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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一念之間的增減

連日來,那個來自九州的淨字,已經成為她睡夢裡的魔,而風火境的那個淨文就是白天的魔。讓蓮兒無法入定,也無心調息,更無法入睡。她的眼睛佈滿血絲,形容很憔悴。

美美一直都賴在她房裡,不肯挪窩。有時候甚至會爬上她的床,夢裡還嚷嚷很香,或者將一條腿丟到她腰上。她比這小妮子大了四歲,卻依然難逃布偶的命運。估計阮語嫣以前也是這命,要不然,這丫頭怎麼會有如此熟練的黏人功夫。

看著這個任性小妮子,她能做什麼,難不成將她踹下地?自己已經是老姑娘了,需要成熟與穩重。至少,美美就一直在不斷地提醒她,希望她永遠不要忘記。

所以,這裡只有一個憔悴的醫生,和四個不停粘人的孩子,整天就這麼烏煙瘴氣地,弄得九溪暖閣里人心惶惶。

尤其是幾個體面的女修,明明氣味不佳還不敢露出一絲嫌棄,更要手腳夠麻利才行。這裡的女主子變得越來越多,而且,脾氣變得很壞,很急。

與之相比,那兩隻雪獒還真是安靜懂事,還乾淨得可愛……至少硫磺氣幾乎都聞不到。

如果說風火境最讓蓮兒嚮往的,就是這些玄妙的符陣。她被它帶來這裡,現在徹底迷失於此,或者說是沉迷進去。

如果說有什麼符陣是她所精通的,那就是這個雲淨咒。

暹羅大陸的文字很繁複,字的架構與九州文非常的相近,但比劃更多更復雜。單拿出這些字,每個都像是一個滿刻的印章,通常是幾個意思的組合。這本身就像是一個符陣。

而九州文字,就非常的精煉,比如這個‘淨’字。左邊的偏旁,如果是三點水,就代表流動的活水,而兩點水,就代表冰或者涼。而右半邊這個‘爭’的意思,就有些玄妙。那代表搶奪或驅逐、不甘或反抗。

當初的事至今讓蓮兒感到難以置信,當兩方天地的文字重合,居然成就了一個嶄新的陣。可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那些襯底的引文和導文嗎?

引與導兩個暹羅文,是普通符陣裡最長見的陣底。它們會出現在絕大多數的符陣機關裡。相當於吸與排、吞與吐。也是符紙上最基礎的襯底。

現在孩子們的情形就是隻能引入,而沒法匯出。為了解決這件事,她的頭髮都快白了。每天陪著三個女孩兒玩,讓她既憐惜又痛苦。為什麼在雪獒身上能成功的法子,用到人身上就很差?

難道少了層毛髮,居然多出了這麼多的問題。

今天,她請教了師傅方書子。那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如果將符紙襯文裡的字減掉一個,將會發生什麼。

方大師很欣慰,於是親手打碎了一隻雲淨咒的青花茶杯。指著幾塊破片對她說,就像這樣。

做了蓮兒這麼久的師傅,真正教授的時刻其實非常稀缺。這些天,女徒弟的所作所為他是清楚的,因此在這一刻,他很有幾分為人師表的熱情。

“符陣裡的諸般變化,只能增而不能減,因為減即是增,增即是減。作用越是簡單的符陣,符文就越多,這既是約束也是精純。而越是作用龐雜的符陣,反而不需要精準,只需要周邊的境遇精純。這些簡單的陣法,往往兩個襯文就行了。但,切記,至少要兩個。這就是上古傳承的符陣規則……”

這些話的意思很繞口。但是蓮兒懂了。

她希望減去一個襯文,恰恰是希望符陣起到單純的作用。而將來增加一個襯文,也是想讓符陣的作用更加精準。

然後,蓮兒將代表引文的杯底破片,放在手心。將代表導文的口沿破片,抵住手背。半杯殘茶倒上去,不過片刻,她手心裡多了一抹茶色,手背上多了一些水澤,就像是個囫圇的戲法。其實,這一切動作只是個比方,實際並沒發生透體而過的事。那些水澤,是順著她的肌膚流下去的。

而方書子懂了,於是更欣喜,點頭曰:可行。親手揮就一個暹羅文的“融”字,見徒弟拿著這個字發呆。這位師傅走得就更加施施然,那姿態,看上去說不出的愜意。

蓮兒真的想了很久,然後對方大師離去的方向,執禮甚恭道:“徒兒受教了。”

現在,那張最為普通的符紙,正掩映在燭光下,它透露出一片朦朧的橘黃色。它的對面是一張老姑娘的臉,此刻,它正帶著少女的絨絨光輝,嘴角也洋溢位一絲燦爛的笑意…….。

因為,在引與導兩個符陣的中間,是一個異常精巧的‘融’字小陣。

如果你看得再仔細一些,在那個融字的上面,還有一個極淡的字。那個字已經淡到出塵,赫然是一個九州字“化”。

………

回到世界的另外一邊,一場暴雨真的整整肆虐了九天,依然毫無停歇的意思。

雲層實在是太厚了,即使他們行走在半山的高度,也只能望見幾十丈遠的地方。腳下是爛泥的世界,所有的腳都在發出做打糕的聲音。

唯一能見到的光亮,來自明滅的閃電,它們通天徹地,像是雷神手中的亮銀錐。在這片空曠的原野,人們只希望它別落在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什麼能夠抵擋它們,氈房與城牆都已經不在了。

人在倒黴的時候,該發生的事一樣也躲不過。終於,一道電光落在不遠處的獸群中間。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附近一切能站立的東西都倒了。並以此為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的圓。

瓢潑的大雨裡,居然能聞到焦糊的味道,這感覺說不出的詭異。

仇管家的智慧又一次落了空,那些還沒來得及逃的牲口,被接二連三的炸雷轟倒,一隻無形的鐮刀正在收割它們。

而原本就躁動不安的靈獸們,再也不肯聽從任何聲音,它們潰散了。當然,潰散的還有人。

這條道路,本來就通往雷暴中心,越是向北行進,就越靠近那裡。如今,這些大陸聞名遐邇的迅雷,跟隨著雨雲的腳步而來。整整向南推移了一千多里,就這麼砸落在行路人的身上。如果再配上飛龍倒卷的狂風,那麼六月城外的景色就真的搬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