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眼間青禾已經滿兩個月大了。
這一天,陽光明媚,微風拂面,古寒雲決定帶著孟小竹一同踏上歸程,返回位於北方的峨月山莊。
然而,鶯兒並沒有跟隨他們一起離開。古寒雲特意將問心留了下來,並囑咐他要好好照顧鶯兒。
問心勉強點頭答應,鶯兒心花怒放。
臨行前,古寒雲和孟小竹與鶯兒道別,彼此間充滿了不捨之情。但她們都相信,未來一定會有相聚之日。
仍是一個明朗的早晨。
古寒雲和孟小竹帶著青禾,還有雪泥和紅映漸行漸遠。雪雁和惜墨沒有跟去,她們的家人都在昆明。孟小竹讓她倆去了滇王府,交待她們好好照顧慈烜。
車隊一路向北,穿越山川河流,歷經風雨險阻,於半個月後終於抵達了峨月山莊。
這裡依然山清水秀,風景如畫,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站在山莊大門前,古寒雲和孟小竹都感慨萬分。
眾人迎出來,歡欣鼓舞。
何秋帆和纓婆婆的頭髮都全白了,萱草已然亭亭玉立,不再是當初的小胖妞。彩舟和煙蘿已長成大姑娘,臉上帶著靦腆的笑。梅落先生儒雅依舊,不過身邊多了位孟小竹不認識的佳人。耙哥鬢角長出了幾根白髮,何楫居然也當了爸爸。阿西婭臉上有了以前不曾見過的甜蜜笑容,古琰罌臉色比以前紅潤多了。
“啪啪啪啪啪……”
耙哥在拜月亭中點燃了鞭炮,婦人們跑過來將孩子搶走,圍在一邊去看。纓婆婆在萱草的陪同下,過來拉起古寒雲和孟小竹的手,熱淚盈眶:“總算是回來了!好!好!”
“婆婆!”孟小竹一把抱住她,落下淚來。
“無愧呢?”
古寒雲問,居然沒有看到無愧的影子,破天荒頭一回。
何叔笑著一指,道:“那兒呢!”
眾人鬨笑。
古寒雲疑惑,抬頭一看,無愧光著膀子倒吊在西莊石壁上的一棵大樹上,樣子像是睡著了。古寒雲看向古琰罌,後者馬上擺手:“不是我!”
既然不是古琰罌,這莊裡能讓無愧如此的只有一個人了——芙蕖。
確實也沒看到她。
古寒雲嘆了一口氣,伸手戳了戳孟小竹的背。
孟小竹回過頭來,古寒雲指指樹上吊著的無愧,道:“只有你能救他了。”
“哈哈哈哈哈!”耙哥爽朗的笑聲笑了一串:“一早就在那吊著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吊上去的。”
古琰罌笑道:“昨天夜裡就吊上去了。”
“啊?——”
孟小竹問古寒雲:“他夜裡幹什麼了?”
古寒雲笑:“我不知道!”
“那芙蕖姑娘呢?”孟小竹問。
阿西婭笑得意味深長:“今天就沒出門。讓人請吃飯,也沒請出來。”
古寒雲低笑,孟小竹狠狠打了他一下:“真不愧是兄弟!”
“我覺得你們也別管,就讓他在上面待著吧!”古琰罌將輪椅轉了個方向,道:“走走走,先回去洗個澡,換身兒乾淨衣服。好酒好菜都備好了,洗好就到中堂來,廚房做了很多好吃的,大家一起給你們接風洗塵!”
古寒雲和孟小竹正想他怎麼上中堂時,只見古琰罌駕著輪椅到了院牆邊,落進了一個機關裡。這時,他們才注意到院牆邊上裝了一條軌道,古琰罌一按機關,連人帶椅就這麼往中堂去了!
兩人吃了一驚,古寒雲嘆道:“他倒成了跑得最快那個人了!”
“可不是!”
何叔道:“這軌道不但方便他,而且我們運送東西上下山也搭了個方便。大公子在這方面的確天賦異稟。”
“他這麼厲害!”孟小竹驚訝。
“我大哥當然厲害!”
古寒雲很是驕傲,摟著孟小竹往山莊裡走。
孟小竹扭頭:“你好像啥也不會?”
古寒雲一滯:“誰說的?”
他一隻手往腿上一摟,將人抱了起來,輕功一施,就帶著她直往後莊去。途中,他低頭對她道:“我曾站在後莊子裡想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今天終於實現了……”
說著,落下深情一吻。
“噢——”
山莊裡響起歡呼。
直到兩人吻著落到後莊院兒裡,孟小竹才想起來:“青禾……”
古寒雲抱著她往屋走:“都到山莊了,完全不用擔心,就把他給大家玩玩嘛!”
