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是個四面環海的小島，海風撩起裴陽額前的髮絲，恰到好處送來幾分清涼。
海天一線的景色給視野帶來極大享受，鬆軟的白沙，清澈見底的綠海隨著深入小島慢慢消失。
樹蔭在眼前斷續投下光斑，安靜的前行中只有靴子踩在枯枝落葉上的聲響。
一條和枯葉無異的蝮蛇靜靜盤在不遠處，嘶嘶地盯著眾人的方向，確認離開警戒範圍後，尾巴一甩重新臥進草叢。
到達時，幾十個丁點大的小蘿蔔頭站在空地上，眼中大多都還帶著孩童的懵懂。
除了知識和技能，組織並未過早向他們灌輸成人的思想。
或許是為了更好地培養純粹的殺人機器。
對挑很快結束，沒人能在裴陽手下走過一招。
他對罪惡溫床沒有耐心，這些看似懵懂的眼底全是對生命的漠視及挫敗後的深深惡意。
人性本惡，不無道理。
直升機升空時，裴陽將視線從腳下越來越小的海島投向一望無際的大海，風一吹，好像有剎那清醒。
他少有迷惘的時候，接任務的時間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經很難因為情感有所觸動。
故事裡的每個生命，對他而言不過一粒沙塵。
參演的人生越多，他越將自己脫離開來，像一個沒有感情的npc，機械的走著預設的程式。
表面演的再真，對上真情實意的愛也會愧疚。
殘存的良知也許就是他不適的根由。
“小吉茂。”
“我在呢。”
“這次任務結束後，把我之前的所有任務記憶全部封印。”
“可陽陽你在考核，沒有記憶經驗支撐會加大難度....”
“放心，我不會讓你報廢的。”裴陽摸了摸空中飛揚的小球身軀。
“好，我相信陽陽！”小系統歡快的扭了扭身子。
“....你在做什麼？”
看著對面的裴陽向自己的方向伸手做了個撫摸的動作，Sieling帶上幾分不解。
“做法。”裴陽溫笑。
回到本國，裴陽和許禮安確定了出發日期，裴陽有預感，這次的任務快要結束了。
在踏入瀑布背後時，他肯定了內心的猜測。
獨立終端的安全性在網路發達的環境下不用說，但位置暴露在一個頂級駭客面前時，就和直接用推開一扇虛掩的門沒有區別。
似乎是出於對隱秘程度的自傲，附近甚至連看守人員也無，也能理解，正常人也不會出現在深山老林的湍急瀑布中央，更遑論穿過幾米的高壓流水進入瀑布後方。
不過這裡還是做了精密的檢測布控，但此次可不是去總部那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裴陽用提前自裝的電腦破譯，二人如入無人之境。
當厚重的鋼門被推開，兩邊和頭上的感應燈騰的逐排亮起，室內全貌清晰展露在二人眼前。
不足三十平的不規則空間裡，靠門位置放著張鐵質桌，十排墨黑鋼製書架，以及正對著他們的一個鑲嵌在牆體中的巨大保險箱。
何家星帶著胸前的記錄儀先是繞著牆壁轉了一圈，接著隨手抽出一本書架上的紙質資料翻閱。
裴陽則走到保險箱旁，指腹順著光滑的箱面滑至鎖盤。
確認了保險箱型號是與世界銀行金庫門同屬一個公司旗下的系列之一，要破解對他來說不難，但需要時間。
裴陽左膝跪地，側耳貼近鎖芯。
“安靜。”
何家星停下動作，目光擔憂地看向裴陽。
“你確定可以嗎，穩妥起見，叫我的夥計過來處理會好點。”
“機會只有一次，錯了就會鎖死並向總部發出警報，我不會將這種可能賭在別人身上。”
“現在你要做的，是閉嘴。”
何家星不再說話。
關上進來的兩道門，這裡建造材料隔音好的離譜，近乎聽不到一絲水聲。
裴陽沉下心，集中所有注意力放在左耳，動作極緩地撥動鎖軸。
室內只剩似有若無的水聲，何家星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生怕驚擾到正在全副心神辨認的裴陽。
何家星對這個不是很熟悉，但他大概也有了解過，這種級別的機械鎖撥盤只要失誤就會徹底鎖死，也就是說，裴陽必須在旋轉撥盤的過程中，準確分辨出正確數字。
純靠人耳真的能實現嗎？
何家星皺緊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據他所知，轉動到正確槽口的聲音和普通轉動的聲音幾乎無差，警方使用精密的儀器都不能保證百分百正確。
凝重的視線落在裴陽身上，裴陽好似無知無覺，他注意力全數沉浸在細微的鎖軸轉動聲中。
咔。
他鬆開手，撥盤從基準線二自動回位。
沒等何家星鬆一口氣，裴陽的手已經重新開始朝著第二個數字試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裡環境算得上陰涼，何家星頭上卻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滴。
直到最後一次回位，隨著清脆一聲，沉重的保險櫃門被裴陽拉開。
沒有想象中奢靡的金條和昂貴的珠寶，但當何家星走上前拿起來時，手控制不住輕顫起來。
不記名債券，疊起來比人還高的不記名債券。
從驚人的數量和單張面值統計，這裡擁有的債券價值起碼超過百億！
還沒等何家星迴過神，裴陽已經拿起了在保險箱角落比起這些巨大的財富中相對不起眼的檔案袋。
一開啟，裡面是組織所有handler以及handler以上的人員名單資料，還有所有訓練營的位置和從組織建立以來所有訓練的小孩資訊。
而外面書架上，則是組織所有生意的往來賬目記錄及合作方資訊，從黑到白，所有交易記錄在冊。
這簡直就是組織的犯罪證據室！
本來這裡只有兩位最高首領和心腹知曉的位置，甚至每年只過來一次不定時更新，偏偏給蹲守在外的警方發現端倪。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裴陽早晚也能查到這裡，但沒有警方的推力，勢必還要花上不少時間。
嘴角帶上輕鬆的笑意，等何家星將重要的證據拍照留存後，裴陽撥通了許禮安的電話。
是時候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