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堂。
真是人如其名。
沈劍光跟著曲墨度到診室坐定。
兩人雖然提前預約，倒是費了一番周折才進來。
這一進來，又等了許久。
沈劍光有些不耐煩，但想到曲墨度對他十分信任，又按捺下脾氣，安慰自己：
神醫嘛，有點脾氣很正常。
“咳咳……”
曲墨度用手帕捂住嘴，表情有些異樣的變化，但是掩飾的很好。
然而，有些東西是騙不了人的。
沈劍光輕輕一嗅，聞到了一絲極淡的血腥味，他循著血腥味望去，是從曲墨度的方向傳來的。
聯想到剛才的咳嗽，他臉色一變，難道曲墨度咳血了？
曲墨度若無其事將手帕握緊，扯下來後揣進袖子裡，卻被抻著臉的沈劍光先一步搶了過去。
他剛想開啟帕子看看，曲墨度趕緊奪了回去，收進袖子裡。
然而，已經晚了。
僅僅是驚鴻一瞥，雪白的帕子上，鮮紅的血還未凝固，是那麼刺眼。
“什麼時候復發得這麼嚴重？”沈劍光皺眉，心裡騰地升起火氣。
他知道曲墨度的身體，心肺上的病是舊疾，病成這個樣子，肯定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惡化的。
“就昨天……這不是來看大夫了嘛，有大夫在，不礙事。”
還想瞞！
沈劍光想要發脾氣，看到曲墨度有些蒼白的臉色，咬咬牙，將抱怨的話憋了回去，一肚子火只能撒在別的地方。
“大夫怎麼還不來？”
曲墨度都吐血了，病情太嚴重，沈劍光有些等不及，想要直接跑出去揪人了。
“哎，這不來了嘛……抱歉，剛才有個患者截肢，比較著急，先去處理那邊了。”
終於來了。
沈劍光鬆了口氣，還沒看清楚來人，就將人趕緊拉到曲墨度身邊坐定。
“大夫，你快給我師弟看看吧，他剛才都吐血了。”
“吐血了？”
楊少傾詫異，輕輕一嗅，空氣中還有隱約的血腥味。
再仔細一看，曲墨度臉色確實不太對勁，蒼白中透露著一絲蠟黃。
他臉色凝重了些許。
“氣色確實不太好，先把把脈吧。”
“嗯。”
曲墨度把手放在桌上，手心向上，露出柔軟的手腕內側。
沈劍光看那年輕得過分的大夫將手指搭在曲墨度的脈門，慢慢皺起眉頭，沒有鬆開的跡象，他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發病半個月了吧？”
曲墨度心虛地看了楊少傾一眼，勉強回答，“嗯……”
“最近睡眠不好？”
“是。”
……
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曲墨度都是肯定回答。
望聞問切完畢，楊少傾已經瞭解了大致情況，收回手。
“大夫，我師弟他的病，究竟如何？”
楊少傾斟酌了一陣子，才開口回答。
“不太好……
“曲墨度本來心肺就不好，有舊疾，如今心中積鬱，舊疾復發，
“幸虧今天來了，再拖幾天，就得躺著來了。”
果然是舊疾復發，不過……
積鬱？
沈劍光回頭，曲墨度立馬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他忍不住狠狠瞪了曲墨度一眼。
回頭再跟他計較其他，現在當務之急，是治好曲墨度的病。
“那大夫，現在應該怎麼治？”
“心肺上的舊疾，能夠用藥暫時緩解，只是這心病，還得用心藥醫，才能在解開之後徹底治好。”
“心藥？那是什麼？”
楊少傾有些無語地看了一眼沈劍光，這位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看起來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問些這麼幼稚的問題。
不過秉持著醫師的素養，楊少傾還是耐心解釋，“所謂的心藥，就是解開曲墨度心結的方法。”
“哦……”沈劍光似懂非懂，點點頭。
“好了，楊大夫，我們知道了，麻煩給我開一些藥吧。”曲墨度打斷兩人的交流。
楊少傾點點頭，寫了帖藥，差人立馬下去煎服。
曲墨度的診斷就算告一段落。
“這帖藥，每日煎服三次即可。”
“楊大夫留步，鄙人師兄最近亦是患病，麻煩請為我師兄診治一番。”
沈劍光這才想起來，自己來這裡也是為了看病的。
“他？”楊少傾看了看沈劍光，摩擦了一下下巴，“我觀這位師兄面色紅潤，目光如炬，精神飽滿，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啊？”
沈劍光抱拳，“大夫你有所不知，最近我總是出現心律不齊的症狀，也不知道是害了什麼病……”
心律不齊？
楊少傾來了點興趣。
“坐下，手伸出來。”
沈劍光乖乖坐下，伸出手來號脈。
他看著楊少傾皺的越來越深的眉頭，想到剛才，他也是這麼對著曲墨度的。
難道自己的病情很嚴重？
“奇怪……”楊少傾收回手，摩擦著自己光潔的下巴。
“大夫，我還有救嗎？”
“不急，你先把病發的經過說說看。”
“額……”沈劍光看了曲墨度一眼，不知道怎麼的，下意識隱瞞了跟他在一起時病發的情況，只說明瞭自己和段元香相處時的病發。
“當時，你是不是覺得你說的段姑娘很好看？”
想了想，沈劍光點點頭。
曲墨度臉色沉了沉。
“是不是很想親近段姑娘？”
沈劍光又點點頭。
“你犯的不是心疾。”楊少傾肯定地下結論。
“不是心疾，那是什麼？”
“是心動。”
沈劍光一怔，“呃，這是什麼新奇的病嗎？”
楊少傾看了曲墨度一眼，怎麼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一個缺心眼，一個心眼比馬蜂窩還多，差別這麼大？
“心動就是，你喜歡上段姑娘了。”
喜歡……？
沈劍光腦袋轟隆隆一下，閃過一道光。
這種感覺叫喜歡，那他對曲師弟也有這樣的感覺，也是喜歡嗎？
沈劍光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可是，他怎麼能同時對兩個人喜歡？
沈劍光望向曲墨度，見他面無表情，似乎對自己這個病的結果早有預料。
師弟他不高興。
他忽而想到了昨晚，自己對師弟犯病……不，心動的時候。
他說，他不喜歡段姑娘，他覺得段姑娘會把自己搶走。
搶走，又是什麼？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冒出來，讓沈劍光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