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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 歸途追獵,命懸一線

休整過後,北上的隊伍開始往都中回行,滿載而歸的喜悅充斥軍中。

常青尚未痊癒,慕雲初便以此藉口未與太后同行,銀清歡自知其因只得隨了她的意,然而哪知她卻不顧自己的安危將車輦讓與了常青自己策馬獨行,直引得銀清歡在鳳輿中坐立不安。

陽光透過枝葉斑斑點點的灑在行路人的身上浮游流動,慕雲初毫無半點欣賞之意,柳眉輕皺,杏目垂在手上的韁繩上。“倘如皇祖母所言前往南疆,那固然可以擺脫這樣被人無端掌控在手的命運,可如果沒有阻止那些人牽扯其中大魏的將來似乎並不會因此而有所變動,皇祖母、皇兄、飛鸞、淑媛……”夢魘中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手中的韁繩一緊,身下的馬兒登時緩下了輕快的步伐,慕雲初並未覺察反而下定了決心般在內心中吶喊道:“不行,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我絕不會離開大魏!”

懷中安睡的貓兒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頓時睜開了雙眼,一黃一藍的琉璃眼銳利地盯向了出神的慕雲初,卻在看向前方鑾駕的方向時轉而平靜了下來,麒麟舔了舔爪子隨後便再次淺淺睡下,只是偶爾睜眼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不知何時行到了密林深處,四周安靜得出奇,只偶有鳥鳴才堪堪消散出行人的疑慮。忽而一陣呦呦聲從遠處傳來,但見一頭純白如雪的鹿引領著一群梅花鹿優雅地在叢林間疾馳。正當元博的狩獵之心燃起之時,袁知默笑而不語地看著帝王,張衡見師父與皇帝眼神交匯的霎那間心下已然明瞭,忙調轉馬頭向後馳去。

承英公車輦周圍的氣氛顯得格外凝重,丫鬟僕役行走做事都屏息凝神生怕弄得主人不悅自己也要挨罰。裴苒無疑對裴妍在秋獵中的表現甚是不滿,被祖父陰翳的目光嚇了一哆嗦的裴妍忙將頭埋得更低了,正當她想著該如何藉口逃脫之時,車輦猛然急停了下來。她忙掀簾向外張望,只見前方數頭梅花鹿正四散奔逃開來,原來是元博早已抵不住誘惑帶箭衝入了鹿群。方要落簾卻聽得他人謀劃如何捕鹿,正待聽得仔細時那頭白鹿闖入了裴妍的視野。

只見它周身泛起銀色光芒的梅花斑點,一對皎潔如月的鹿角宛若王冠彰顯著它的與眾不同。裴妍頓時明白過來方才的人要誘捕鹿的原因,她怯懦地看了一眼板著臉的祖父,感到即使摔馬出醜也比待在車輦上強。她當即跳下馬車讓僕役牽來馬匹,在裴墨的幫助下笨拙地爬上了馬背,然而還未待她坐穩她就揚起了手中的馬鞭直直向前衝去。這下可好,白鹿受驚飛奔遠去,胯下的馬兒也不受指令開始在人群中橫衝直撞起來,裴墨見狀忙也扯過一匹馬來追了出去。

與此同時,慕雲初才因隊伍停下才收回神來,張衡不知從何處出現正要同她說話,卻見一馬一人直衝過來,兩馬受驚引頸嘶鳴險些將慕、張二人掀下馬去,待慕雲初安撫好坐騎時,麒麟早已掙脫了她的懷抱炸毛急奔而去。慕雲初心下著急只得策馬向麒麟的方向追去,哪知麒麟竟然向著白鹿逃脫的方向追去,一鹿一貓一馬就這樣在茂林中追逐開來。

隨著追逐的深入人聲寂寥,起初還有鳥鳴卻不知為何靜得只聽到馬蹄踏過落葉的沙沙聲,隨著呼吸聲越來越清晰慕雲初方覺察處周圍的不對勁。可為時晚矣,那頭白鹿早已不知去向,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劃過她的頸間釘在了一側的樹幹上,麒麟瞬間竄入了樹上躲在了枝葉的遮掩中。此箭過後再無異動彷彿只是一種試探,慕雲初驅馬環顧著四周,每簇濃密的枝葉後彷彿都有人在伏擊著她,草木皆兵中打破了她一貫的冷靜,手上的韁繩越攥越緊。