“玩?!”
“哎呀,不要管他了。既然回了山莊,他就輪不到你管啦!”
“萬一他要是餓了呢!”
“有奶孃!”
“你的意思是我沒用了嗎?”
“什麼叫沒用了?有用得很!”
“喂!你在幹什麼?”
孟小竹這才發現古寒雲竟然在剝她衣裙,連忙要掩住。
古寒雲低聲笑道:“幹什麼?你沒聽到大哥吩咐嗎?要我們洗個澡換身兒衣服去中堂吃飯!”
“那我自已洗!”
“好久沒與你一起洗過鴛鴦浴了,今天終於有了機會,我怎麼會錯失良機呢!”
古寒雲一扯,孟小竹尖叫一聲,身上再無遮擋。
他抱著她,放進了早已備好的泡滿玫瑰花瓣的浴桶中:“乖乖的,不然我可不保證一會兒會做什麼哦!”
“你無恥!”
孟小竹縮到桶裡,只露出頭。
古寒雲除卻衣物跨進桶裡,輕輕掬起水,灑在孟小竹的肩上,他的眼神充滿了溫柔。孟小竹則害羞地轉過身去,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小竹,這段時間你辛苦了。”古寒雲輕聲說著,慢慢給她搓背。
孟小竹微微一愣,半晌才問:“我們不出去了嗎?”
“你不喜歡這裡?”
古寒雲給她洗了把臉:“我的夢想就是和你在這山谷裡生兒育女,一起體驗這裡的春夏秋冬。在昆明這一年多來,這種想法更加堅定了。現在的瑪裡渃星,什麼都不缺。”
“你不是要幫慈烜和我大哥嗎?”
“幫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們安排山莊的運輸隊,不定期運貨出去就可以了。不過……”
“什麼?”
“等天涼了,我們要出一趟遠門,你能陪我去嗎?”
“比昆明還遠嗎?”
“是。”
“帶上青禾嗎?”
“不帶。”
“……”
“這一趟遠門,有點危險。”
“要去多久?”
“可能幾個月,可能一年。也可能更久……”
更久的話,是回不來了嗎?
這句話孟小竹沒有問出來。他說過他要去把親人的遺骸尋回來,她一直記得。北方,那是清廷的天下。對漢人,十分不友好。不管是史料還是在昆明的各種聽聞,都令人汗毛直立。
她一直以為,此行他會把她留在峨月山莊。
沒想到,他會問她能否陪他一起。
她轉過身來,與他面對面,望著他說:“我們快點兒回來,好嗎?”
古寒雲一把將她抱在懷中:“好!”
山莊終於迎來了真正喜慶的日子。沒有人傷痛病災,也沒有人痴痴等待。中堂屋裡和院裡全都擺滿了桌子,共迎莊主與夫人和兒子迴歸。這一次,連返璞歸真兩位師父都入了席,舉起茶杯與眾人共賀。
入席前,阿西婭陪著孟小竹去了左天街的原來自已曾住過的院兒。
“沐汐郡主?”
侍女見到她十分吃驚。
孟小竹道:“我叫孟小竹。孟子的孟,大小的小,竹子的竹。芙蕖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孟小竹?你不是沐汐郡主?”芙蕖的聲音在屋裡響起。
“不是。我和寒雲今日回莊,全莊人都在院子裡吃酒。無愧是寒雲的哥哥,他們好久不見了,你能不能把他先放下來把飯吃了,晚點再吊上去?”
“晚點再吊上去?”
“對啊!”
阿西婭掩嘴低笑。
內屋窗前似有人影晃動,然後她們聽到芙蕖在裡面問:“你就是這山莊的當家夫人?”
“呃……,我只是青禾的媽媽。”
“青禾是誰?”
“我兒子。”
“真是廢話!”
“我和古寒雲的兒子。”孟小竹補充。
“你不想當這峨月山莊的主母?”
“你當不當?我現在就可以把信物交給你。然後你就可以作峨月山莊的主了,要不要?”
阿西婭愣了一下,然後又掩嘴笑。
“哼!我才不要!”
“有了它,全莊上下都聽你的,古家的秘密全都告訴你!你要我割幾兩血就割幾兩血!”
“……”
“教主!”
芙蕖猶豫了,侍女們也心動了。
“真的!大嫂在這裡作證!你要是不信,咱們把寒雲和大哥也叫來,讓他們當面答應。萱草,去叫莊主和大哥來!哦,再把何叔和石燕也叫來!”孟小竹對著空氣吩咐。
“不要!我不要!——你們走!”
“真不要?”
“不要!”
“教主!”
“那我們無愧……”
“這是你們的地盤,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用問我!”
“好吧!那我叫人把他放下來先把飯吃了再說。我保證,吃完飯,立即把他吊上去!”
