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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舊思更甚,劍鋒之上

尋常的晨議就這樣被烏多給打破了,部分老朝臣見太后如此也紛紛不給皇帝面子,邁起穩健的步伐就往太后的長安宮離去,更有不喜黨爭者直徑離開了皇宮,徒留下左克旭父子和沈碩父子四人相看不順眼,慕睿不耐煩地各看了他們一眼,隨後擺了擺手揚長而去,跟在其身後福安忙說道:“早朝時間已過,各位都先散了吧,莫擾了陛下煩心。”手中的拂塵一揚一掃似是在將空氣中的尷尬清去,隨後就快步追上了前往靜安殿的皇帝。

慕睿回到殿中就即刻召集了御騎說與此事,他讓他們將走露訊息之人給他順藤摸瓜即刻找到,將事情安排下去的他正欲小憩一會兒,哪知無數奏章就被遞了上來,皆是一眾諫臣依今日之事而對皇帝行事不善的諫言。慕睿胡亂地翻看起一本又一本,隨後他氣急敗壞地將它們都撕成了兩半扔得大殿內一片狼藉。最後實在是心煩意亂的他飛快的走出了靜安殿,往文恪殿的方向走去,才到一半就遠遠瞧見幾位臣子立在文恪殿前候著,他極其不耐煩地看向了身後因為跟不上趟而跑得滿頭大汗的福安,福安接過帝王不滿的視線,氣喘吁吁地說道:“奴才的錯,是奴才疏忽了,方才就有人來報說是太傅張庸、丞相李豐元求見,奴才命人說與了陛下身體不適不便面見,誰曾想這幾人固執還守在文恪殿前……”

慕睿見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臉上的怒意更甚,隨著福安的聲音變小,他怒道:“朕這下到那都不得安生了是吧!在朕回來之前你若不能把那些人勸回去,朕就命人拔了你的舌頭,省得天天吵吵嚷嚷的惹人心煩!你也不必派人跟隨,朕要一個人去太液池散散心。”

福安心驚膽戰地捂著自己的嘴,儘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響來,見皇帝遠去他才心有餘悸地將手放下快步往文恪殿前走去。還未等他踏上階梯,那一個個臣子就率先向他走去,將他圍在其中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的述求,場面一度失控,但他還是耐下性子來笑臉相迎好話說盡,頗有舌戰群儒之感。

遠處的舒雲閣上慕雲初將一切盡收眼底,待唱戲之人下臺這戲自然就入了尾聲,她就踏著輕快地步伐往偏殿走去。推門而入,迎面而來的藥味倒是淡了不少,屋子裡只有龔清璉和陳卓二人還有幾個小廝在內。龔清璉收回把脈的手正在與病榻上的陳卓說著什麼,見慕雲初進來就要替她也號上一脈,她只得乖乖將手伸了出去,不過須臾龔清璉就將手收回,說道:“公主現下倒是一切平穩,不過近來倒是在這長安宮內悶了許久,何不出去轉轉?愉悅性情也是一味妙藥。”

半靠在榻前的陳卓聞言輕咳了一聲,龔清璉輕笑起來接著說道:“方才我正同世子說與此方,不妨你二人一同出去也相護能有個照看。”

正當他快要走到殿門前時,黑紗之下的嘴角揚起神秘的笑意,輕聲說道:“我以為太液池的風光再好不過,公主可以前去瞧瞧。”

慕雲初心下有三分疑惑,可未等她開口言語,龔清璉已然消失在了門外。她環顧了一週也沒有看到左薇的身影,她便向陳卓問道:“兄長,義母她去哪了?平日這個時候她應該都在這裡呀。”

一旁的鹿鳴口快直接說道:“夫人她今早看著世子喝完藥就出去了,說是去太液池瞧瞧……”

此話一出當即提醒到慕雲初和陳卓,她二人幾近異口同聲地說道:“莫非義母(母親)她出了什麼事?”可待慕雲初轉念一想,自己才吩咐下去讓人暗中保護著義母,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自己也定會第一時間就知道。但方才舅舅那番話是未卜先知嗎?心中的不安讓她也站不住腳便看向了陳卓說道:“那兄長要同我一道去太液池嗎?”

