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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蜃氣海(道士上線)

鄭和至西洋返回大明,繞道南洋的原因有兩個,而且這兩個原因無論哪一個,都是他必須繞道的理由。這第一的原因不用說,就是奉了大明皇帝朱棣的旨意捉拿陳祖義。至於這第二個原因,其實很簡單,過馬六甲海峽北上回大明兇險萬分。

所有人都知道,從西洋返回大明的最近路線就是過馬六甲海峽轉而北上,可是南洋的人沒有一個人敢走這條路線。因為在南洋與大明之間有一條連綿不絕的海霧帶,那個地方就是南洋已知四大絕地之一,被人們稱之為蜃氣海。

這蜃氣海究竟有多兇險,沒有一個人能說的清,因為凡是入了那片海霧之人,就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海上自古怪事多,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追溯那些兇險之地的根源所在,眾人只需要知道遙遙避開危險即可。

……

風平浪靜的海上,一艘五桅快船正在向北疾行。快船的主桅上揚著一面深藍色的旗子,旗子上繡著一隻雙翅伸展的鴻雁,鴻雁一飛戾天,猶如一把插上翅膀的利劍。

這是渤林邦王國王子殿下的戰船--驚鴻號。

而此時,王子殿下卻不在這驚鴻號上,駕駛這艘快船的是一個四十來歲,邋遢不堪的胖道士。

胖道士一手掌著船舵,一邊眯著眼睛望著十餘里外的海霧,他問身後的大漢道:“這就是蜃氣海?”

那個裸露著上半身的大漢是王子殿下的貼身護衛,跟隨陳祖義在海上拼殺多年,也算得上見多識廣膽量過人。可是看見眼前連綿不盡的黑色海霧,還是被驚得一身冷汗。大漢回過神,並沒有恭敬的回答胖道士的問話,而是嗤之以鼻的道:“這就是蜃氣海,怎麼樣,臭道士,要是不敢過,我們還是趁早回去見王子殿下,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這海霧確實有些兇險。”胖道士道:“不過這是對於你們來說,至於貧道過這海霧易如反掌。”

大漢瞟了一眼道士,毫不避諱的道:“你這邋遢的臭道士,整天不是吹牛就是耍一些招搖撞騙的把戲,也沒見你有什麼真實本事。”

胖道士也不與大漢置氣,甩了甩拂塵道:“停船造飯,天黑再出發。”

大漢傳達了道士的指令,並不是因為他信服道士的決定,只是王子殿下有令,驚鴻號上的一切都要聽胖道士的安排,當然前提是絕對不能讓胖道士逃跑了。

至少在過蜃氣海之前不能讓他逃跑了。

船停在蜃氣海南邊十里處,眾人齊心協力拋下了巨大的船錨。若是平日,在風平浪靜的海面停一頓飯的時間,眾人絕對不會拋錨的,可是看著不遠處黑色的海霧,所有人未經商議就達成了拋錨的決定,他們是怕就這麼飄著,萬一真漂進海霧那就後悔莫及了。

在他們看來,那個臃腫的道士,肯定是不敢踏進海霧半步。

道士看著船員們忙碌著,自己卻尋得一把躺椅擱在甲板的陰涼處,一邊扇著蒲扇,一邊欣賞著眼前壯觀的海霧。

海上的伙食一般都很簡單,不是魚就是一些海里能食用的海草。像牛肉羊肉瓜果蔬菜什麼的想都不用想,所以幾十個人的飯做的非常快,一大鍋各式各樣的魚亂燉在一起,每人能分到兩條,加上一塊硬的像石頭一樣的大餅,這就是臨行前的晚餐。

所有人都吃的都很沉悶,不知道是飯食太難吃,還是內心太忐忑。只有胖道士吃的最歡快,咯牙的麵餅被囫圇吞下,碗裡只剩下了兩條被剝食乾淨的魚骨,沒有剩一絲魚肉,甚至連湯都被喝個底朝天。

吃完之後,胖道士用黑的發亮的衣袖擦了擦油膩的嘴巴,然後滿意的打了一個飽嗝。

眾人都用怪異的眼光看著道士,十幾天的航行中,他們對胖道士的瞭解不多,大多數甚至都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但是就從吃飯來看,胖道士就是一個怪人,無論吃什麼他總是吃的那麼香。

……

“成剛大哥,你說那道士真敢走蜃氣海嗎?”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問**大漢。大漢名字叫劉成剛,雖然王子殿下讓他們都聽道士的安排,不過船員們更願意聽劉成剛的話。

“這個道士詭計多端,我們只需看好他,別讓他逃脫了就行。”劉成剛思慮一番道:“即便他敢入蜃氣海,我也要跟著他進去,我也很好奇這海霧裡面究竟藏著什麼怪物。”

