不可廢。”

說罷,季淑離緩緩地站起身來。

齊越揚手上的動作不由地頓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臉上立刻綻放出一個討好般的笑容:“阿離等這麼久,餓了吧?羅全,快快去傳膳!”

站在一旁的羅公公連忙應道:“嗻。”

季淑離低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輕輕顫動著,沉默的一言不發。

月牙與星語相互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目光交匯之處,都閃過了一絲擔憂之色。

桃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走上前來,手中穩穩當當地端著一盞剛剛泡好的新茶,放在了齊越揚的面前,淡淡說道:“皇上,請用茶。”

齊越揚順手接過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小口,趁著這個間隙,偷偷地抬起頭來,悄悄地打量著季淑離的臉色。

沒過多久,豐盛的晚膳便被一一端了上來。

齊越揚自然而然地坐在八仙桌主座,一側坐著季淑離。

羅公公與桃夭分立左右兩側,手腳麻利地為這兩位主子布起菜來。

齊越揚幾次三番想要開口與季淑離搭話,可是每當他看到季淑離一臉漠然的表情時,到嘴邊的話語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硬生生地堵了回去,最終只能無奈地閉上嘴巴。

“今年的桃花釀是不是已經制好了?”齊越揚夾起一隻晶瑩剔透的蝦仁放入口中,細細咀嚼一番後,終於緩緩地開口問道。

“回皇上,早就制好了。若皇上想要品嚐,奴婢這就派人前去取來。”桃夭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道。

齊越揚聞言,輕微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桃夭見狀,立刻轉身向身後的月牙遞去一個眼色。

月牙心領神會,當即悄然退了下去。

沒過多久,月牙便手捧著一罈香氣撲鼻的桃花釀快步走了進來。

她將酒放在桌上,然後小心翼翼地為齊越揚斟滿了一杯。

只見杯中酒水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粉色,宛如春日裡盛開的桃花一般嬌豔欲滴。

齊越揚毫不猶豫地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醇厚的酒香瞬間瀰漫在整個房間,令人陶醉不已。

飲罷,齊越揚抬起頭,目光如炬地示意月牙繼續為他斟酒。

就這樣,齊越揚一杯接一杯地暢飲著,轉眼間已經喝下了四五杯酒。

此時的他面色微紅,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起來,但卻依舊興致盎然。

羅公公見此情形,忍不住開口勸道:“皇上,這酒性涼,您還是少喝點兒吧,當心傷了龍體啊。”

然而,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齊越揚此刻已然有些微醺,猛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環顧四周,說道:“你們都出去!朕獨自和皇后待一會。”

桃夭聽了這話,不禁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季淑離。

季淑離輕輕頷首,示意眾人照辦即可。

桃夭輕聲應道:“是,皇上。”

隨後,室內伺候的一眾宮人紛紛躬身行禮,緩緩退出了房間。

“阿離,你是不是還不肯原諒我?”齊越揚緩緩地抬起頭來,一雙深邃而充滿懊悔的眼眸直直地望向季淑離,聲音微微顫抖著。

季淑離手中正攪拌著湯羹的湯匙停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地將瓷碗放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齊越揚,語氣平靜得如同一池死水:“皇上,您貴為天子,天下人皆需仰仗您的恩澤,又何來原諒一說。”

齊越揚聞言,心中一痛,眼眶瞬間溼潤起來,帶著哭腔說道:“阿離,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求求你不要再用這種冷漠的態度對待我了,我可是你的夫君啊!”

季淑離只是淡淡地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只有一片漠然:“皇上,在這皇宮之中,我們之間先是君臣關係,而後才是夫妻之情。”

齊越揚只覺得心如刀絞一般疼痛難忍,眼角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一滴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而下,痛苦地搖著頭,哽咽道:“阿離,我真的錯了,我已經知道自已犯下了大錯。我從未有過要將衡兒從你身邊奪走的想法,更不曾料到衡兒竟然會因為過敏而不幸身亡。衡兒他不僅是你的孩子,更是我的親生骨肉啊!正所謂虎毒尚不食子,我又怎會忍心讓衡兒離開我呢?”

“夠了!”季淑離終於忍無可忍,低聲呵斥道,胸口劇烈起伏著。

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她才勉強平復下來,但眼中卻依然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憎惡之色。

齊越揚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嚇了一跳,驚愕地望向季淑離,嘴唇微張,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只喊出了一聲:“阿離……”

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惶恐不安。

季淑離緩緩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已恢復了些許平靜。

平靜之下,卻是無盡的哀傷與冷漠。

季淑離漠然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冷冷說道:“衡兒已經離世了,皇上如今來和臣妾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齊越揚如遭雷擊般僵在了原地,呆呆地望著季淑離,“阿離,你原諒我吧。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好不好?我們都還如此年輕,一定還會再有孩子的,對不對?你不要就這樣放棄我啊,我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