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嶂州城中仍舊是分外的冷清,雖然大街上計程車兵已經全部撤走,四方城門也已經大開,但街道上的行人依舊是寥寥無幾,顯然昨日的影響還遠沒有散去。
嶂州知府衙門,後堂的一處花廳裡。
馬晉此時正在享用豐盛的早餐,只見一張偌大的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菜餚,有蝦餃、腸粉、糯米雞、芋頭排骨、燒牛肚、燒鳳爪、幹蒸、雲吞等等,另外還有叉燒包、奶黃包、蘿蔔糕等四五樣糕點,滿滿的廣式風味。
讓馬晉看得是目瞪口呆,張口結舌,忍不住對恭敬侍立一旁的胖廚子道:
“李維公就是天天這麼吃的嗎?”
胖廚子忙躬身說道:
“回大人的話,李知府是嶺南獅城人,所以平常都是吃這些的!”
“我是說不過就是一頓早餐罷了,至於做這麼多東西嗎?”馬晉不由皺眉道。
胖廚子看見馬晉神色不悅,立時嚇的身子一顫,忙點頭哈腰的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李維公生活奢糜無度,追求享受,給我們廚下定下了規矩,早餐七菜一湯五種點心,中餐六菜二湯六種點心,晚餐要九菜四湯七種點心,若是少一樣就動輒棍棒加身,萬一趕上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等的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胖廚師說話間掀開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傷痕,讓馬晉都不禁為之動容,然後就聽胖廚師苦笑道:
“大人,我們這些當廚子的不過就是些下九流之人,賤如草芥,大人們的命令怎敢不聽?”
馬晉不由默然,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思想在大周帝國可謂根深蒂固,似乎除了讀書人之外,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就是軍人也不例外,落了個臭丘八的蔑稱。
至於說馬晉這個鎮守副使,雖然是武職,但身為帝國講武堂畢業的高材生自然算不的什麼武夫,當然了,也可以說現在大周軍隊裡的中高層軍官其實都是“文化人兒”
畢竟此時的大周帝國已經從冷兵器進化到熱兵器了,萬夫不當之勇也已經成為了過去式,一個人就是再勇武還能抵擋住槍炮子彈不成?
所以熱兵器戰爭講究的是動腦子,拼的是後勤,若是沒點墨水在肚子裡晃盪還真不一定能玩的轉,當然了若是能碰上了像李雲龍這種天生會打仗的人,算我沒說。
所以,現在的大周帝國什麼文武之分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明顯了,而百姓們常說的臭丘八其實指的是那些基層軍官和普通士兵,這些人依舊不受上流社會的待見。
良久,馬晉搖了搖頭將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晃了出去,抬頭看著胖廚師道:
“本官不是李維公,不需要這麼多花樣,日後我的早餐就給我上一籠包子一碗粥就可以了,要是有油條豆腐腦什麼的就更好了。”
“這……”胖廚師不由一陣猶豫,要知道油條豆腐腦什麼的可都是他們這些老百姓們吃的,他當了二十幾年的廚師伺候的官員不知凡幾,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個官員喜歡吃油條豆腐腦的。
“怎麼了,有困難?”馬晉微微一揚眉道。
胖廚師聞言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連聲道:“是,是,是,小人記住了!”
馬晉這才笑著點了點頭,揮了揮手示意胖廚師可以下去了,胖廚師頓時鬆了一口氣,連忙哈腰鞠了一躬這才轉身離去,說實話這位副使大人雖然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但氣勢上比李維公這個當了二十幾年官的老油條強多了,以至於讓胖廚師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馬晉一個不如意就讓他隨著李維公一同上西天了。
而馬晉看著一大桌子的美味佳餚不由苦笑了一聲,他在現代不過就是一個普通打工仔,什麼時候享受過這樣的待遇,而這個世界的馬晉,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誰,從小就是從養濟院裡長大的,就更別說了。
其實說起來,馬晉也算是吃國家飯長大,大周帝國雖然是一個封建王朝,但對百姓還是很仁德的,自大周太祖開國起就在各州府設立養濟院,每當嚴冬來臨、朔風吹號、寒雪紛飛之時,養濟院的主管官吏們,就會到大街小巷巡行,把無依無靠或流浪街頭的老年人、失去雙親的兒童以及乞食街頭的饑民,都一起收容到養濟院中住宿。
而內務府太府司也會按規定撥給相應的錢米,直到春回大地、天氣轉暖,人們可以自由行動時,才停止額外收容的錢米供給,而孤兒,帝國則是直接供養到十五歲為止。
也算是實現了孔子"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的仁政思想,當然了,現在的大周帝國養濟院制度早已經名存實亡,只有零星的養濟院還在勉力支撐,馬晉也算是運氣好竟然給碰上了,若不然恐怕早就餓死街頭了。
就在馬晉打算將曹坤他們都叫過來一起享用美食的時候,王士貞急匆匆的走了過來,朝馬晉敬禮道:
“大人,幽州來人了!”