“好。”陳卓溫聲應下卻是焦躁起身,扯到了不少舊傷,他忍不住“嘶”了一聲,慕雲初知道他也在擔憂母親的安危,忙上前將他攙扶在手順便對著他耳語了數句,陳卓這才放心了少許,腳下的步伐也隨之身體的侷限而放緩。慕雲初扶著陳卓向殿外走去,鹿鳴和飛鸞隨侍在側。

就這樣幾人走走停停地來到了湖心的長廊中,湖上四下的薄霧早已散去,幾人環顧周遭也不曾看到左薇的身影。焦慮之中慕雲初抬頭間望向了湖心的假山,說道:“不如我們往那裡去吧,那裡地勢高看的也遠,方便我們找到義母的位置。”

幾人又相攜往蓬萊島上登去,穿過層層假山與青竹的環抱終於來到了山頂的竹嶼亭前,視野也隨之而開闊起來,陳卓一路走來額前也出了不少汗,慕雲初忙扶他坐下又命鹿鳴給她倒了茶水,方才抬手眺望著山下的縱橫交錯的長廊與水榭來。湖上風大慕雲初不禁打了個冷顫,而陳卓也咳嗽了起來,鹿鳴和飛鸞兩人望著對方空空的兩手這才想到方才出門匆匆竟忘了帶暖手爐和保暖的衣物,可眼下的境況並不能將二人勸回,便只得又急忙往長安宮內走去,亭中就只剩下了慕陳兩人。

正當慕雲初還沉浸在尋人之中時,忽聽得竹聲簌簌一人飛身而下如蜻蜓點水般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兩人身後,陳卓驚詫間卻對來人並無敵意,而慕雲初也聞聲向身後看來。

“卑職見過公主,卑職一直聽令在安正侯夫人身側暗中保護,但此刻的她很是驚惶像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但對方身份尊貴,卑職不敢貿然上前,還請公主……”

前日左薇見到慕睿那般受驚的模樣再次浮現在慕雲初眼前,此下又有赤鳶來稟明“那人身份尊貴”一事,慕雲初頭一個就想到的人就是慕睿,“莫非那人是皇叔……”

那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此刻夫人就在山側的竹林中躲藏。”

“很好,你先回去吧。”慕雲初緊盯著那山下平緩處那嚴密的竹林,正見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叔正欲追進竹林裡去。

陳卓見狀慌忙起身正欲往山下行去,卻被慕雲初一把拽住,“兄長,你在這裡等飛鸞還有鹿鳴回來,皇叔素來看你不順眼,如今這般不知又會做出什麼舉動來。若是他用你來做籌碼,義母她又該如何抉擇?”

“可是你……”

“兄長放心便好,皇叔他素來重面子,如果是我撞破了他做的蠢事,他必然會因忌憚皇祖母而不敢造次的。”慕雲初握了握陳卓的雙手就敬之向竹林裡奔去。

竹林邊緣,湖島岸邊,一叢叢蘆葦隨風搖曳。

方才就在慕陳二人踏出殿內之時,慕睿正停在水榭上望著那浮沉在太液池上的蓬萊島,“此處風景極佳,站在這兒可以就賞盡這湖上風光,這可是姐姐遊賞中發現的絕佳位置。”風聲帶來了那清亮而久遠的女聲,“快來呀!妹妹……這邊……”眼前浮現出的女子身著一襲粉色長裙奔跑在水榭間,身後跟著個個子稍矮的青裳女孩。這後宮除了他的蘅兒,誰還會如此張揚歡快。剎那間隨著他從回憶切回現實,眼前的景象如煙塵般隨風飄散在天空。每每當他心情鬱悶之時,總會循著她曾經的腳步在太液池上走過,一步一景,雖是四季不同,但總能在其中發現她曾說過的美。雖有物是人非之感,可當他身處其間總會感覺到她陪伴在身側,可是這些日子來自己似乎很難在感受到她的存在了,是自己老了嗎?還是你不願意等我了呢,“蘅兒!”他無意識的喚道。周遭也沒有人,那就是失態又如何呢?