“我聽說凡是進蜃氣海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年輕人似乎有點害怕,聲音都有些發顫道:“就連鄭和都繞道南洋,不敢闖這蜃氣海。”

“我誓死也要遵從王子殿下的命令,而且此行是為了救大王。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闖。”劉成剛堅定的道:“這海霧也許並沒有傳言中的那麼厲害。小林子,你不用害怕,真要是進蜃氣海也不會全部人都進去,到時候你帶些人留下來,回去給王子殿下通報一聲。”

“我願意和成剛大哥一起進蜃氣海。”叫小林子的青年急著道:“我並不是貪生怕死,只是看見這海霧心裡的慌。事先王子殿下也和我們說明了此行的兇險,我等也都是自願前往,眼下到了這裡,自然沒有退回的道理。”

“行了,別想多了。那臭道士敢不敢進海霧還是兩說。趁天色早,好好休息一下。”

“成剛大哥,你說那個道士能救回大王嗎?”小林子不依不饒的問道。

劉成剛拍了拍小林子的肩膀,擠出一絲苦笑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

太陽已經西沉,陽光也沒有先前那麼毒辣。胖道士吃完飯就遠遠的躲在船頭,還沒到睡覺的時間,他卻已經臥在船頭的躺椅上鼾聲如雷。其他船員各司其職,沒什麼事的也同樣歪在甲板上休息。

很快就入夜了。

劉成剛見胖道士絲毫沒有醒的意思,不耐煩的踢了踢躺椅,可是胖道士也就換了一個姿勢,仍舊呼呼大睡。劉成剛從沒有把救大王的希望寄託在這個道士身上,但是每次看見胖道士吃的好睡的香,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左顧右盼,發現清洗甲板的木桶中有半桶汙水,於是立刻提起桶來,半桶發黑發臭的汙水就澆到道士的頭上。

胖道士像似被熱油澆了一般,一下就從躺椅上翻了起來。他見劉成剛拎著個空桶站在身前,立馬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用手抹了一把臉,似乎對汙水的臭味也不以為意。可能是因為他身上的臭味並不比這桶水好多少。

抹完臉,胖道士徹底清醒過來,看著漫天的星辰,笑眯眯的道:“這就天黑了?”

“吃也吃了,睡也睡了,現在已經天黑,是不是要出發了。”劉成剛道:“倘若你不敢走這蜃氣海,就不要在這浪費時間,我們早一日返回,就能早一日想別的辦法。”

“劉老弟,我睡夢之際,早已神遊物外,就是為了尋求過這蜃氣海的辦法,不料剛得仙人指點,就被你一桶冷水給我澆醒了,哎!”胖道士又拿出那一套神神叨叨的說辭。

劉成剛已經看慣了道士這番嘴臉,也不等他說完,就不耐煩的打斷道:“少廢話,到底能不能過。”

“過自然能過,但是九死一生萬般兇險。”道士道:“劉老弟可是要考慮清楚。”

劉成剛自然明白道士打的什麼鬼主意,步步緊逼道:“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你是想讓我知難而退,這樣回去之後王子殿下便不能怪罪於你。你就收起那些小心思,這蜃氣海只要你進我便跟你進,你若是退的話,我也不攔著你,回去之後王子殿下自然會收拾你。”

“既然劉老弟要送死,那老道也不多勸了。”胖道士突然一本正經的道:“讓他們都準備吧,一定要切記三點,天黑不點燈,風起不生帆,停船不下錨。”

很快,所有人都被召集起來,胖道士說的三點也讓眾人牢牢記住了。劉成剛放下了小船,挑了幾個年輕的下了驚鴻號,讓他們駕小船返回渤林邦。船上就留下不到三十人,出發的時候大家都知道此行危險,所以留在船上的人也沒有絲毫怨言。

劉成剛對小舟上的幾人道:“你們直接回新月灣,想必王子殿下如今也從南洋回來了,你們告訴王子殿下,我等此去必全力以赴營救大王。”

小林子被強行丟下了船,此刻正哭喊著要回去,這時胖道士也趴到船舷上,對著小船上幾人道:“你們回去告訴王子,老道定能救回大王,以報王子南海救命之恩。”

說完“驚鴻號”就緩緩開動,甩下了留在原地的小舟。

小舟遲遲沒動,驚鴻號卻漸行漸遠。夜色正濃,藉著朦朧的月光,還能看見不遠處那片鬼魅般的海霧。黑燈瞎火的驚鴻號,不緊不慢的向著蜃氣海前行,猶如一隻飛蛾撲向火海。

小舟上的幾人直勾勾的看著驚鴻號,直到驚鴻號一頭扎進了無邊無際的海霧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之後,這才拿起船槳,朝著新月灣的方向奮力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