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呼吸融合交錯在一起。
一星點日光被銜取湮滅,又重燃光亮。
明桉漸漸地無法控制好自己換氣的頻率,變得愈發急促起來。
捧著她臉的男人輕笑了一聲,伴隨著唇齒之間的清冽廝磨感,魏澤騫渡了口氣給她。
冗長的風聲吹過以後。
明桉被鬆開時,微微喘著氣。
她的額頭被魏澤騫抵著,耳邊也只能夠聽得見這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他真摯而心疼地說著:“桉桉。”
“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錯。”
明桉的心跳再次開始加速起來,撲通撲通的,險些跳到嗓子眼。
這句話竟然讓她覺得——比剛才的那個吻還有殺傷力。
相機摔碎以後,爺爺為她賠了那筆數額不小的維修費,班級也有同學安慰她下次小心一點就好,甚至班主任最後還恭喜她在那場攝影比賽中拿到了一等獎。
卻沒有人相信,真的不是她弄壞的相機。
她只是放在了自己的課桌上。
——所以,這也是她的錯嗎?
明桉只清楚,她如果繼續在那種環境下為自己據理力爭,只會把場面弄得難堪,令爺爺再次為她的事情四處奔波、筋疲力盡。
孤立無援的感覺太難受了。
而現在,魏澤騫僅僅只是憑藉她單方面的敘述,就說她沒錯,說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於當時還只是初中生的她彷彿天崩地裂一般,都從來不是她的錯。
明桉也慢慢回抱住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將腦袋埋進了他的胸膛裡,深吸一口氣。
魏澤騫用手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時間彷彿都在此刻靜止不動了。
兩人忽然對視,停頓住。
明桉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
就在魏澤騫要再次低下頭來時,不遠處忽然傳明老爺子亮堂堂的嗓音,他拄著柺棒走到門口,另外一隻手裡拿著兩根老冰棒棒冰,喊道:“倆孩子,快來吃冰咯。”
“不然馬上就要化成水了。”
聞言,明桉瞬間跟觸了電似的,推開了面前的男人,即便知道爺爺的眼睛現在看不見了,她也乖乖貼到牆邊站著。
等魏澤騫走過去了,明桉才假裝自己是從隔得很遠的地方跑回來的,從爺爺手裡接過那根老冰棒,撕開了包裝。
明老爺子也沒多說什麼,拍了拍魏澤騫的手臂,笑著說道:“刷完外牆就休息吧,屋子裡頭要做防水層,我得找專門的裝修工人來弄。”
牆角有一棵參天大樹,湧動著的綠意之間,金色陽光順著葉片的脈絡,層層疊疊灑落下來,像是瀑布,地面上的斑駁光影星星點點。
明桉坐到了綠蔭之下去舔冰棒,甜滋滋的,也很解渴,她望著坐到了她身旁的男人,低聲說道:“魏澤騫,再過個一兩天,我們就回去吧。”
那邊還有很多工作在等著她處理。
她也同樣不能把這個男人扣在南桑,這裡太不適合他了。
不過,回來的這一趟,確實讓她的心境發生了不小變化。
——或許,她和他,可以只活在彼此的眼中。
“好。”魏澤騫輕聲答應了。
路口還有在地裡摘完了菜,一起結伴回家的兩位嬤嬤,正朝著樹蔭處走來。
她們看見明桉,笑得很高興,“哎呀,桉桉,真是好久不見了啊,你最近在做什麼?問你爺爺,你爺爺也不願意告訴我們。”
明桉禮貌地站了起來,回答道:“就在很普通的公司裡上上班的。”
這兩位阿嬤似乎也不是真的關心她的職業。
她們看了一旁的魏澤騫好幾眼,似乎是對他身上的那些水泥有些嫌棄,乾脆把明桉拉到了一旁去,苦口婆心地勸道:“桉桉,這大城市裡的男人可找不得啊。”
“我那阿姨家的女兒的一個侄女,就是在城裡面找了個有錢的老公,結果那男人不僅在外面包養女學生,還把懷孕的妻子打到流產了呢!”
