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看著林尋。
他試圖從林尋眼中，找尋到一絲恐懼。
可惜，他失敗了。
他在林尋眼中，所能見到的，只有散漫與不認真，還有一點讓人無法直視的光明。
陸明驟然之間，收斂了自己的眼神。
他的眼中，又有什麼呢？
有著的，只是渾濁的死氣……
每個鬼物心中，都有對生的渴望。
否則他們也不會在驚悚遊戲中，如此努力工作，如此渴望著11枚金牌。
不是每個人都和蛇叔一樣，能放棄變成人的渴望的。
從人變成鬼物，又從鬼物變成人。
這像是某種生命的輪迴一樣。
川流不息……
突然，林尋記起一件事。
“陸明，你拿到幾次金牌了？”
陸明回答：“兩次。”
“如果你們拿到11次金牌，會怎麼樣？”
陸明想了想：“會變成人類。”
“你好壞壞哦，變成人類有很多種方法，你明知道我問的，是變成人類的方法，卻不明說。”
陸明上下打量著林尋。
他在考慮，該不該將這件事情，告訴林尋。
有必要，還是沒有必要？
而當他思考的瞬間。
周圍卻逐漸暗淡下來。
無垠黑暗，侵襲陸明的世界。
而陸明，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並非是被花靈召喚到這個世界的。
而是因為花靈的思想，降臨了陸明的軀體。
她將陸明的思想，擠出了陸明的身體，而她現在，則變成陸明。
就像第一場遊戲，她變成花甜那樣。
這種手段，她輕車熟路。
甚至，在陸明眼前的林尋，根本沒有注意到陸明的變化。
一切，就這麼若有似無的緩緩發生了……
“陸明”開口說道：“以前，變成人的方式有很多種。”
“驚悚遊戲，有著讓願望成真的能力。這份力量，對鬼物來說，也是一樣的。”
“因為本身就存在了無數的可能，所以鬼物成為人的方式，也各有不同。”
“直到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鬼物，抓住了一個小小的漏洞。”
“那個鬼物就像你一樣，有著無窮無盡的想法。”
“當然，這也是遊戲所絕對允許的。”
“只是，在運營們看來，卻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
林尋撓了撓下巴。
“這……是不是有些雙標？”
“遊戲允許，運營不允許？”
“那這遊戲，究竟是遊戲厲害，還是運營更厲害？”
他的言語之間，如此淡然，彷彿真的在和“陸明”聊天。
而且聊天話題恰好就聊到了這裡一樣。
他沒有表露出絲毫的刻意。
只是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
可“陸明”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戳穿了他。
“為什麼要這麼問？”
“你想知道，究竟是遊戲厲害，還是運營厲害，是嗎？”
“這原本就是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偽命題。”
“因為三位運營的存在，遊戲才能長久進行下去。”
“遊戲，就像一根瘋狂生長的藤蔓一樣，需要有人給它指引正確的方向。”
“運營與遊戲之間，本就是互利互惠。沒有主僕關係，也沒有從屬關係。”
林尋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問。
“所以，遊戲能實現一切願望的許諾，根本就是個偽命題。”
“造物主不會製造出一個能殺死造物主的神明。”
“如果我向遊戲許願殺死遊戲，遊戲是不會完成我的願望的。”
“遊戲所謂的許諾，只是一個掛在驢脖子上的胡蘿蔔罷了。”
“雖然能看到，卻永遠吃不到！”
當林尋說完這句話的瞬間，“陸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溫柔且淡漠的笑容。
“不！”
他在第一時間，就反駁了林尋。
“遊戲是可以實現這個願望的！只要你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
“驚悚遊戲的世界，也是一個世界。”
“想要殺死一個世界，就需要用另一個世界來交換！”
“你可以殺死驚悚遊戲的世界。”
“只要，你願意將你的世界獻祭，作為代價！”
“遊戲從不撒謊。”
“而所有的謊言與輕慢，都只不過因為代價不夠罷了。”
“你要相信一句話，遊戲從不撒謊！”
林尋看向眼前的“陸明”。
明明眼前的男人，沒有一絲改變。
可林尋卻在恍惚之間，彷彿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
那亙古、永恆、且雋永的模樣，讓人覺得膽戰心驚，且無比敬畏。
他張了張嘴，說出了內心的疑問。
“如果，我是第一個遊戲裡的林尋。”
“那時候，我介於生與死之間。”
“如果我許願變成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遊戲會怎麼做呢？”
如果遊戲從不撒謊。
那遊戲會怎麼履行林尋的願望呢？
“陸明”臉上，露出愜意的微笑。
“林尋，你還記得這個遊戲的名字嗎？”
“《須彌之間》。”
“須彌，是宇宙在時間上無始無終，既無開始，也無終結，是一個不斷執行著的迴圈過程。在空間上則是浩瀚無垠，無邊無際。”
“須彌，則意味著無窮無盡的世界。”
“這麼說，明白了嗎？”
林尋皺了皺眉。
“你們TM還涉及平行宇宙的概念了？”
林尋的腦中，突然出現了一瞬間的豁然開朗。
他本來以為，驚悚遊戲和現世之間，不過是兩個世界的博弈。
現在看起來，《須彌之間》比林尋想象得更加廣袤無垠……
“陸明”突然猛地站起。
他看向眼前的黃土黑天。
而後，又猛地看向林尋。
“你以為，你所在的遊戲世界，真的只是一個副本嗎？”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所在的這個鬼鎮副本，本身就是一個真實世界呢？”
“遊戲所做的，只是將從現世裡抓來的玩家，傳送到不同的世界罷了。”
“回到最初的提問，如果，你許願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遊戲會怎麼做？”
“遊戲，會把你丟入一個副本里。”
“這個副本，會因為你的身份，書寫一個劇本。你會成為遊戲裡最富有的人，而同樣的，你會遇到無數玩家，可你，卻永遠無法從這個世界裡逃出去。”
“你會成為最富有的人，直至生命的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