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喉嚨有點疼痛,就艱難地扶著書桌匍匐起身,打算先去裝一杯水解解渴,卻發現一旁早已有了一杯放好的熱水。
果然千葉前輩是一個貼心的大好人啊。
我先穿上一件離我最近的外套,然後雙手捧起那杯熱水。
“呼~”輕輕吹一下後抿了一口,感覺全身都暖和了起來。
......
在把粥都喝完之後,我又從自己的備用醫療箱內掏出幾顆感冒藥就著水吞下去。吃過藥後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些什麼別的原因,喉嚨好像沒有剛起床時那麼痛了。
自從千葉隆開始佈置任務後,我就習慣了將每日的行程安排得緊緊湊湊。突然有這麼多的時間,讓我可以待在房間裡晃盪的機會,還是這幾個月來的第一次。
現在這個時間段......及川應該還在練習排球吧。昨晚分別後還想著抽點時間過去看看他,但既然現在感冒了,還是避免見面傳染的好。
原本以為千葉隆交給我的任務需要整整一年才能完成,但這麼幾趟下來,除了探戈還欠缺練習以外,其他任務都能夠在半年內完美完成。
再者,雖然CA聖胡安所需的訓練服只有一套,但出於一個設計師的本能,一旦靈感來臨,不充分發揮其作用前是萬萬不會停下手中的畫筆的。
Al amanecer(破曉)就是靈感溢位後的作品。
可是這不就意味著我在阿根廷的學習生活要提前結束了嗎?我會不會因此而被趕回日本啊?一想到會發生這樣的可能我就忍不住慌起來。
......
“篤篤篤。”大概幾個小時後,千葉隆回到出租屋並敲響我房間的門。
“請進!”在吃過藥後我的喉嚨勉強可以發出一點聲音。
千葉隆進房後朝我走來,手裡還拿著一堆紙質的資料。
不會是什麼要將我退回國的資料吧!經過這麼一想,我更加不淡定了。
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緩緩的開口道:“三浦同學,請把你的隊服成品稿給我詳細看一下。”
“哈?前輩您在說什麼吶,什麼稿子?”我裝傻道。
“就是你完成的那個練習服的稿子。”
“哦~那個啊,我還沒......”
“我看到有兩份來著。”
我:......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我拖拖拉拉地開啟一旁的抽屜,拿出剛剛趕在千葉隆回來前藏好的稿子。
千葉隆接過稿子後認真看了看,忍不住蹙了蹙眉。
“這不設計得挺好的嗎?咋就那麼不願意給我看吶?難不成怕我搶了你的作品去交差?”
我趕緊伸出兩隻手掌拼命搖晃。
“我不是......我沒有......不是因為這個......”
“難道你怕我把你退師?”千葉隆一語命中。
“還是說你是怕覺得自己超額完成任務後在阿根廷便待不下去了?”
哇,千葉前輩您真的好懂我啊。
而此時我機械的表情已經出賣了我的想法。
“我的天,你怎麼會這麼想?”千葉隆忍不住扶額嘆氣。
“首先,你從一開始來這邊留學應該就察覺到了我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導師(儘管你一過來就用什麼修仙,拜師之類奇奇怪怪的詞)”
“其次,你來這邊留學兩年屬於學院批的假,就算你現在回去,學校裡也沒有課程容得下你。”
“再說了,你小子咋地就那麼天真呢?設計區區兩份練習服,還真當自己可以畢業當設計師呢?你要學的還多著吶!”
說完後千葉隆把手上的紙質資料拍到桌子上給我看。
“CA聖胡安的臨時簽約合同,時效是一年,你願不願......”
還沒等他說完,我直接一個飛撲把筆搶走,然後在上面簽字。
“看你著急的樣兒......”千葉隆吐槽道。
“原本我想著你先交一份稿子來作為過渡期,結果一畫就整倆,倒可以讓我提前推薦你順帶完成簽約申請了。”
“但是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得要推遲一下入職時間。”
我趕緊搖搖頭,整個人筆直地從床上站起來。睡什麼睡啊,這哪裡是幾張白紙,這明明是我夢寐以求的offer,我管它什麼低燒高燒,就算是重病臥鋪,我現在也能從床上蹦起來。
“真的沒問題嗎?”
“是的!我現在精神好的很!謝謝前輩關心!”
千葉隆嘆了一口氣。
“你先別急啊,就算是最快的入職時間恐怕也要等到下個月。在那之前你可以再豐富一下自己的閱歷。”
......
在那之後千葉隆又給我介紹了許多需要注意的地方。用他的話來說,我這個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能算是入職。我是以“千葉隆的助手”這一身份去完成俱樂部所交給我的委託。
除此之外,從這個簽約合同上闡述的意思來看,我要負責的不僅僅只在於一些隊服的製作。場地的選擇設計,成員的宣傳,甚至是一些比賽的宣傳海報都要經我手。所以總的來說,我被僱傭的的這個“職位”,倒更像是一位“經理”。
我有問過千葉隆,為何他不自己來簽約。他說:
“我啊,再過幾年就要去別的國家囉。要是簽約的話會對我的選擇有所影響,但是對你來說的話,不正是你所需要的機會嗎?”
我真的覺得自己非常地幸運,能在這異國他鄉遇到亦師亦友的千葉隆。我承認起初剛到阿根廷的時候,我一度懷疑過自己選擇的錯誤,也在千葉隆隨手佈置三個任務時認為他有些兒戲。
但真心實意的行為是不會騙人的。雖然嘴上總說著自己是一個自由的人,帶學生什麼的最麻煩之類的話。他依舊在我每一次迷茫和無助時伸出援手。
......