馬晉手中的筷子一頓,臉色頓時變幻不定起來,這幽州省府的人來的好快啊,不由沉聲問道:
“有多少人?”
“一共兩輛車,十幾個人!”王世貞忙說道。
馬晉頓時一怔,眼神一時間變得有些飄忽不定起來,難不成幽州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他心裡想到,但很快便被他自己否定了,若是古代交通不便的時候還真有可能,但在這個電話、電報已經普及的時代,恐怕還真瞞不了多久。
馬晉想了想當即起身說道:“走,我們去看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是會來,反正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直接反他孃的。
…………
不多時,馬晉兩人就到了衙門口,只見階下正停著一輛類似於他前世吉斯110的古董小轎車,在他的後面則是一輛卡車,十幾名身穿淺藍色軍服計程車兵正站在上面。
而馬晉他們剛走到階下,小轎車的門就打了開來,從上面走下來一名身穿棕綠色軍裝的中校軍官,快步走到馬晉面前敬了一禮道:
“幽州巡閱府銓敘處副處長陳南!”
說著笑吟吟的伸出了右手,馬晉看著眼前一臉和氣的陳南,腦袋裡頓時亂成了一鍋粥,他這裡都準備好打江山了,可朝廷竟然不安常理出牌,這是要鬧哪樣啊?
不過馬晉雖然心思百轉,但動作可不慢,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連忙回了一禮:“嶂州鎮守副使馬晉!”
然後伸出手和陳南握了一下道:
“不知陳處長大駕光臨是……”
陳南聞言,笑著朝馬晉拱了拱手道:“陳某在這裡還沒有恭喜馬大人率軍平定嶂州匪亂,一戰剿滅數千悍匪,可是立下大功了啊。”
而馬晉則被陳南說的一愣一愣的,只不過他一時弄不清陳南的來意,只能虛以委蛇打著哈哈隨便應付了幾句。
兩人寒暄了幾句,陳南便從旁邊的一名士兵手中拿過資料夾,從裡面抽出了一張類似牛皮紙樣的公文遞給了馬晉,馬晉連忙接了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三個紅色大字——委任狀。
今有燕山匪眾不服王化,公然聚眾攻打嶂州城,禍及百姓,以至生靈塗炭,時有嶂州副使馬晉,挺身而出,捨生忘死,親率數百卒,堪平府縣,剿滅亂匪,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功勳卓著,殊堪嘉獎,特擢升馬晉為津海府鎮守使兼帝國駐幽州新編第二十四混成旅統制,晉升帝國上校銜。
帝國樞密院銓敘廳,神武五十年二百五十號令。
馬晉看著委任狀一個個黑色大字,臉色立時變得奇怪無比,這說的是他嗎,雖然覺得自己臉皮已經夠厚的了,但看到這張委任狀還是讓馬晉有些汗顏了。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他明明將嶂州城給屠了一個遍,怎麼到最後竟然成了立大功了呢,難不成是有人在背後幫他?可這到底是為什麼呢?他不過就是一個連父母都不知道的孤兒,別人憑什麼幫他?這一切一切都讓讓馬晉有太多的疑問。
“馬大人?”
“馬大人?”陳南見馬晉拿著委任狀呆在原地,忍不住喊了兩句,他以為馬晉是被委任狀喜著了。
看著眼前不過二十出頭的馬晉,心裡忍不住一陣羨慕,他都已經快四十了,才不過混了一箇中校,而馬晉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已經是上校,人比人氣死人啊。
陳南的兩聲呼喚,讓馬晉立時回過神來,轉頭朝王世貞道:
“去取二萬五千塊大洋來!”
“是,大人!”王世貞連忙答應一聲。
不稍片刻,王世貞就帶著兩名士兵抬著一個小檀木箱子走了出來。
馬晉直接將箱子開啟,立時一片銀光閃爍,這才看著陳南笑道:“陳兄不遠萬里來到嶂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而陳南剛才聽到一萬大洋的時候就已經心動旌搖,現在看到銀燦燦的現大洋,臉上立時笑開了花,忍住不住搓手道:“這不好……馬大人,小弟就卻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