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座全是肉的山的來說,它的憤怒完全無法用常理計。何況它的奇怪之處何止於此,一棵數萬年的老樹,卻擁有一顆孩子般天真的心。
所以,它的行動是遲緩的,決心卻是無比堅定的。
當第一下震動發生的時候,只是一波輕微的律動,就連深處其中的阿呆和蓮兒也沒在意。那就像是虹山一次尋常的蠕動。在這個三丈不到的方圓裡,只聽到‘咕嚕’一聲輕響。那是人類只有在餓了的時候,才會發出的動靜。
那一刻,蓮兒就離著阿呆一臂遠,隨著這一陣蠕動,她向著阿呆挪動了數寸。雖然她有一肚子話想說,可這裡真的好難熬啊。況且,還有小蝶這個看熱鬧的。
所以就算身不由己,蓮兒依然主動的坐直了上身,讓下顎的角度微抬,脖頸和腰肢都顯得優雅而挺拔。
這是個神聖不容侵犯的姿勢,儘管她知道阿呆並不會真的冒犯她。但最近,他好像有點不安分,還老想到自己心尖上動手腳,這可不是個好習慣,必須改掉。要不是今天的情況實在特殊,這個距離就十分的危險,沒準下一息,這個傢伙就會一眼瞄過來……
而作為旁觀者,小蝶才不在乎誰摸誰,綠蟲兒只是嚴重嫌棄這裡的味道。她幻化出一個有史以來最大泡泡,將整個身體罩了進去。或許,這還不足以讓她感到清靜,依然露出一臉的不耐煩,無外乎希望一切能立馬結束。
緊接著,第二波震動到來,蓮兒的位置又向某人靠近了些。那或許是三到四寸的長度,卻只剩下半臂不到的距離。這就讓她有點緊張起來,兩小無猜的歲數畢竟過去了。
而阿呆就有點不解風情,依然警惕地聽著頭頂動靜,一副心有所屬的樣子。
如果有人此刻正在外面,就會看見虹山正在拉長,或者換個說法,它正在長高。那個動作異常費勁,連它那滿是皺褶的臉上,都因為用力而漲得平滑了許多。
這是個類似伸懶腰的動作,但沒人見過如此規模的懶腰,而且它還是倒立的。此刻,在它埋入地下的部分,正呈現出幾道粗壯的分叉。可你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那居然是腿的一部分。直到其中一隻最粗壯的從地下拔出來,才恍然大悟。
因為那經過了太久的歲月,也埋的太深了些。以至於這個懶腰伸了好久,還帶著虹山那冗長“嗯~~嗯~”,才完成了力量的積蓄。等它拔地而起,那聲脆響不亞於一道驚雷。
而正彈向空中的黑影,真的有幾分腳掌的模樣。連著它的無數根鬚上,帶著新鮮的毛茬,那顯然發生了很多的斷裂。隨那一坨物事被帶出的,還有更多的東西,嘩啦一片碎裂的混響,一大堆晶石潑灑得到處都是…….。
那力量積蓄得太久,那斷裂發生的也太突然,直接在虹山的臉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整個第七層也跟著悸動了一下,隨之撲簌簌地落下塵埃,這下誰都無法淡定了。
而在某個封閉的空間裡,一對男女直接就抱作一團。阿呆整個腦袋都被一頭秀髮矇住,古怪的氣息將他徹底淹沒了……
而追著更多的腳被拔出地面,更多的噼啪聲傳來,虹山在被不停的打臉。這真的很滑稽,就像一條八爪魚對吸盤突然失去了控制,又像是孩童穿著成年人的拖鞋奔跑……
肥胖的肉山東搖搖、西晃晃,拼命的想擺脫束縛,偏偏又一時無法脫困,所以這個過程顯得異常掙扎。那看上去真的很懸,巨大的身影有幾次險些就跌倒。
或許它只是想將腳挪出泥潭,但對這座地下洞府來說,這就是一場災難。
連帶著頭頂的無數枝條,都開始劇烈的搖曳起來。這隨之引發了一場地下沙暴,那些孔洞裡的觸手都在攪動、抽離。於是,更多的碎石瓢潑般落下,煙塵滾滾而來,地河之上瞬間伸手不見五指。
而身處虹山腦洞裡的二人,完全無暇顧及難得的親密,也難言啥子消受。他們只是在毫無規則的滾來滾去,然後被彈向空中……這非常的無趣,還很無厘頭,嚴重辜負了兩情相悅的期許……
而這一切對虹山來說,就是苦難。那些觸手的斷裂,恐怕讓虹山痛徹心扉,不亞於指甲被一個個拔掉,於是大胖子渾身都在抽搐。
這場風暴來的如此劇烈,帶動著某個空間跟著不停蠕動和揉捏。阿呆和蓮兒也隨之飛舞,圍觀的小蝶也被迫漂浮,那團光影的球無助地悠盪著,帶著某位妖精憤怒的咆哮……
“虹山行的,虹山有腳……嗯嗯!”顯然,剛剛的玩笑開的有點大,對虹來說,簡直是悚然聽聞。
可憐的胖子,為了證明自己可以行動,它挨個腳趾頭翻出來給人看見,就怕待會兒真的鋸掉。可它就是忘了,在此之前應該先打個招呼。
阿呆經歷過這樣的蠕動,他可比蓮兒有經驗。而且腦洞裡很柔韌,四處碰壁也不會傷到,就是個暈而已。於是,這位爺臉上蒙著一頭秀髮,不停地在蓮兒耳邊安慰著,一隻手還在人家背上拍打。很快,蓮兒就吐了他一後背,效果別提多好了。
虹山的搖一搖,並沒搖出啥紅包來,這場突如其來的幽會,就在這樣旖旎的氣氛中進行。除了蓮兒哽咽的難受聲,還夾雜著小蝶的不停咒罵。只是?好像有什麼被遺忘了?
阿呆就這麼緊緊的抱著一團柔軟,在某女的後背上下其手,就差……而某位菇涼渾身癱軟,吐得大氣磅礴汁水淋漓,就是想不到換個姿勢……
直到某妖精氣憤地鑽進蓮兒的耳朵,以撕破耳膜的聲音吼道:“妳想啥呢妳?還有完沒完?拿劍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