明桉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她壓根兒就不清楚是誰,畢竟是那麼淺遠的關係。
另外一位嬤嬤則是說道:“要我說啊,趁著你們還沒結婚,就趕緊分手吧,你就在咱們當地找個彼此知道家底的男孩子多好啊。”
“比如那個......老孟家的孫子就很不錯!”
魏澤騫拿著兩個吃完了的冰棒塑膠袋,隱隱約約地聽見了兩位長輩在和明桉說什麼“分手”“孟家孫子”之類的詞。
他皺了皺眉頭。
一抬起眼,看見了明桉正朝他看過來,眼睛裡亮閃閃的,就連聲音都清甜:“阿嬤們,㑚古覅這樣鋼啦。”
“阿拉同他感情好嘚,否想分忒。”
魏澤騫還是第一次聽這小姑娘講這邊的方言,吳儂軟語的,撓得他心尖都癢癢的。
兩位嬤嬤也只是好心,一聽見明桉都這麼堅定地說了,立刻點了點頭,“好好好,只要你們互相喜歡就好。”
“阿嬤們等著吃你的喜糖呢,你也快點讓他的爸爸媽媽過來和你爺爺辦個相見禮吧!”
這是南桑本地一定要有的習俗。
明桉笑了笑,目送這兩位長輩離開。
*
到了下午時分。
明桉怎麼找也找不到自己的手機了,她最害怕是不小心落在了夏小倩家裡,再過去拿,會非常尷尬。
她走到廚房,看著正在水池前剝著蝦線的男人,出聲問道:“你有看見我的手機放在哪裡了嗎?”
“沒有。”魏澤騫微微側過些身子,回答道:“你拿我手機給你手機打個電話吧,在我這邊口袋裡。”
明桉點了點頭,從這男人的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她的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螢幕邊緣,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機本身就沒有設鎖屏密碼的關係,直接就進入了主頁面。
然後,明桉愣住了。
她盯著桌布看了很久,上面的女孩兒笑得又醜又傻,額頭正中間還點了一個土了吧唧的大紅點,她問道:“這個小女孩兒是我嗎?”
“不知道啊。”魏澤騫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回答,他語氣閒散道:“就說是這裡的第一小美女,我就用了。”
明桉:“......”
她現在懶得多煩。
等找到她自己的手機了,就立馬把這桌布給換掉,換成微笑的非洲野生自由小象!
明桉是點進的微信裡,想透過語音通話讓自己的手機震鈴,她盯著一個眼熟的頭像看了很久。
對上面的備註感到無語。
【南桑第一小美女】?
這個外號真的沒完了是吧!
魏澤騫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等他轉過身時,明桉早就氣的腮幫子也鼓了起來,她報復性地說道:“你就這麼喜歡我的這個外號是吧?那我也給你想一個好了。”
——“就叫,南桑第一小......”
很微妙的停頓。
魏澤騫臉上的神情也從一種期待慢慢變到全黑,他反問道:“後面沒了?”
“嗯,沒了。”明桉特別誠實地遵從了自己的內心。
下一秒,男人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朝著她走來,還撓起她的癢癢,“明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重不重說?”
“我不重說!”
明桉邊躲邊忍不住笑著。
兩個人在廚房裡嬉鬧了起來。
魏澤騫也是故意要逗她,勾著她的肩膀,讓她趴在自己的懷裡,沒法動。
明桉很機靈地轉了個圈,和這男人面對著面。
她忽然踮起腳尖,在魏澤騫的唇瓣上若即若離地觸碰了一下。
魏澤騫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兩條手臂也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慢慢晃動著,聲音啞啞地問道:“寶寶,你搞偷襲啊?”
他低下了頭,也要親下來。
就在明桉閉上眼睛的那一秒裡。
廚房外傳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男聲,突兀地打斷一切:“明桉,我過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