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部長。”龍婭沒有起身，只是主動對出現在門口的那個男人點頭問候著。

若不是因為考慮視若無睹太過失禮，龍婭甚至都不想同他打招呼。

“哦，你來了，龍婭。”程一諾拎著東西往辦公室裡走，把手上的東西依次攤開擺在茶几上，面對著田馨，手指著茶几說道，“雖然加班，但不能不吃飯，我買了些宵夜，你看看想吃什麼？”

“……”田馨瞳孔震顫，眼睛睜得溜圓，看向程一諾。事出反常必有妖！程狗怎麼可能這麼好心？該不會又要給她添活兒了吧！這命也太苦了吧？這跟小學生的蓄水池問題有什麼區別啊？

田馨目光逐漸失焦，眼眶酸脹，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

龍婭疑惑地打量著程一諾，她並不覺得以程一諾的為人處事，會給下屬買宵夜。

“……”程一諾看見田馨的眼淚，一時間有點慌了，伸出手掏了掏口袋，卻沒找到一張紙巾。

程一諾注意到茶几上的紙抽，從上面接連抽了幾張，遞到田馨面前。

龍婭順著程一諾的動作回頭看，才發現田馨哭了。

龍婭從程一諾的手上扯過紙巾，想要幫田馨擦眼淚，但田馨賭氣地躲開了。龍婭反覆試了幾次，田馨都向另一邊躲著。

“……”龍婭遲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將手上的紙巾惡狠狠地丟在茶几上，又從紙抽盒裡重新抽了幾張紙，“咱不用他那破紙！咱們換新的。”

龍婭幫田馨擦去眼角的淚水，田馨乖乖地接過紙巾，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程一諾原本因為田馨的眼淚慌了神，可看著面前這對含沙射影的好閨蜜，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站在這裡。

“程部長，我知道您有自己的管理方法，而且這本來就是您的部門，我沒有權力指手畫腳。”龍婭把紙巾塞到田馨手裡，站起身面對著程一諾。

田馨坐在辦公桌前，用手扒拉著龍婭的手臂，企圖阻止龍婭的危險發言。

程一諾則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著龍婭的下文。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待其他人都下班，只留一個人加班這種情況的？”上一世龍婭就從未頂撞過領導，甚至可以說未衝撞過任何人；這一世龍婭一直牢記要厚積薄發，所以還沒有與職位高於自己的人正面交鋒。

但今天程一諾的做法，龍婭真的沒辦法認可，何況，一直給自己打氣的田馨竟然哭了。

“……”程一諾沒有說話，目不轉睛地盯著龍婭。單憑身高優勢，程一諾不說話，氣勢就已經勝過龍婭。

“加班沒有獎金，別人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下班就走，丟下一攤爛攤子，”看著程一諾那副泰然處之的模樣，龍婭心生厭惡，那態度就好像是在包容別人的無理取鬧一樣，“留一個小姑娘在單位加班，都拿一樣的工資，憑什麼她就得冒著危險，多幹這麼多的活！”

“我只是想知道程部長內心的管理制度和考核標準是什麼？這種可一頭羊身上薅羊毛的行為，真的公平嗎？”龍婭知道程一諾這種自視甚高的人，一定會以一種不屑的態度看著自己，無非就是想用這種方式，讓龍婭自己覺得自己是無理取鬧，從而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於是，龍婭乾脆提高音調持續輸出著自己的不滿。

田馨一直在旁邊，用手指戳著龍婭的手臂，想要制止龍婭眼下這些莽撞的行為。

程一諾見龍婭似乎說完想說的，沒有任何回應，而是一言不發居高臨下地看著伏在辦公桌前的田馨，良久開口道，“你也是這麼想的？”

田馨當然知道，自己以後還是要在程一諾手底下打雜的，如果想要日子過得好一點，否認才是唯一出路。

可看著和自己推心置腹的好閨蜜，田馨硬著頭皮，站起身說道，“對，我就是覺得不公平，憑什麼她們都能有事不用加班，但我還得在這加班。活都是我在幹，最後如果好，就是大家的榮譽；如果不好，就是我的毛病。憑什麼？”

“我倒是真沒想到讓你留下來加班，你有這麼多委屈。”程一諾開口道，“我以為你至少能從這些工作裡學到些東西，但是……”

程一諾眉頭緊皺，搖了搖頭。

龍婭看著程一諾這副欲言又止地模樣，和誰倆在這玩“此時無聲勝有聲”呢？精彩留白啊？不就是唱的一出職場PUA嗎？

“程部長，我認為從企業發展的角度來講，從來都不應該是突出個人成就，而是應該促進團體成長。”龍婭開腔鋪墊道，而後直視著程一諾的眼睛，義正言辭的說道，“所以，像是這種成長機會，更應該是均等的，應該讓大家相互促進，共同成長。”

田馨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田馨還從沒見過這樣的龍婭呢！她印象裡的龍婭總是能忍則忍，絕對避免與人發生正面衝突。就算是被欺負到頭上，龍婭也只是用一句話表達一下不悅就不了了之。

“受教了。”程一諾抱著雙臂，輕點了一下頭，陰陽怪氣地說道。

以田馨對程一諾的瞭解，程一諾當前已經處於盛怒狀態了。

但龍婭並未察覺，畢竟龍婭聽田馨提及的程一諾會在盛怒時罵得她狗血噴頭，眼下程一諾似乎只是在表示自己不願意自降身份與她溝通。

“部長，時間也不早了，您回家注意安全，我會盡快完成工作的，請您不用擔心。”田馨擋在龍婭面前，面對著程一諾。

程一諾這個人古怪就古怪在，他的盛怒狀態是因人而異的。如果是田馨惹惱了他，他就會把田馨叫到辦公室，敞著辦公室的門，毫不留情地痛罵一頓，也不管有多少人在議論，他始終旁若無人地痛批田馨；如果是除去田馨外的其他人惹惱了他，他就會是一副睥睨眾生的模樣，陰陽怪氣地認可對方，然後心裡暗暗記仇。

“哼。”程一諾嘴角勾起，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