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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異變生

方凌雲奪過大漢手中的木漿,然後就將其推下了海。並不是嫌棄他劃的不夠快,畢竟船上少一個人就能夠更快一分。

她對水裡的大漢道:“你自己游回去。”說完就拼命的划船。

六艘戰船露出海面的部分很快被燒成灰燼,餘下的殘骸永遠沉入海底。方凌雲看著遠處再次平靜的海面,只飄著些被炸碎的木屑,還有被射成刺蝟的屍體。

她只能一直向前劃,雙肩早已痠痛不已,手掌也磨出了水泡,終於迎上了回航的貨船。

柳乘風早就發現迎來的小船,他以為是新月灣前來傳訊的,剛才後面慘絕人寰的屠殺分散了他的注意,直到小船駛到貨船一側,他才看見原來來的人是方凌雲,他趴在船舷上,剛想問下面的方凌雲怎麼獨自一人來了,哪知方凌雲搶先開口道:“五叔,我父親沒有在最後面那六艘戰船上吧?”

這一句既是問話,也是她心裡的期望。

柳乘風知道了方凌雲此行的目的,指著貨船後面的戰船船隊說:“你放心,三哥跟四哥在載物號上。”

方凌雲舒了一口氣,繼續往“載物號”劃去。柳乘風見她已經到了船尾,大聲叫道:“凌雲,你先上來,後面危險。”

方凌雲不知道是真沒聽到還是裝作沒聽到,自顧自的划向載物號。

……

方懷明見識到大明火炮的厲害了,用六艘戰船的沉沒,瞭解了大明艦隊的可怕,代價還是慘重的。幾百個兄弟葬送大海,他痛心疾首,不過現在還不是自責和哀悼的時候,他必須要集中精力,爭取讓更多人能夠安然返航。

“老四,他們又追上來了。看來不可能全身而退了。”方懷明的聲音有些疲憊。

董厚德拿起九環大砍刀,中氣十足的道:“怕他個鳥,我這就帶幾艘船去會會他。”

此時方凌雲爬上了繩梯,也上了載物號,還沒等護衛們通報,方懷明就看見了自己的女兒。方凌雲也顧不得施禮,直接就跑到方懷明跟前道:“父王讓我請父親回去坐鎮新月灣。”

方懷明並未識破方凌雲的伎倆,新月灣是重中之重,如果守衛不住,就算所有船隻都安然退入,也是被鄭和甕中捉鱉。

“三哥,你和凌雲快乘小舟回去,擋他鄭和,我一人足矣。”董厚德聞言,催趕著方懷明。

方懷明不願在最危險的時候離開戰船,但又實在不放心新月灣的部署,權衡再三,還是上了小舟。

方凌雲卻留在了載物號上,她道:“父親趕緊回去,我留下幫四叔。”

董厚德剛要阻止,拖著方凌雲讓她也上小舟,可是方懷明卻開口道:“四弟,儘量拖延些時間,照顧好凌雲,打不過就跑。”

……

董厚德九環刀一舉,對著周圍的戰船喊道:“全部戰船,迎戰鄭和。”說完又對邊上的方凌雲道:“你寸步不離的跟著我,我一定帶你安全返回新月灣。”

方凌雲笑了笑,在甲板上的武器架上挑了一把柳葉刀,對董厚德說:“四叔,要不我們比比誰砍的頭顱更多。”

鼓聲敲的董厚德心煩意亂,自從鄭和開始加速追擊後,鼓聲都沒有停過。董厚德想先砍了擊鼓之人,無奈兩者相距甚遠。

集結好所有的戰船,董厚德高聲呼喊道:“擊沉寶船,活捉鄭和。還有那隻戰鼓,聒噪的讓人心煩,先把它給我炸了。”

“擊沉寶船,活捉鄭和。擊沉寶船,活捉鄭和。”千餘人異口同聲的呼喊,幾乎蓋過了震天的鼓聲。

鄭和船隊的船速似乎降了不少,鼓點卻更密集了。看來鄭和這次準備迎戰董厚德。兩隊戰船很快都擺好了陣勢,雙方劍拔虜張,幾乎同時下令,瞬間炮彈,火銃,箭矢亂成一團。

一輪對戰過後,雙方各有損失,不過大明艦隊的裝備還是精良不少,董厚德的船隊損毀的更嚴重。二十艘戰船還能勉強行船的只剩八艘,鄭和那邊首當其衝的六艘戰船也開始緩緩下沉。

“載物號”拖著殘破不堪的軀體,遊弋在海面上,新一輪攻擊馬上開始,船員們藉著裝彈修整的時間,打撈著水中的同伴,望著離新月灣越來越近的柳乘風,董厚德信心滿滿。

……

一聲衝鋒令下,八艘戰船迎面駛向鄭和的船隊。

方凌雲此時已經被董厚德丟下了海,他知道,以方凌雲的水性,游回新月灣根本不在話下。此時此刻,水中要比船上安全。

八艘戰船猶如一把利劍扎進鄭和的船隊,近距離混戰,鄭和的船隊不敢使用炮彈,怕誤傷己方,董厚德這一舉動本來就再拼命,所以也不管敵我,一頓亂轟,八艘搖搖欲墜的戰船,把近二十艘戰船打的陣腳大亂,還險些衝破了他們的防衛,攻上了鄭和的寶船。