遠處蓬萊島的拱橋上,霧氣隨著他的呼喚而飄散開來,只見一個熟悉的人兒穿著一襲墨色長裙正撐傘緩緩走過,一步一頓像極了當年那個沉浸在美景中無法自拔的她。回憶中的人影與現實交疊在一起,他不顧一切的撒腿就向那兒奔去,但年邁中腳下已不如當年,他不得已時跑時停,可隨著距離愈近他也看清了橋上那人的模樣,夢幻也隨之而破裂,那不是蘅兒。可只要她一展笑顏便就是蘅兒,他這樣想著腳下的就像那人逼近。

可那人看清來者便匆忙收了傘就往遠處跑去,兩人就這樣在長廊上一逃一追,最後他就把她逼到了那竹林深處,墨綠色的衣裙與竹子融為一體,讓疲乏的他有點眼花繚亂,但他依舊沒有放過她的意思。終於,她被走到了一方白茫茫的蘆葦前,腳下沒有了路。他正要快步走上前去,卻見她將髮簪拔下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小薇,你不必如此……如果你肯跟朕,我保證不會再動陳卓半分。你也知道就他那樣的性子,朕歷來忍他很久了。你難道就真的不怕我之前同你所說的……”

“陛下,你如此這般對臣婦我步步緊逼,對得起酒泉之下的姐姐嗎?你忘了姐姐曾經對你的囑託嗎?”左薇雙眼噙淚,持簪的手顫了又顫。

“朕怎麼會忘記,朕一直都記得,可是……朕不能沒有她,而你又是這般與她如此相像,朕為何就沒有早點發現呢?”慕睿幾近瘋魔地說道,他一步步向前靠近,他在賭她不敢自裁。如果她沒了,自己便就不必再顧及曾經的誓言,就可以將陳家一網打盡。

就當左薇正欲縱身一躍入水之時,一把明晃晃的劍架到了慕睿的脖頸間。

“皇叔別來無恙。”慕雲初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沒有帶任何侍衛甚至是暗衛在身側的帝王。

“你!竟敢!”慕睿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你什麼時候來的?”

“皇叔放心,初兒已經來了許久了,所有的話一字不落的都入了我的耳朵。不過皇叔會因此而殺我嗎?不,不對,像我這樣已經命不久矣的人來說,皇叔是不會髒了你自己的手的。不過今日之事……”慕雲初揚起一絲邪笑,“如果皇叔能夠答應初兒把義母放了且以後不再糾纏的話,初兒便可當這件事沒有發生,否則的話皇叔可不想看到削位的局面吧。”

“你竟然敢威脅朕。”

“算不上威脅,畢竟皇叔的命可就在我的手上。”說罷手中的劍刃正要一閃之時,慕睿忙說道:“朕答應你。”

“那你讓義母先回去。”慕雲初手中的劍仍沒有放下來的意思。隨後在她的示意下左薇飛快地離開了,在山頂上的陳卓見母親安全地離開也稍稍送了一口氣,忙命鹿鳴前去接應。可許久不見慕雲初出來的他又慌了神,疾步奔下亭去迎面正撞上回來的慕雲初,他將她仔細檢查了一週沒有任何異樣後便一把將她摟在懷中。

慕雲初被這突入起來的擁抱嚇了一跳,可隨後也安享在這溫暖的懷抱之中。在靜謐的陽光之下,兩個彼此心繫之人就這樣相擁在一起,所有的情感都化在其間,一切都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