她現下所能做的恐怕只是一場博弈,一場速度的博弈,就當她失去方向繼續往深處疾馳數百米後,耳邊並無想象中箭矢破空的聲音,那緊繃的弦才放鬆了兩三分,令她意想不到的情況再次發生了,數根長繩在機關的作用下凌空而起,雖沒有傷及坐騎但依舊引得馬兒騰蹄而上嘶鳴不已,巨大的力量將慕雲初掀翻在地,勒馬的韁繩也因手心的汗珠而脫手,駿馬嘶鳴過後奪路而逃把慕雲初遺忘在了原地。

“馳雲,回來!”

慕雲初慌張的呼喊聲穿林而過消散在空氣中,無人應答更無聲跡。唯見落葉飄搖而下輕落於地,經過剛才的驚嚇慕雲初已然不敢擅自輕舉妄動,在林地裡積葉中摸索著朝馳雲離開的方向摸索追去。可所做已然徒勞,四方高聳如雲的樹上不知何時紛紛伸出了弓弩利箭,她就像一頭落入獵人圈套的白鹿,縱有地方奔逃卻毫無出路。

“嗖”不知是誰沉不住先放了一箭迎面而去,慕雲初忙下腰躲閃,哪知一霎那間萬箭齊發,慕雲初自知躲避無望卻沒有坐以待斃,她飛身而上藉著藤曼枝椏在空中明捷地躲閃著,箭矢也隨著她行動而轉變方向,可一支暗標飛將而來射穿了她所倚仗的枝蔓,慕雲初脫離向下墜去,正當她等待著自己摔向地面之時卻落入了一個人的懷抱之中。

那人雖一身黑衣,但面巾與護腕上皆有暗紅色的鳳鳥紋,他將慕雲初穩穩接落於地上之後快速拉開了二人的距離,他手持長劍護在了慕雲初的身前與那持暗標之人向對峙開來。兩者無需多言,電光火石之間眼神交匯之中一場對決就此拉開。現身者更像是一個誘餌,逼迫著上鳶戀戰將慕雲初的安危置身在後,然而他們低估了上鳶的決心與實力。日前被摔在地上的玉哨和太后所言的話,以及前任隱太子的死敲打在他的心上,讓上鳶對帝王無休止的暗殺忍無可忍,搭救固然是主人之所不允許的事,可這樣實力懸殊的競爭對於公主來說太不公平了。他憤憤的心緒過渡到劍鋒之上愈戰愈勇逼得更多刺客現身與之相對,慕雲初也順勢向手下敗將借來匕首,雖有侷限但足以自保。

忽而一眾黑衣人對上鳶群而攻之,讓其分身乏術抽身不得,慕雲初也以一敵三,身陷困頓之中,一支冷箭再度凌空而來正正地刺入了慕雲初的心口,此刻的她或多或少的有所後悔不曾聽信張衡所言,亦害怕此後再無機會得以重新來過。就在旁側之人趁她分神之際準備補刀時,銀針再現三針齊上將那三人應聲放倒在地,一黑衣帷帽人帶著壯實的粗衣男子姍姍來遲。然而為時晚矣慕雲初早已陷入了昏迷之中,黑衣帷帽男人忙檢查了她的鼻息,恰在此刻遠處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方引得樹上觀望之人紛紛現身奔走,如同受驚的烏鴉般四散飛去。待馬兒靠近幾許,若隱若現瞧真來者之際,上鳶三人對視一眼便縱身林上朝著刺客離去的方向奔去。

