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五十分,張長軍出現在南明湖翠微居一期工程建築工地前。
這個樓盤是懷遠集團開發的,但是由於林懷遠的身亡公司也隨即發生了動盪。
林懷遠妻子在丈夫兒子死後根本無心管理公司,幾個股東為了股權交割鬧得不可開交,這個樓盤也就停滯了下來。
如今依舊只是八棟只建好了主體的樓房立在那裡,和半年前沒有絲毫變化。
張長軍拿出手機撥通了兒子的電話,然而聽到的卻依舊是關機的聲音。
正當他茫然的時候他忽然看見了一棟樓的最頂層的一個窗窟窿透出了一絲亮光。
張長軍來不及細想,知道要找的人應該就在那裡。
這是一棟三十三層的建築,從凌亂不堪的樓梯上爬到頂樓讓他累的雙腿發虛。
然而來到頂樓那個亮著微光的房間的時候卻發現並沒有人在裡面。
亮著的是一個鎢絲燈,電源線連線著一塊酸電池。
就在這個時候張長軍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手機鈴聲在這個靜謐的夜裡顯得異常突兀,嚇的張長軍一個激靈。
張長軍當即接下電話:“喂?我來了,你在哪裡?我的兒子怎麼樣了?”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低沉的笑聲:“很好,大領導果然守時,我要的錢可帶來了?”
“帶來了,一百萬一分不少,我的兒子怎麼樣了?你在哪裡?”張長軍聲音顫抖的問。
“我就在你旁邊,你走到陽臺就能看見我了!”電話裡的男子說道。
張長軍機械的轉身,依言走到還未安裝防護欄的陽臺上。
只是外面一片漆黑,他看不到任何東西。
就在他剛要開口詢問對方在哪裡的時候,忽然看見和他相對的一棟樓上一個火苗亮了起來,那是打火機發出的火苗。
黑洞洞的夜裡那一豆火苗顯得很是羸弱,但是瞬間就撕裂了黑暗。
他看見了那是一個穿著破舊夾克的男人,男人頭髮凌亂表情漠然。
打火機的火苗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像是地獄來的使者。
那個男人靜靜的看著這邊,一動不動。
幾秒鐘之後他把打火機移動到了身子的另一邊,然後他就看到了他的兒子……
他的兒子嘴巴被膠帶封著,雙手被綁在一起,整個身子被吊在了一根伸向樓體外的槽鋼上。
張長軍的心臟瞬間被揪了起來,轉身就要下樓。
然而手機中卻傳來那個男人冷若寒冰的聲音。
“再向前走一步你就等著給你兒子收屍吧!”
聽到這句話張長軍的身子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站在了原地。
“回到剛才的位置,我還有話沒說完,等我把話說完我會給你一個自主選擇生死的機會。”
張長軍呆呆的轉過身,腳步就像是灌了鉛。
即使萬般不願,但此刻卻不能不聽。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錢我已經帶來了,為什麼還不能放了我兒子?”張長軍拿著手機怒聲說道。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對面的火苗悄無聲息的熄滅了。
而聽筒裡卻傳來那個低沉沙啞的聲音。
“你以為我只是要你那一百萬嗎?你錯了,我讓你來只是為了求證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能不能把我兒子放下再說?”
“呵呵,不能!”
“……你……你到底要求證什麼事情?”張長軍幾乎是咬著牙問道。
“我想知道,作為父親如果你的兒子被人殺了,你會怎樣?”
“那我一定會殺了他替我兒子報仇!”張長軍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道。
“呵呵,我贊同,因為我也是這樣想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張長軍怒道。
“不要著急,我現在就告訴你。”電話裡的聲音沉默了片刻,然後接著說道:
“一年前我的兒子死了,死在了學校裡,學校說他是自殺的,不過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我兒子根本不是自殺,你想知道我兒子是怎麼死的嗎?”電話裡的男子忽然陳述變反問。
聽到這番話張長軍瞬間就沉默了,身子不知怎的忽然就升起了一股巨大的寒意。
這股突生的寒意讓他全身都起滿了雞皮疙瘩,肉皮陣陣發緊。
他忽然就明白了,明白了這個人是誰,也明白了寧縣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究竟都是因何而起。
身為父親他自然知道兒子都做了什麼,也明白除了兒子還有誰參與了那件事。
他甚至還和那些孩子的家長坐在一張桌子上商討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當初以為做的毫無痕跡,沒想到……
林懷遠父子死了,孟昭國和他的外孫女死了,秦文龍死了請海州失蹤了……
還有齊敏的和她女兒,還有那個叫周蘭蘭的女生……
張長軍豁然發現當初與自已坐在一張桌子上商討的那些人竟……
……竟只剩下了自已一人……
他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一切的一切原來都是這樣嗎……
反應過來的張長軍胸口如同壓上了一塊巨石,幾乎讓他窒息。
“……你……你是那個孩子的父親?”
儘管知道是明知故問,他還是不受控制的問出了這句話。
“沒錯,既然話都說開了,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做了吧?你剛才已經說了,如果誰殺了我們的兒子,那我們做父親的就要為兒子報仇,對嗎?”電話那端的聲音開始變得冷漠起來。
張長軍再也繃不住全身的無力之感,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他的聲音顫抖的厲害,幾乎無法連貫,帶著哭腔說道。
“……要怎麼樣你……你才能放過我的兒子?我……我求你……”
電話裡一片沉默。
張長軍這下徹底的哭了出來,哭泣著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語氣中滿滿的都是悔恨。
“……我知道我教子無方,但是求你……求你看在他還是一個孩子的份上……饒過他一命,我可以給你錢,一百萬不夠的話我還有,只要你不殺我的兒子,我都願意!”
他忽然又激動起來,鼻涕眼淚同時流了下來。
然而電話聽筒裡只是傳來男人微弱的嘆息聲。
“看來你真的很愛你的兒子,雖然你教出了這樣一個畜生,但你罪不至死,不過事情總是要有人負責的,我的兒子不能白死,您說呢領導?”
“……只要你不殺我兒子,你提出任何條件我都答應,求你……”他說。
又是一聲嘆息。
“同為父親我自然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我說過,我的兒子不能白死,人的性命都是一樣珍貴的,總得有一個人給他抵命,我開始說過我會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我可以答應不把你兒子丟下去,但你要拿你的命來換你兒子的命,你答應嗎?”
聽筒裡傳來男人幽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