一個月後我收拾好了所有東西離開了出租屋,走的時候還不忘再給千葉隆做一杯馬黛茶。
“你這小子,就這麼去那邊工作了,以後誰來給我做馬黛茶啊,想想都覺得虧囉。”
沒錯,俱樂部那邊為了我能更好地銜接工作,甚至幫我準備好了一間離體育館很近的宿舍。
“前輩您要是想喝的話,我會常在節假日回來給您泡的。”千葉隆的出租屋離體育館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期間一個大巴的車程要大約半小時。
“哼哼,算了吧。你這樣倒顯得我像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
在去往體育館的大巴上我給及川發了幾條告知的資訊,但直到下車都沒有回應。
所以我只能先自己把行李搬到宿舍,再拿著一堆資料前往俱樂部辦理所需要的各種手續。
穿過體育館的一路上,排球被擊打的聲音不絕於耳。我看著一個個練習著扣球的身影,卻唯獨找不到想看到的那個人。
“Miura yao, en primer lugar, todos los miembros de nuestro club son muy bienvenidos.(三浦遙先生,首先我們我們俱樂部的各位非常歡迎您的到來。)”主管人和藹可親地跟我握手,就像對待一位貴客一樣。
“Escuche al Sr. Takashi chiba, que se graduó de la XX academia de japón?(聽千葉隆先生說,您畢業於日本的XX學院?)”
“Sí, Señor.(是的,先生)”我回答道。
“Pero precisamente no me he graduado. Como pueden ver, ahora estoy estudiando en Buenos Aires.(但準確來說我還沒有畢業,如您所見,現在的我正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留學。)”
“No importa, las personas con talento siempre se notan.(這沒關係,有才能的人總會被人注意到的)”主管微笑著跟我說,“He visto el traje de pelota que diseñaste y me encanta la idea.(我看過你設計的球服,我很喜歡其中的意境).”
“Así que me alegro de que vengas a unirte a nosotros.(所以我很高興你能前來加入我們。)”
“Esto también.(這也是我的榮幸。)”我點頭言謝。
......
等一切手續都辦理成功後已經接近午膳時間,所以我索性叫上及川一起出去吃飯。
“嘟.嘟.嘟......”在我手機撥打了兩次以後,及川的聲音才傳來。
“喂?......是小遙嘛?”他的聲音聽起來虛虛地。
“是的,及川。我現在正在體育館內,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我還要練球......就先不吃了。”及川拒絕道。
經過他不吃午飯要練球的回答,還有那虛弱的聲音,我好像有了隱隱約約的猜測。
“你在哪?”
“在體育館練球。”
“具體位置?”
“小遙你就不要過來啦...!及川先生有點感冒,怕傳染......”
“在哪?”我又問了一遍。
“......emmm在發球機這邊。”
然後我直接結束通話電話,大步朝記憶中有發球機的地方走去。
......
一進到有發球機的那個房間,我就看見了在拼命練接球的及川。
“喂,混蛋川,別練了,先吃飯。”
“再一會兒,再練一會兒就好。”
無奈之下我只能關掉髮球機,然後走向及川。直到近距離觀察後,我才發現他有明顯的不對勁。
看得出他經歷了高強度的運動,髮梢滿是掛著的汗水,但臉色卻蒼白得嚇人。
“你是不是病了?”我問。
“哈?及川先生才不......”
還沒等他說完,我拉下他一隻胳膊促使他彎腰,然後另一隻手探到他的額頭上。
溫度高得嚇人。
“垃圾川你知不知道你發高燒了啊!”
及川沒有說話,但他沉默的神態暴露出他自己其實早就有所察覺。
我直接扯起他的衣服就要把他拉去休息,但這傢伙倔得像頭驢,愣是硬生生地站在那裡拉不動。
“就快到可以加入俱樂部的日子了......”及川喃喃道。
我:......猜到了,但不管你怎麼練,入隊日期也不會有變化的好嗎!
我無力吐槽的看著一臉病態的及川,算了,不跟病人一般計較。
“想喝粥還是吃拉麵?”
“發著燒怎麼打球啊,不怕把腦子燒壞啊?”
及川一直呆滯地看著排球,不給予回應。
好的,逼我出大招是吧。
“那我打電話給小巖。”我作勢就要掏出手機呼叫巖泉。
“不要!小巖會打死我的!”及川果然飛撲過來想要把手機奪走。
“害,原來你還知道這樣會被小巖打啊。”看來還是我個人的威懾力不夠強,果然關鍵時刻還得是要靠巖泉。
“可是及川先生還沒有練夠嘛......”
“滴.滴.滴......”我直接開始在手機上敲起了號碼。
“別嘛別嘛!人家去跟小遙去吃午飯就是了嘛!”
嗯,果然很有用。
......
我扯著及川去了一家小餐館,然後給他點了一大碗粥,用刑訊逼供的眼神盯著他,確認他乖乖的喝完之後才滿意地結賬。
“小遙,我......”
“不行。”就算他沒有說完,我也知道他是想回去繼續練排球。
出於對他自控力的懷疑,我把他帶回了我的新宿舍,打算盯緊他直到退燒。
“哇啊啊小遙騙人!明明說好吃完飯就可以繼續打球的!”及川邊走邊亂叫。
“發燒了就好好休息。還有,天氣轉涼了怎麼也不知道多添件衣服?”
我忽略及川的抗議,直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