來者共有二人,其中一人雖著玄甲,手握偃月刀,面孔卻格外的清麗,另者則是以面巾示人的裴墨,她的懷裡抱著一隻白貓正是麒麟,原是見妹妹創了大禍便策馬追蹤前來,碰巧救下了樹杈上被困的麒麟。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了被馳雲吸引過來的中屬營玉面將軍藍玉,兩人打一照面便覺得此事愈發蹊蹺,獨有馬匹歸來卻未見公主的身影,想必公主定然凶多吉少,便跟隨著馳雲一路疾馳而來。正見那慕雲初面色蒼白地仰躺在落葉上,胸口插著利箭,鮮血浸溼了衣物,兩人顧不上多想慌忙架起慕雲初向營帳走去。

銀清歡許久不見慕雲初的身影越發地焦慮起來,本想親自前去找尋,可帝王一眾逐鹿而去且不知去向,她只得在營中坐鎮,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思慮再三忙遣了人出去尋找。聽得主子再次走失的訊息,飛鸞冷眼瞧著病榻上胡言亂語之人也故不上照看匆匆忙忙地找到了陳卓正待說與此事,張衡卻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那桃花眼上寫滿了驚惶,他也不再隱瞞卦象一事,將其中之事一一言盡。陳卓聽了又氣又急,卻也知不是發作之時,一把摔開張衡扯過馬來就要追去。卻聽得前方馬蹄聲急鳴,但見藍玉懷抱中昏死過去的慕雲初之時,陳卓忙撇下了馬疾步衝了上去接過慕雲初朝著營帳中跑去,嘶吼著快傳太醫。

張衡見狀心下大駭,少有地升起一股悔意,縱然折壽縱然違背天機,至少也能保住她的姓名,保住天下蒼生……他獨自無意識地往林深處行去,一拳重重地打在樹幹上,痛覺與鮮血刺激著他的感官,他苦悶地哀嚎起來,“何為對錯?何為知而不言?你說呀!你說呀!”

天地無聲,唯有驚雀撲稜稜地飛將而起。

當銀清歡看著陳卓將渾身沾滿鮮血的慕雲初抱入營帳之際,她兩眼一黑幾近往後栽倒下去,見太醫與醫女一貫而入,心中守護的意志又讓她強打起精神來守在自己的寶貝孫女身邊,那一雙銳利的雙眼在一個個動手醫治的醫女身上打量著,生怕出了半點差錯。陳卓也沒有絲毫要回避之意,在飛鸞的勸說之下才退而求其次在屏風外守候著訊息,他固然心痛卻也不知所措,那唯一的想法再次充盈在腦海之中,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帶著她逃出這深宮去,不要在為這皇權世家所擾。

紅燭淚流,堆積凝結,殘燭微光中一夜終於過去,醫者這才將慕雲初從生死線上拉了回來,聽得訊息的陳卓顧不上許多忙上前執起那稍顯血色但依舊冰涼手,對著夢魘中的她低語道:“兄長在這兒,初兒莫怕……”

一旁的太后見狀安下心來起身離去,留下二人相處的空間,命人將營帳圍了遍才抽身向帝王的營帳走去。

元博、何謹二人本在笑談此次追獵如何精彩,見魏太后那張陰沉的臉,兩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忙屏息凝神地退了出去,不想受到魏朝內政的任何牽連。

帝王眼底的喜色並未收住,可見慕雲初大難不死的訊息尚未傳到他的耳朵裡,“母后可是前來問罪的?朕與來使相約出獵,對此事並無知曉。初兒受傷朕也心痛至極,皇弟就她這麼一根獨苗,若是去了,朕怎麼對得起當年皇弟的囑託……”說著說著慕睿用衣袖拭起淚來,眼底的笑意早已消散轉而是沉痛的哀傷。

銀清歡冷漠地觀瞧著皇帝的表演,固然她對兒子的手段心知肚明可也拿不出半分證據來。隨後她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陛下何故多疑,哀家只不過前來瞧瞧陛下有沒有受傷,”銀清歡頓了頓,“陛下還是莫要提及往事了……你不配”最後三字低至又低彷彿從未脫口而出,隨後便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慕睿自知引起了母親的傷心事,心下更是歡喜。

銀清歡手裡無助地搓捻著玉哨,站在營帳外仰望著晨曦,“先帝,這就是你的好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