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棟建築裡走出來就已經很艱難,令人尷尬的注視如影隨形,讓得桑加錯感覺無處藏身。是的,她被圍觀了。
自從踏上來暹羅的路,小得桑就很少照鏡子了。事實上當某日,她看見一張越來越像鬼魅的臉,那把小小的鏡子就丟在某處深淵裡。
偶爾,她會在溪水、或者海面上撞見那張臉,然後嚇自己一跳。可後來的時間裡,她都在海上掙扎,對這張臉已經無所謂了……
然而,現實好像總是和她這種人開玩笑。
她見到了那個男人,還看見了那樣的女人,美麗這個詞重新回到了她的世界。她覺得,那樣精緻的五官和肌膚,是天使才有的,哦!這裡的人叫仙女。
在她打扮成男孩的日子裡,鏡子裡的自己,還算說得過去,現在她知道差了很遠。
不久前,她就偷偷的開始打扮。可惜這是個讓人灰心的過程,而現在,她想趕緊把自己蒙起來………
可小得桑不知道,這只是剛剛開始。從今以後,這樣的注視還將伴隨她很久…….。
好在,這個世間並非都是煩惱和困擾。
恩人們不但繼續著自己的諾言,還想得非常周到。
兩個體面的女修每天都會照料她起居,一無所知的她享受著從未有過的日子。
從這天開始,這座精緻的學院一角就成了她的新家。那裡安靜整潔得不像話,食物精緻得不夠吃,往往還下不去手。
她要學習的東西很多,不知是語言那麼簡單。就像用兩根木棍吃飯,就險些要了她的命。以往那些帶鋸齒的刀、四個開口的叉子沒了,卻多了無數個杯盤。
這些東西里不既不放酒水,也不放湯,而是各種蘸料與調料,或者被分成若干的用途。光是理解它們的作用,就費力整整一個禮拜……..。
而且,兩個女修不光附著照顧她,還負責約束她。每當她想用手去抓吃的,就會有東西打在這隻手上。而當她不夠端莊時,就會有東西打過來,無論是弓背還是歪脖,都會受到警告…….。
兩個中年修者很嚴厲,也很刻板,從來都不會通融。
好在,每餐依然有新鮮的血液。更讓她高興的是,每當這個時候,兩個女修就放棄了任何約束。她們會走出去、關上門,這是她為數不多的獨處時間………
作為來自異域的人,她有太多的秘密,而兩個女修願意保守她的秘密,這很體貼。小得桑不知道的是,兩個女修為此曾經莊重的發過重諾。
落寞拓也答應了對她的教育,無極之地就會堅定的執行。他自己沒覺得這個承諾有多嚇人,但宗門可不這樣以為。它或許還不夠長遠或嚴密,培養出一個阮語嫣那樣的淑女還差得遠。但把一個村姑培養成丫鬟總還是行的…….。
那個精通冀求語的老供奉職位非常高,自然不可能跟著她來此。所以,剛開始的日子很像是軟禁。
大多數時候,她只能在小院裡、僻靜處走走,還無法走上封仙城繁華的大街。
三個人住在一起,也只能用手語簡單的交流。好在她與丹曾大叔呆的夠久,這根本就不算問題。
況且,隨著她被警告的次數越來越少,高興的事情好像也越來越多……..。
抵達封仙城的第十天,讓人終生難忘。
早上,一個高原姑娘走進她的小樓。語言的橋樑終於搭建起來,小樓裡住著的人們終於可以愉快的交談。在此之後,兩個古板如修女的女修,終於可以有笑容了,畢竟,女人的世界裡笑聲才是人過的日子……
這個幾乎與得桑一樣大的孩子,會一口變調的卡隆語,和她的暹羅官話一樣古怪。真不知道恩人是從哪裡找來的,還好,得桑絕對能聽懂。
當一聽見那句開場白,小得桑的眼淚就無法抑制的流不停,嚇得人家好懸就跑掉………
“媽呀!這活兒我不幹了!太嚇人啦……..。”還好,她是個修為低微的小姑涼,還沒跨出門口,就被提溜了回來。兩個體面的女修,神功蓋世可不是壺蓋……
而且,小得桑是個靦腆的少女,只會拉住她的衣角默默地看她,神馬都不幹的。
還鄭重地宣佈:“我發誓、倫家保證不吃了妳。”
乖乖,俺們高原姑娘可都是大大方方的,一輩子騎馬宰牛,啥沒見識過?不就是失眠了好幾宿嗎……住著住著就習慣啦?
對這個同齡人,小得桑充滿了善意。她的眉眼與自己三分相似,還能和自己說同樣的話,所以每天都想見到她。在她十二年的生涯裡,她都不知道閨蜜的含義。
要怪只能怪她爺爺,不是她不想,只是在大多數時候,她是個那個他。
於是,小得桑的生活裡開始灑滿陽光。這裡條件優渥,恩人還派了玩伴兼翻譯給她,小得桑感激到沒話說。而隨著她懂得的越來越多,這種震驚與感激更如濤濤的千江水……
她開始知道,這座名門的女學從來都不是免費的。它三年的學費非常貴,甚至可以在鄉下建一所很大的教堂。
另外,請來照顧她的三個人當然也有報酬,那是要花水晶的。
最意外的驚喜是,她本人居然也有零花錢!只不過零花就零花唄,為啥要叫做月例?每個月才發一次,在家鄉,倫家是按禮拜發的內!
不過不管了,這些可愛的水晶非常美,小得桑很喜歡在墊在枕頭下焐熱它們。
要知道,在家鄉奧萊迪,她每天都在惦記如何將這些東西藏起來。那絕不能讓爺爺找到,換成老皮克家的劣質麥酒是褻瀆、是罪……..。
當小得桑將這些水晶捧在手心裡,或者含在嘴裡,她就會無比的幸福。這是她所見過的,成色最好的魔法水晶。三顆、就足以買下一棟奧萊迪最好的房子。
哦對了,在這裡,魔法水晶應該叫做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