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佳達娜到她旁邊，看照片上笑顏如花的女子。眉睫彎彎，唇紅齒白，撲面而來的精氣神。

彩色照片，明顯看出裡面人兒高漲的興致，頭髮絲都散發著愉悅。

千餘佳手指點著照片里人耳朵的黑痣。光線透過她的軀體，落在相框，驚起一點碎光。

“我沒結婚，也沒子孫。處理我後事的人和我都沒血緣關係。”

千餘佳走到棺材側面，撤去幻象，棺材板黑黑的，嚴絲合縫，四塊木板完美遮蓋屍體，“事情說起來很荒謬，我從頭說起吧。”

她笑，抱臂靠在棺材板上，仰望頂空，木樑是黑的，在高而空的屋頂上現出，突兀又陰沉，有點嚇人。

羅佳達娜拿出裝備，將就著遺照前的祭桌祭果，招呼她坐下說。對方擺擺手，沒移位置，直接說起來。

千餘佳是中產家庭，父母健在且工作體面，家庭氣氛融洽。大一談了個男朋友，計算機系。

本身也還是優秀的，學習成績看得過去，小提琴拿得出手，廚藝中等偏上，中式西式都有涉獵，長得也不錯。

人生轉折在大二暑假。高中同學相約聚會，餐後唱歌，被灌酒，她不願意喝，與人爭執，比較嚴重，誰想半路闖入一夥人，蠻橫帶人走。

藥物讓人失去力氣和大部分意識，武器、語言恐嚇、暴力對待讓人恐懼且逐漸失去求生意志力。

轉運時陸路水路都有，水路多在快要出境時，偽裝為貨物，裝箱帶走。

“你能想象嗎？那種情景。全都是不人不鬼的模樣，連你自己，都無法確認自己的性質。”

千餘佳輕輕笑，玉耳飾輕輕晃。

“我因為氣質獨特被拉出去，一番磋磨，為虎作倀，我都分不清自己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了。”

她轉頭，看著脊背鬆鬆放置在椅子上的羅佳達娜：白袍曳地，金線流轉，眼一閉，扇一搖，不倫不類。

她走過去敲了敲椅子，對方安置好裝備，將她那份果汁換成白開水。

她無奈一笑，繼續說。

“我……處理過與我差不多大的女生。她嗚咽著求饒，渾身都是傷，試圖喚醒我的良心。可惜，我早在被拉出去時，就放棄了良心。

得知依然是被處理時，她滿是血絲的眼裡溢位絕望，還有憤怒、嘲諷和不屑，又慢慢變成枯寂。

想來，我的行為老天是看著的，我很快遭到了報應。”

千餘佳將人扔進海里，望著逐步擴散的紅色在略收斂的日光中緩慢轉變為墨黑。

她覺得有點噁心，轉身回自己單獨的房間時又昏倒，船上有點醫療背景的人斷言，她懷孕了。

懷孕？

千餘佳醒來，得到了足以泯滅性命的訊息。她細細數自己的床伴，關於小東西的父親，一無所獲。

紛雜思緒和安分等待中，她被拋棄了。

在靜寂和黑暗裡，幾個男人進入她的房間，宣告了她的結局：魚腹。

她仗著無良又混亂的日子，討價還價，將結局變為喝藥後去之前的房間。

藥很苦，腥臭和腐敗並存，她喝了吐吐了喝，在那幾人嫌棄的話語和粗魯的動作裡進入房間。

關押著許多女生的房間。女生們看見自己回來，像是船隻底下海里的魚，焦慮、好奇、聚散變換。她們的目光兜轉纏繞，最終停留於精明。

她告訴那些女生，現在距離被警方發現立案調查有半個月。餐食是一天兩頓，質量沒有保障。房間外面怎麼樣？自己去體驗一下不就知道嗎。

她再遇沈玉，豔麗的人兒表面枯萎，內裡凝聚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她們交集不多，她對沈玉以及那些女生，最初的資訊分享後就左避右躲，安靜待在角落。

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而且被時刻關注，等待進一步的審判。她無意與她們交往，一邊數著日子，一邊觀望沈玉的動作。

是警方臥底吧。她避開監視，悄悄問。

沈玉在靜默中予她答案。

她又被拉出去了，骯髒不堪、蒼白瘦弱、踉踉蹌蹌。

來者多是之前見過的幾個男人。一個斷眉的，之前沒見過，面色兇狠，話語粗俗，卻扶了她一把，讓她能站直。

她勉強直立走到甲板上，在橙紅日光中摔入大海。

冰冷海水築成的牢籠裡，利齒帶來的疼痛裡，她聽見清冷女聲問：“是否願成為心願主，織就新的人生？”

她說是，在藍色資料構成的空間裡填寫了資訊。

“心願主千餘佳您好，非常感謝您參與位面旅行專案。請根據教程，在平臺上選擇任務者，並且進入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