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知道自已照比其他女生性子要冷一點，但粉色的誘惑力，真的一直佔上風。
可轉念一想他剛剛的話，她的臉漸漸漲紅，囁喏道，“我沒和你撒嬌……”
只是正常在說話。
卻不料，程嘉定是聽不到這種細微聲音的，只看得到她臉紅的反應，看起來是不好意思了。他輕笑一聲，拉著她明顯慢下來的步伐繼續往前走。
雲淺最終還是買了粉色，因為好看。
上面是運動T恤，下面是百褶裙，不短，運動時穿起來很安全，顏色白粉相間，配色很柔和。
她從換衣間出來，程嘉定靠在吸菸區的牆上，捻滅手裡的煙，朝她走去。
雲淺見到他，眼神下意識有點躲避，雙手輕輕拽著裙子下襬，面容神色難言不自在，說道，“我換好了，可以……可以走了。”
話落，她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很快又被薄荷糖的味道壓過，讓她有些恍惚。她抬眼看對面的男人，發現他也一直在看她，霎時讓她心尖一顫，轉身先行動起來。
又怕顯得唐突，她笨拙地找起話題：“你抽菸了？我聞到一點菸味。”
程嘉定跟在她後面，嗓調悠緩，“是在陰陽我嗎？”
嚇得雲淺連忙看向他。
“我沒有。”她急切地解釋，“我就是隨口一問，因為之前沒見過你抽菸……”
“這有什麼新奇的。”
程嘉定插兜跟著她往前走，好似漫不經心地提起，“你又不是沒看過我帶打火機。”
經她這麼一說，雲淺確實想起一些事。那會兒他剛和盧雅分手，對方給他發訊息，要還回來的東西里就有他的打火機。
“但你和我見過的愛抽菸的男人不一樣。”
雲淺如實說，“你的味道是好聞的。”
聞言，程嘉定像是被逗趣，哼笑了聲：“謝謝你的誇獎。”
“……”
雲淺後知後覺自已說多，趕忙開啟網球包，拿出兩人的拍子。器材是程嘉定的，不是場館裡的，拍子手柄上還刻了他的名字縮寫。
好用心的細節。
不知是他自已找人刻的，還是別人送的。
“我爸送的。”
見她在摩挲縮寫的位置，程嘉定給她介紹：“我十六歲那年跟朋友出去打球，被我爸遇見了，那年生日，他就送了我這個禮物。”
“很好看，也很有意義。”
雲淺握住球拍，轉移自已注意力，臉上泛起的笑竟然生出幾分苦澀的滋味。她總是會在其他人與父母的相處中聯想到自已，然後就覺得挺可悲。
不想影響心情，她拿著球拍走過球網，故作輕鬆：“我還沒和男生打過呢。”
她只是會打網球，但不擅長，之前去球館玩，對面站的都是女生。
今天換了程嘉定，她比欣喜更多的是緊張。她怕，怕自已打不好，影響他的興致。
越想，她把球拍握得越緊，神情瞬間嚴肅。
隔著球網，兩邊還各有一段距離，程嘉定都沒錯過她拘謹的表情和僵硬挪動的姿勢，就差把緊張二字寫在臉上。
他取消發球動作，朝對面喊了聲：“就是玩玩兒，不是和你打比賽，放鬆點。”
“……”
緊張的滋味本就難熬，還被他看穿心思，雲淺霎時窘迫得臉紅，直起身，大聲回答對方：“我怕打不好害你撿球……”
來之前被喜悅衝昏頭腦，現在真到場上，才會考慮現實因素。萬一她出醜被對方嫌棄，那就得不償失了。
豈料，程嘉定丟掉手裡拿的球，下巴微揚，深邃俊朗的面容上神情恣意，笑時滿滿的少年氣，“有什麼可怕的，狠狠打我。”
他恰到好處的玩笑口吻緩解了一些雲淺的緊張，甚至在她心頭降下許多甜蜜因子，讓她心緒更穩，眼睛更明亮地看著他所在的方向。
發球，發球。
現在要由她來發球。
場館人很少，大家離得又遠，就算她失誤，也不會有人看到。
下一秒，她把拍頭朝前，握緊球拍手柄在身前引拍，拿球的左手延長往上，纖薄的身子微微側開，眼神專注，雙腿蹬地跳起。
胸口朝天，她右手持著的球拍拍框衝背，細瘦的小臂內旋揮下，帶出一記響亮的拍球聲。
迴盪在整座寬敞的球館。
程嘉定眯眼看她的動作，乾淨漂亮，很標準，一看就不是花拳繡腳的賣弄，是認真學過，有些真本事的。但過多的思考讓他錯過接球的合適時機，由她發出的球落地。
雲淺細眉蹙起，看著遠處，心情有點難堪。
“我不會發球……發不好。”她掌心出了汗，匆匆地往衣服上擦，連眼神都不好意思亂看了，低著頭說道，“還是你發吧。”
不止此時一刻，程嘉定發現她有點自卑。還是時間久了，深深侵入意識之中的那種。
這樣消極的情緒，會讓她的生活變得灰暗，沒有希望。而且，自已打壓自已久了，很容易被別人的有心之言傷害。
“打得很好。”
程嘉定大聲鼓勵她，“正因為發球相當完美，我只顧著欣賞，才忘了接球。”
動盪不安的心瞬間起死回生。
雲淺喉頭滾動，眸色深深，裡面有太多複雜的情緒，驚訝、懷疑、欣喜、激動、忐忑、動容、期待……
“真的嗎？”
她還是做不到自信。
程嘉定沒說話，拿起旁邊的球，毫不拖泥帶水，揮臂朝她發來一球。
雲淺來不及反應，身體條件反射似的，直接跨步上前，動作利落地接下他的發球，用力揮出球拍，嘭的一道拍球聲再次響徹場館。
展現出自已濃厚的實力。
程嘉定沒有放水，只緩了些力道，正視起與她的對壘。開局時候他安慰她，說這不是比賽，只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玩樂，想讓她放輕鬆。
但現在意義變了，他會用比比賽時還認真的心態，對待面前這個心思敏感又習慣打退堂鼓的女孩，讓她知道，上了場就是事在人為。
沒有誰應該贏，誰應該要輸。
不許不戰而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