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看著“陸明”。

他又看了看頭上那片黑色且暗淡的天。

可他看著的，彷彿不是一片黑天，而是浩瀚星辰大海。

在無數星輝之下，人類顯得如此渺小，且可憐……

他猛然間，又看向“陸明”。

片刻恍惚之間，“陸明”以為，林尋看穿了她。

林尋又繼續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陸明”回答：“你說。”

林尋在“陸明”面前踱步。

他知道，在遊戲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緊迫。

他也知道戰朗、米肖、晉力正在等著他。

但他更知道，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謂遊戲是什麼？

遊戲的本質，又是什麼呢？

能殺死遊戲嗎？或者，能殺死運營嗎……

片刻的思考後，林尋驟然問道。

“如果三位運營和遊戲是雞生蛋、蛋生雞的關係，那我可以許願讓三位運營死去嗎？”

“所謂的死去，不是以靈魂狀態出現，不是肉體的消弭。而是真正的死去！”

“歸於塵土，歸於虛無，歸於永恆的平靜。”

對於林尋的問題。

“陸明”顯然沒有那麼驚訝。

甚至說，他早已經想過林尋會這麼問了。

“造物主不會製造出一個能殺死造物主的神明。”

“林尋，你忘記了我剛剛說的話了嗎？”

林尋撓了撓下巴。

“也就是說，三位運營無法被殺死？”

“陸明”點點頭：“你可以這麼認為。”

林尋：“但你又說，遊戲是有可以殺死的方法的。”

“三位運營，與遊戲是雞生蛋，蛋生雞的關係。”

“也就是說，遊戲與運營是平等的。”

“有殺死遊戲的方法，卻沒有殺死運營的方法？”

“我不信！”

他總是有這種去偽存真的本事。

總是如此善於在細枝末節之間，找到一點事物本來的痕跡。

這是他的天賦，還是後期所培養的本事呢？

“陸明”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欺騙對方顯然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陸明”上下打量著的林尋。

突然，他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漠的笑容。

那笑容倦怠且無聲，還帶著一點回憶的味道。

“你讓我想起了一個鬼物。”

“那個鬼物，是第一個抓住遊戲漏洞，變成人類的鬼物。”

“但，運營發現了那件事。”

“所謂的漏洞，如果不被發現，那就永遠不算漏洞。”

“被發現了，才要接受懲罰，不是嗎？”

“那個鬼物被發現之後，被砍成了無數塊碎片。”

“每一個鬼物，都見證了那一幕！”

“就像地獄裡的酷刑一樣，挫骨揚灰，碎屍萬段，永世不得超生！”

“那恐懼的悲吟，宛如就在耳邊唱響一般……如此恐怖且嘹亮……”

明明是如此正經且淡漠地說出這番話。

可聽在林尋耳朵裡，卻彷彿入冰水一般，灌入了他的耳膜……

他的臉色，瞬間變成蒼白起來。

甚至，他的臉頰上，流下一滴滴冷汗……

“陸明”拍了拍林尋的肩膀，示意他冷靜。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無所畏懼的人。”

林尋回答：“我有所畏懼，我密恐，我還怕，失去我的家人。”

“我之所以會害怕失去我的家人，是因為我性格寡淡。”

“我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朋友，沒有同學，也沒有多少玩伴。”

“只有家人陪在身邊。”

“因為度過了漫長的歲月，這份因時間沉澱下來的感情，是不會改變的。”

“時間，是證明感情非常重要的東西。”

林尋的眼中，滿是傷感，而這份傷感，不是騙人的。

連“陸明”似乎都被這份傷感感染，眼中有了一絲隱約的傷感。

可下一秒，林尋卻猛地看向陸明。

“我說過，時間，是證明感情非常重要的東西。”

“你說過的，那個違反規則的鬼物是第一個。”

“那就是很早很早之前發生的事情。”

“你做鬼物，才不過幾天而已。”

“你如何能見證那件事情的發生呢？”

“你又怎麼做到悲鳴在耳邊響起？”

“靠想象？”

“你可不是那麼喜歡想象的人啊……”

林尋嘴角裂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他猛地抓住“陸明”的手。

“所以，你是哪位？”

撕扯之間，“陸明”臉上的金絲眼鏡，落在了地上。

“陸明”猩紅的一雙眼，猛地看向林尋。

他眼中有著一點別樣的淡漠。

下一秒，陸明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黑暗。

——真正的陸明，迴歸到了自己的身體。

他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但當看到林尋握著自己手的瞬間，陸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奇妙的尷尬。

這個陸明回到自己身體的一瞬間，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撿起地上的金絲眼鏡。

吹了吹上面的灰塵之後，極為寶貝地帶回了自己的臉上。

林尋皺了皺眉。

“又換人了？”

陸明心中一震。

他明明知道林尋在說什麼，卻要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模樣。

“你在說什麼？”

陸明眼神淡淡，看向林尋道。

林尋鬆開了陸明的手。

“算了，就算你真的承認了又怎麼樣。”

“有些事情，你也不知道，不是嗎？”

“只是……你真是好可憐。”

“明明原本是叱吒風雲的人物，控制了多少人的命脈，跺一跺腳A市都發抖的那種，現在，卻成了別人手裡的小玩具。”

“想進來就進來，想出去就出去。”

“壓根就不在意你細皮嫩肉，能不能承受。”

“也壓根不在意你的感覺。”

“你說，你多慘。”

陸明微微看向林尋。

“你總是如此善於攻破人性，也總是如此善於找到別人心中的溝壑難平。”

“你說的所有一切，都沒錯。”

“我也知道，你是希望我告訴你，能從我嘴裡，套出一些你想要的資訊……”

林尋狠狠打了個響指。

“沒錯！”

陸明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林尋微微一笑，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且光明的影子。

“有殺死遊戲的方法。”

“那……有沒有殺死運營的方法？”

“你既然告訴了我殺死遊戲的方法，那也一定會告訴我，殺死運營的方法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