阿西婭問:“那樣不會把吃進去的又倒出來嗎?”
孟小竹道:“那誰管他!我們走。謝謝芙蕖姑娘了啊!”
無愧被放了下來,人直接在映月潭裡洗了個冷水澡,換了身衣服跟著送餐到芙蕖院兒裡的人跑來。腳剛踏進院門,一把飛鏢就釘在了他腳邊。
“芙蕖,我……”
“你走!我不想見到你!你這個大騙子!”
“芙蕖……”
無愧好像說不出更多別的話來。古寒雲在牆角搖頭嘆氣:“嘴可真是笨啊!”
“就你聰明!”孟小竹打他。
“他要是真笨,芙蕖就不會吃虧了。”阿西婭說。
“你說他扮豬吃老虎?”古琰罌問。
“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回去找了父親。你們峨月山莊的人,就知道欺負人!……嗚嗚嗚……”
芙蕖在屋裡哭了出來。
無愧一聽到哭聲繃不住了,再不管其他,直接就衝了進去。
“芙蕖……”
“嗚……你出去……”
牆角躲著的眾人直起身來:“走吧!他應該不用吃飯了!”
“無愧!你給我滾出來!”
孟小竹突然大喊。
眾人嚇了一跳。
古寒雲連忙捂了她的嘴,把人拖走:“瞎嚷嚷什麼!走,吃你喜歡的紅油豬耳朵去!”
孟小竹突然兩眼放光。古寒雲笑著朝她點點頭:“還有虎皮青椒、回鍋肉、水煮魚、麻婆豆腐!全都是你跟我講過的。我把方法都告訴洪飛和洪泰了,你快去檢驗他們的手藝!”
孟小竹猛點頭。
古寒雲放開了捂在她嘴巴上的手:“人家小兩口的事,你就別摻和了。讓他們自已去解決。”
“可這樣好像真的有點像我們峨月山莊在欺負人家芙蕖姑娘啊!”
“哎喲,你看無愧那個著急樣子,怎麼會欺負她嘛!”
眾人見他們出院子來,都招呼他們入席。大家這邊熱熱鬧鬧地吃著,無愧這邊倒立在牆邊:“我繼續受罰,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今天的菜特別好吃,你快嘗一嘗。”
“全都是辣的,你叫我怎麼吃?!”
芙蕖抹著淚趴在床上哭。
無愧啊了一聲,落下地來:“我去重新給你做!”
芙蕖還來不及反應,人就跑沒影了。
中堂人們正吃得熱鬧,突然眼前人影一晃,大家一愣:“誰啊?”
古寒雲笑:“怎麼又跑出來了?”
坐在門口的耙哥呵呵笑了出來:“跑去廚房了。”
“他現在都這麼滑稽嗎?”古寒雲問。
古琰罌道:“你們說他會不會真的以為我會把他和芙蕖趕出去?”
孟小竹點點頭:“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芙蕖出了山,可就真的無家可歸了。她還不知道,她父親已經……”
眾人一愣:“真的?”
古寒雲:“她師父親口說的。”
纓婆婆嘆氣:“可憐的孩子。”
沒一會兒,無愧端著一大碗酥肉絲瓜湯和蕃茄炒蛋往左天街去了。
孟小竹伸著脖子看了,笑道:“看吧!我就說要先送辣的!記得叫無愧感謝我!”
阿西婭:“你這算是經驗之談嗎?”
“咳咳咳咳!”
孟小竹嗆到面紅耳赤,古寒雲趕緊找白開水給她喝。
何叔眼中有些淚光,感慨道:“再過一個月問心他們回來,人就齊啦!峨月山莊,終於恢復了繁盛。我老何,終於沒有遺憾了!”
“何叔,您老人家不用再操勞,往後慢慢享清福就是了!我們敬您!”
古寒雲拿起酒杯與眾人一起敬何秋帆。
何秋帆面對眾人的敬酒一飲而盡,思緒萬千。他,終於圓滿了。
山莊沉浸在重逢的喜悅裡,歡聲笑語不斷。
瑪裡渃星,梯田層疊,茂林密佈,茶園青青,桑林肥鬱,山谷寧靜清幽,野花繽紛多彩,馬兒和牛羊成群在草甸上游走,雞飛兔走,鴨子和鵝遊在山溪圍成的小河裡,時而撲騰著翅膀,時而仰天高歌。
白鴿盤旋,百鳥在林間跳躍,猴子在枝頭盪來盪去。暖湖依然碧藍如洗,像大地上的一顆明珠。山莊對面的絕壁上,一條飛瀑似白練墜下,如霧如煙。
瑪裡渃星,一個開滿鮮花的秘境,正上演著走向幸福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