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司是按照百姓的民意來決定敕封神位?”
沈庭文想了想問道。
“你關心這種事做什麼?”
童子有些不解,“我還以為你會問你那個世界神靈的事,難道你也想成神?”
沈庭文思索道:“對自己世界那些神靈,我不感興趣,因為據考證,那些神靈居多都是人為神化出來的產物,其原先要麼是一個凡人,又或者根本不存在。”
童子笑道:“那你覺得的我是不是真神?”
沈庭文沉默片刻,道:“從個人私心出發,我一百個願意相信你是,能把一個故事演化成真正的世界,不是真神又是什麼,但說實話,我此刻仍然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等哪天夢境碎了,一切都會變成鏡花水月。”
童子點點頭:“你的回答跟另一個精神病人差不多。”
沈庭文的臉色頓時黑了。
但隨即他又有些遲疑。
如果這真的是夢,他的狀況還真有點類似精神病,彷彿精神分裂後活在潛意識虛構世界,自己屬於正常的人格,而童子就像是另一個人格,用各種手段誤導他,引誘他迷戀這個世界,讓自己永遠無法再清醒過來。
再聯想到出現在這個世界之前就在醫院看病,他連自己的記憶都開始懷疑起來。
沈庭文越想越亂,心神不寧,雙目泛紅,死死盯著童子,面容扭曲起來,嘶啞著嗓子吼道:“我到底是不是我!”
啪!
童子噗嗤笑出聲,抬手就給了他一掌,看似輕飄飄的一下,卻把沈庭文從木榻上扇到了地上打滾,連帶草廬裡的桌案凳椅被撞的四分五裂。
“我就開了個玩笑,你怎麼還懷疑起自己是精神病了,差點沒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
沈庭文感覺耳邊嗡嗡作響,在地上甩了甩頭,翻過身爬起來,半張臉都成了烏青色,遲疑著問道:“你...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
童子翻了個白眼,道“還在胡思亂想,等結束了這裡的故事,此間種種是不是在做夢,到時候你自行判斷吧。”
說完人就跳進冊子不見了。
沈庭文神色迷惘的望著空氣,久久無語,這時一陣冷風從吹進了草廬,韓世雄掀開簾布,神情嚴肅地走了進來。
“師弟,適才我發現此地升起了一柱香火神光!咦,你的臉......”
“讓師兄見笑了,昨夜得了師兄指點,我心癢難耐便嘗試祭煉幾樣法器,剛剛突發奇想做些嘗試,一夜未眠,結果不僅失手傷了自己,還把臥榻弄了一團糟。”
沈庭文回過神,捂著臉擠出一個僵硬笑容解釋道。
韓世雄恍然,笑道:“此乃人之常情,我當初修行時,得了新法術也跟師弟一樣耐不住性子上手練習。”
沈庭文整理地上碎亂的物件,搬了一張完好的椅子請他坐下,問道:“剛才聽師兄說此地升起了香火神光?”
韓世雄點了點頭,暗自有些疑惑,道:“師弟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此非那些山精野怪冒坐的邪神,只有冥司敕封了神位的正神,才有神光耀頂,可以坐享百姓香火供奉,令我不解的是,此神是片刻前才登臨正位,而且受的香火就是這裡聚集的百姓供奉。”
有童子提前通知,沈庭文對此事心知肚明,但此時也只能故作疑惑,言道:“冥司敕封,不知是何人能受此殊榮,但就算他是正神,也得在朝廷登籍造冊,師兄可有興趣與我去拜會一下。”
“自然是要去的。”
韓世雄言罷就要起身。
沈庭文伸手將他攔下,苦笑指著自己的臉,道:“師兄等等,且讓我整理一下儀容再去也不遲。”
說完就往臉上拍了一張消腫化瘀用的符籙。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沈庭文和韓世雄一齊走進了下灣村百姓的聚居地,在一間岔道路口,兩人看到了一座十分簡陋的小廟。
小廟只用兩塊石頭為壁,一塊為頂,整體就一米多高,裡面立有一個泥塑的雕像,雕像下襬了一個裝有五穀蔬菜的陶碗,有早起的村民路過就會對著小廟叩拜,虔誠禱告一番才離去。
沈庭文和韓世雄對視一眼,均感覺這廟實在有些寒酸了。
“師兄,這位正神就是助我誅殺水鬼的那位了。”
“保護了一方百姓,的確配的上這神位。”
兩人等到沒有村民過來後上前,走至小廟十步外,廟前地面衝出一道煙氣,散開現出一個腰別柴斧的漢子,對著兩人拱手行禮。
“李漁拜見明府。”
沈庭文稍作驚訝,這人就是之前那隻“啞巴”鬼,如今成神竟然會說話了,用法眼觀察了一陣,發現李漁這位正神的實力似乎不怎麼樣,摸出一枚傳訊符遞給他,道:“公事公辦,你雖然已獲冥司神位,但不入朝廷祀典,就不合法度,我稍後會飛符上奏國君,對你再行赦封,你且自行梳理好自身司職,點燃此符報於朝廷道館入聽。”
“多謝明府!“
李漁姿態放得很低,又是拱手一禮。
沈庭文看向韓世雄,目光詢問他是否要和這位正神說話,後者微微搖頭。
“村民十分信任你,好生保護一方平安。”
沈庭文囑咐了一句,就招呼韓世雄準備離去,他還要忙著給此地百姓劃定新的住地。
身後李漁卻開喊道:“明府留步!在下還有一事稟告,我熟悉自身司職的時候,發現一件怪事,在此地西南方向十里處有一處隱谷,裡面有不少生人氣息,此谷近在眼前,可之前我還是孤魂野鬼就遊遍了方圓五十里,卻從未察覺存在。”
沈庭文面色一凝,這突然冒出來的隱谷有些蹊蹺。
如果李漁不說後面那段話,他只當那隱谷是一些逃入山林的百姓結寨避居,可李漁作為一個鬼,竟然沒有發現此谷的存在,那就大有文章了。
要知道李漁之前可是幻鬼,能避開幻鬼的眼睛,就只有高明的障眼法。
沈庭文沉聲道:“帶我們去那處隱谷位置。”
李漁連忙道:“請隨小神來。”
言罷,周身鼓盪煙氣,身軀飄然離地。
沈庭文拿出神行符就往腿上派,旁邊韓世雄笑著將他攔下,抖開群鶴爭豔圖,喚了兩頭白鶴出來,道:“你儘管帶路,我師兄弟跟的上。”
李漁也不說話,駕煙而去,眨眼就走遠了。
韓世雄招呼沈庭文騎上白鶴,白鶴輕嘯上天,翅膀扇動,如離弦之箭,幾下就飛到了李漁身側。
十里的距離其實不遠,三人很快就停在了一處山林密集的高空,沈庭文運起法眼朝下面看去,初看不覺有什麼異常,可緊接著就覺得眼前一花,下面哪有什麼山峰,只有一個低凹而狹長盆地,溪流串谷,屋舍儼然,此刻天色尚早,但也能看見許多屋頂飄出裊裊炊煙。
“有人用陣法將山谷與世隔絕,但我並未發現此谷有修行同道。”
韓世雄的語氣似是非常疑惑,嘴裡說著就將背上寶劍投在山谷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