炮彈打完了,火銃也打完了,就連箭矢也射完了。所有人在董厚德的帶領下,拔刀而出,直接攻上了鄭和的戰船。

多殺一個就賺一個,董厚德數到三十幾個後也懶得再數了,反正來一個砍一個,九環刀都砍崩了好幾個缺口,渾身上下都沾滿了別人的鮮血,他終於看見了鄭和的寶船,船頭的兩側各有一隻大鼓,此時鄭和正在寶船的船頭注視著他,董厚德揮起九環刀,全力的拋向寶船,大刀直逼鄭和而來,可是鄭和麵無怯色巋然不動。

刀雖然扔的很準,無奈距離太遠,最終只能滑落到鄭和腳下。

實力相差懸殊,最終董厚德還是被眾人制住,跟隨他的千餘人都成了刀下亡魂。董厚德看著新月灣的方向,第一艘貨船已經駛入,他突然大笑起來,衝著寶船上的鄭和喊道:“我們贏了,雖然贏的代價有點大,但還是贏了。”

鄭和冷哼了一聲,對著董厚德說:“輸贏猶未可知。”

說完,近二十艘戰船再度出發,衝著新月灣疾馳而去。

……

被綁在船頭桅杆上的董厚德,看著劫來的貨船一艘艘的進了新月灣,他只希望留守在新月灣中不多的戰船,能夠擋住鄭和的進攻。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鄭和並沒有打算攻進新月灣,就像他沒想到方凌雲竟然也被抓上了船。

方凌雲被丟下船後,並沒有往回遊,既然她來了自然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她爬上了一艘敵軍的船骸,一連砍殺了十餘人,最後被寶船上的鄭和發現,就令人將她被擒了下來。

看著方凌雲被擒,董厚德面露責怨之色,但是責備的話卻說不出口,只能怪自己沒用,辜負了方懷明的託付。

方凌雲面不改色,她此時和董厚德一樣,只希望所有的貨船都能安然駛入新月灣,這對於整個王國來說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四艘,五艘,六艘,貨船相繼而入,可是鄭和的戰船也越來越近。

八艘,九艘,十艘,終於第十艘貨船駛入了新月灣,要不了多久兩側的戰船就要封鎖航道,即便鄭和還有近二十艘戰船也很難衝破關隘。

可是就在第十艘貨船剛進新月灣,鄭和寶船上的鼓聲突然停了。嘈雜很久的海面突然恢復了寧靜,寧靜的讓人不安,寧靜的讓人害怕。像似時間都靜止了,連周圍的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這戛然而止的鼓聲就是行動的指令。

短暫的寧靜後,一聲爆裂聲震天撼地,於此同時新月灣火光沖天,緊接著一聲接一聲驚雷般的聲音從新月灣傳來。

不多不少,整整十聲巨響。董厚德和方凌雲看不清新月灣裡面的情況,但是最後一艘貨船就在新月灣入口處爆炸,他們看的真真切切。

炸藥撕碎了巨大的船體,點燃了飛濺的船骸,船員們被火光吞噬,堆積如山的香料被炸上了天空,吹散在燒焦的屍體上,金銀玉器猶如下雨一般落進了大海。還有爆炸的那一瞬間,激起了十餘仗高的水花,就連航道旁邊的礁石,也被炸出一道豁口。

這一艘貨船厲害如此,很難想象新月灣內九艘貨船齊爆是什麼樣的場面。

根本用不著董厚德和方凌雲揣測,鄭和的戰船已經兵臨新月灣了,順著港灣入口往裡看,裡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大大小小的船隻不是人仰馬翻般的翻在海面上,就是斷成了幾節橫七豎八的四散開來。

總之,新月灣再無防禦之力,鄭和奪新月灣如探囊取物。

但是鄭和並沒有打算攻進新月灣,所有戰船泊在了新月灣之外。只有一艘傳令的戰船獨自駛入了新月灣。

戰船緩緩推開浮在水面上的雜物與屍體,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烤肉的味道,雖然烤人肉與烤豬肉聞起來無異,但是前者絲毫勾引不起人的食慾,甚至讓人作嘔。

戰船駛入新月灣,一個傳令使者站到了船頭,對著水中猶如驚弓之鳥的眾人道:“新月灣已破,正使大人寬仁,願放爾等一條生路,一炷香之內交出陳祖義,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香殆還不見人,便屠盡渤林邦王國。”

令史說完就在船頭上點燃了一注香。

柳乘風此時趴在一塊木板上,一想到剛才的爆炸他還心有餘悸,若不是一進新月灣他就下了貨船,恐怕自己不被炸的粉身碎骨,也會被燒成焦炭。他才不管什麼狗屁傳令使者,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二哥,貨船的爆炸雖然威力驚人,但是送命的大多都是貨船上的船員,他敢斷定陳祖義定然安然無恙。

目光掃視一圈,果然在礁石邊上的凌雲號上,發現了陳祖義魁梧的身影。

柳乘風一頭扎進了水裡,遊向了歪在礁石上的凌雲號戰船。

陳祖義此時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竟然真的只是為了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