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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屠豬狗

陳祖義站在“凌雲號”的船頭,時不時的拿起“千里眼”向著海面望去。眼見天色就快要大亮了,可是船隊還沒有訊息。

方懷明也沒有派人回來報信,這並不是他的疏漏,此次渤林邦幾近傾巢而出,留守的人和船本就不多,即便是他們中途遇險,多那幾艘戰船也無濟於事,倒不如讓留下的船守衛好新月灣。

陳祖義自然明白他這個三弟的心思,但是邊上的方凌雲早已心神不寧,若不是陳祖義再三阻止,她早已駕船出海接應去了。

“父王,你說父親他們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方凌雲愁眉不展。

“放心吧,即便是遇到了麻煩,你四叔五叔定會護你父親安然歸來。”陳祖義拍了拍方凌雲的肩膀,安慰著她,也是在安慰著自己說:“我接到你父親的訊息就乘坐馬船全速回來了,按時間來說,我都回來一個時辰了,他們應該快到了。”說完他又拿起千里眼,對著海面掃視了一圈。

……

王景弘再度穿上了戰甲,徹夜未眠的他聳立在寶船船頭巋然不動。時間像似順風的快船,飛逝的悄無聲息且毫不費力。這種不費力的流逝卻讓王景弘心力憔悴,他就是這樣的人,責任和使命重於泰山,也許鄭正使胸有良謀,可是隻要沒有把貨船追回來,他就不能安心。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他那不安的心更是越來越不安。

船隊渡過刺蝟溝之後,鄭和的寶船就隨同三十艘開路戰船一路不急不緩的追擊方懷明,餘下的船隊在刺蝟溝北安營紮寨。

看著王景弘惴惴不安的樣子,鄭和有幾次想把他所知道的托盤而出。可是思慮再三,他覺得此事確實事關重大,沒有陛下的首肯儘量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無奈只能讓王景弘煎熬度過此夜。

相比之下鄭和倒是輕鬆的多,可是他此時也是思緒萬千,首先就是有些興奮,籌備了兩年,勝利在望。其次,他只希望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想到此,鄭和便收起了心神,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

“鐺鐺鐺。”三聲刺耳的鐘聲劃破了寂靜的清晨。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卻已經驅走了夜晚的黑暗。望臺上的漢子扯著嗓子吼叫道:“有船隊駛向新月灣。”

陳祖義一聽有船隊過來,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迅速跑到了船頭,拿起千里眼望向望人手指的方向。看了片刻後,面露喜色道:“我就知道你們沒事。”說完把千里眼遞給身邊的方凌雲。

藉著神奇的千里眼,方凌雲看見了海天交接處的船隊,十艘都是龐大的貨船首先映入眼簾,雖然船和帆的樣子不像是他們自己的船,可是每艘船巔都揚著新月旗,那就是他們此行的戰利品。

再近一點,貨船後面緊跟的戰船也在海面上冒出了頭,領頭的便是那艘巨大而又骯髒的“載物號”。方凌雲緊繃的臉上終於笑開了花,整齊的牙齒在她黝黑的膚色下,顯得格外的潔白。

“父王,我去接應他們。”

陳祖義不慌不忙的接過千里眼,繼續觀察著船隊,他邊看邊說:“先不要急,都到了家門口了,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沒過多久,一排白色的風帆冒出海面。乾淨的白帆之間飄揚著五爪金龍旗,那就是緊隨其後鄭和的船隊。

方凌雲雖然沒用千里眼,看的不是那麼真切,但是她知道後面定是追擊而來的戰船,只是距離有點遠,還看不出兩個船隊間相隔幾許。

陳祖義不會向方凌雲那般衝動,鄭和的戰船是何等的強,他雖然沒見過,但是聽說鄭和僅僅用了十餘艘戰船就踏平了西洋的一個沿海小國。

以剛才看到的陣勢,估計追擊的戰船絕不低於二十艘。倘若派出所有的戰船前去接應,估計也是螳臂擋車,到頭只會落得全軍覆沒。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倚仗新月灣的地形,守住進新月灣的入口。

鄭和追擊的船隊只是在追趕,雙方並沒有交火,說明兩者距離至少兩裡以上,陳祖義只希望他們能在鄭和追上之前退回新月灣。

陳祖義不想解釋這麼多,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解釋,他只是堅定的對方凌雲說:“傳令,所有船隻全部退入新月灣,然後分為左右兩隊,守住入口。”

“可是……”

“沒有可是。”陳祖義堅決的說:“你相信我,這是救你父親,救所有人唯一的辦法。”

新月灣的入海口看起來比較寬廣,可是真正能行船的航道比刺蝟溝還要窄,得天獨厚的地勢讓陳祖義信心百倍。

很快九艘戰船數十艘馬船貨船漁船都駛進了新月灣,遠處的船隊也離新月灣越來越近,最多一炷香,滿載而歸的貨船應該就能進入新月灣,從此渤林邦王國從上到下,又可以逍遙快活過上幾年。

在貧瘠的南洋,這份回報值得用血去換。他們是海中的餓狼,寧願為一塊肉流盡鮮血,也不願龜縮在窩中食草裹腹。

太陽完全升起,流金鑠石的夏日總是讓人感覺憋悶,雖然還是清晨,可所有人早已汗如雨下。

方凌雲趁陳祖義無暇顧及她時悄悄的下了“凌雲號”,她輾轉上了離新月灣出海口最近的一艘快船上,不為別的,她只是想在方懷明有危險時,更快的趕到他身邊。

“鐺鐺鐺……”凱旋歸來的船隊中傳來微弱鐘聲,這是請求入港的暗號。船隊最前面的貨船船頭上,柳乘風拉著帆繩,衝著新月灣方向的位置揮手,像似在告訴望人來的並不是敵人。

請求入港的鐘聲剛停,鄭和那邊鼓聲四起,雖然兩支船隊依然間隔五里左右,但是突如其來的鼓聲,還是震的方懷明一驚。汗水被海風吹乾,脊背一陣發涼。一夜的苦苦等待,一夜的提心吊膽,被這雷動的鼓聲驚的全無。

是要行動了嗎?應該是的,前面馬上就要到新月灣了,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

快。

方懷明望著身後追擊的船隊,只有一個字能形容。高亢的鼓聲似乎給戰船注入了能量,原本速度和他們差不多的戰船像似插上了翅膀,距離越拉越近,起先還有五里的距離,片刻間就只有四里了。

董厚德突然也著急起來,操著粗口罵道:“你們這群狗孃養的,平日裡窯子逛多了,現在開始虛了?甩掉後面那群雜種,只要趕回新月灣,今晚給你們每人找三個豐乳肥臀的娘們。倘若被後面戰船追上,我們都要留在這裡餵魚。”

董厚德並不是一個能說會道之人,所以他說的很直白,也很簡單。但是偏偏這種簡單直白,甚至粗鄙不堪的之語,更能激起鬥志。

趕走了一夜不眠後的萎靡,船員們都不願意葬身魚腹,更何況前面還有三個豐滿的女人等著自己,船速瞬間快了不少,可是鄭和的戰船更近了,三里,兩裡,很快兩支船隊間只有一炮之距了。

鄭和船隊的鼓聲始終沒有停,好像也不準備停,一炮之距剛過,追擊而來的戰船就點燃了船頭上的火炮。轟隆隆的炮聲夾雜著咚咚咚的鼓點,像似死神在急促的叩門。

聽見炮聲乍起,方凌雲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鍋。哪還顧得上什麼命令,當即遣人駕著快船去尋方懷明,當陳祖義發覺之時,她已經出了新月灣。

柳乘風也顧不得許多,只有拼命催促這船員們加快速度。他知道,這十船貨得之不易,而且新月灣近在咫尺。方懷明就算拼了性命也不會放棄這些貨物,那就是說,只要貨船尚未進新月灣,後面的二十六艘戰船會不惜一切代價為他爭取時間。

戰船的火力主要集中在兩側的火炮上,船頭船尾的火炮數量不多,所以兩支船隊雖然開始交戰,卻沒有十分激烈。

方懷明想一直這麼維持下去,這樣的話估計損失幾艘戰船,剩下的人能全部回港,可是他知道這不可能,等到鄭和的船隊再次拉進距離後肯定就要開始全面進攻。

離新月灣不足十里,看來只能壯士斷腕了,斷後的戰船接到了出擊的命令,鐵錨入海舵輪飛轉,六艘戰船瞬間就橫在了海面上,黑森森的火炮口,齊刷刷的對準了追來的戰船。

鼓聲依舊不止,緊追不捨的的船隊面對著數十門火炮,也沒有要停的意思,只見三十艘戰船一分為二,繞開了橫擋在前方的船隻,船上的將領見情況不妙,顧不得許多,一聲令下,數十枚炮彈應聲飛起,密密麻麻的砸向鄭和的船隊。

雖然鄭和的船隊避其鋒芒,提前變換的隊形,不過還是有盡半的炮彈打到了船身。

六艘戰船上的將領見一擊即中,就開始整頓船員,準備立馬撤退。這也是方懷明的意思,他並沒有想葬送六船人的性命,好讓其他人安然返航,他只是想給鄭和迎面一擊,從而爭取更多的時間,即便在鄭和的反擊下損失一兩艘戰船,也好過全軍覆沒。

事不遂人願,原本以為鄭和受到當頭一棒的打擊後,即便不會停船整頓,也會降下速度擺陣反擊。誰料到鄭和的船隊反而加快了速度,幾艘中彈受損嚴重的戰船也快速的偏離了船隊,為後面的戰船挪出了前行的道路。

六艘阻擊戰船早已顧不得再次裝彈,他們只想趕緊矯正船身,火速追趕上前面的隊伍。只有趕上前面的船隊,他們才有一絲心安。

可是鄭和並沒有給他們機會。剛剛調整好船身,正準備加速前進。兩側追擊而來的戰船就迎頭趕上,此時所有人都亂了陣腳,炮膛內剛剛裝上炮彈,還沒等他們點火,兩側的戰船百炮齊發。

大明的火炮威力巨大,幾個呼吸間,六艘戰船被打的滿目瘡痍,橫七豎八的桅杆,千瘡百孔的風帆,歪歪扭扭交織在一起。

炮聲一落,火箭齊發,先是帆布,接著是船體,船隊變成了一片火海,還有船艙內的那些炮彈,把原本脆弱的船體炸的支離破碎。

大部分的船員在火起之前跳下了船,整個海里都是掙扎的雙手和生命結束之前絕望的吶喊。

兩邊戰船上計程車卒都是訓練有素的老兵,在他們的眼裡看不到憐憫,雖然你我素不相識,但是戰場之上就是你死我活,無關正義邪惡,沒有是非對錯,有的只是持強凌弱,所以他們面無表情心安理得的拉弓引箭,像似根本聽不到海里那些撕心裂肺的求饒或是辱罵,手起箭出命隕,猶如屠豬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