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掉進了大海,天色也漸漸暗淡下來,但是無數的燈火把攬月城照的猶如白晝。還有漫天的酒氣與肉香,無一不烘托著攬月城喜慶的氣氛。
雖然離渤林邦國王的大壽還有十餘日,可是所有人都開始慶祝起來,陳祖義也是大放糧倉,把不多的酒肉都分了出去,大有一點破斧成舟的意思。
還是那個小石屋內,也還是那兄弟四人。屋中央的石桌上擺滿了酒肉珍果,桌內的小池依舊波瀾不驚,陳祖義和方懷明都默默的坐著,董厚德一個人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酒,柳乘風靠在椅子上研究一張海域圖。
也不知道就這麼沉默了多久,石屋的門突然開啟了,方凌雲進了屋子,她卸掉了厚重的鎧甲,頭髮也簡單的紮了個馬尾,一身紅衣顯得精神十足。
方凌雲剛進屋,外的護衛就通報道:“啟稟大王,探子回來了。”
陳祖義一振,沒有理會方凌雲,對著門外說了聲:“進。”
探子一身溼漉漉的,應該是剛下船不久,進屋直接單跪施禮道:“啟稟大王,船隊已過崗哨。”
陳祖義眼放精光,強壓著心裡的興奮,對著探子揮了揮手。探子也不多言,見此迅速掩門而去。
“父王,大事可待啊。”方凌雲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這幾天她也基本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自然知道幾人為了就是等這個訊息。
“既然如此,還墨跡什麼。”董厚德一貫都是急性子,他仰首喝完碗中的烈酒,掂起九環砍刀,做出出發的架勢。
“四哥,你先別急,二哥三哥還沒發話呢。”柳乘風忙拽住董厚德,生怕慢一分他人就跑出了攬月城。
“還需要發話嗎?這不都計劃好了,難道還變卦了不成。”
“四弟,你先坐下!”陳祖義開口道:“你放心,變卦肯定不會變卦。只是事關重大我們還是要慎重,而且行動之前還是要聽聽老三的安排。”
“行了,二哥三哥五弟,這出謀劃策我不擅長,而且聽了還頭疼,剩下的事你們決定,三哥,你就告訴我什麼時候行動,我第一個衝!”
陳祖義想開口斥責,方懷明卻先接了話:“既然如此,那就立刻行動。”
“二哥,您看看三哥多痛快。”董厚德憨笑著問:“三哥,你告訴我帶多少人?去哪裡搶?”
“四弟別急,我剛才說立刻行動不是說立刻出發。”方懷明捋了捋小鬍子笑了起來。
“三哥你是逗我玩呢?剛才我還誇你痛快,哼!”
“四弟,我並沒有尋你開心,眼下時間不多,確實是要立刻行動,而這第一件事就是交給你來做。你連夜召集好5000人,待明日天明立刻出發,船行至刺蝟溝以西五十里處分散泊停。”
“好勒。”董厚智扛著砍刀打算奪門而出。
“慢著。”
“三哥可還有吩咐?”
“此次出軍所謂何因?”
董厚德被方懷明問的一頭霧水:“不是去刺蝟溝搶鄭和的船隊嗎?”
屋裡幾人鬨笑起來,董厚德一撓頭:“難道我們的目標不是鄭和?”
方懷明見董厚德不解,就明說道:“目標自然是鄭和,但是為了不走漏風聲,你此行借的是出海圍獵以彰王威之名。”
“對對對,圍獵圍獵。”董厚德連忙稱是:“二哥過壽搞個圍獵活動確實在情理之中。”
董厚德說完一溜煙的出了門,生怕遲一步又被叫了回去。
“老三,下面說說你的計劃。”陳祖義不去理會董厚德,鄭重的問起方懷明的計劃,柳乘風與方凌雲也一臉正色。方懷明從懷裡拿出一張航海圖鋪在桌子上,海圖不大,圖上也是簡單畫了一些海域的輪廓,仔細分辨才能看出這是刺蝟溝一帶海域地形。
“如今鄭和已過最後一路哨崗,在看了他走刺蝟溝的可能性非常大,按我們算的時間來看短則七八天,長則十餘天,他便能行至刺蝟溝。”
“所以我們要馬上開始部署。”方懷明開始在海圖上指點道:“按照探子們的情報,鄭和船隊有戰船五十艘,貨船五十艘,馬船五十艘,寶船、糧船及其他船隻也有百餘艘,共計有兩百餘艘船隻。”
“兩萬餘人的船隊,確實是塊硬骨頭。”陳祖義長長的舒了口氣。
“父王,兩軍交戰比的可不是人多,而且還是我們擅長的海戰。”方凌雲意氣風發。
“你可千萬別低估了鄭和。”方懷明繼續道:“他們的戰船武要比我們強的多,我們此次行動一定要避其鋒芒。不論這一擊中與不中必須立馬撤退。”
“三哥說的不錯。以我們的實力,還不能和鄭和的艦隊硬碰硬。”柳乘風贊同道。
見陳祖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方懷明接著道:“之前探報說鄭和行船陣型隨意,戰船並沒有護衛在船隊四周,這大概是因為他有恃無恐。不過刺蝟溝地勢狹小,縱橫百餘里都是暗流礁石,他們要想過此地,必然會變換船陣。若我料不錯,鄭和必遣一半戰船上前開路,剩下的那一半戰船斷後。”
“我們則要兵分四路,待鄭和船隊半數透過刺蝟溝後行動。第一路,牽制住前二十餘艘開路戰船,第二路,佯攻殿後的戰艦,分散鄭和的注意力,第三路,攔腰殺出,迅速劫走已過刺蝟溝的貨船,第四路,留守新月灣接應,只待我們退入新月灣,即便鄭和有五十艘戰船、數萬水軍也無可奈何。”
“還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這第一路隊伍,肯定是兇險萬分,敵我實力相差懸殊,但是一定要牽制住對方,也就是說只能死戰不能退縮,這樣才能為劫船爭取時間。第二路只為擾亂視聽,防止鄭和全速撤退,應該沒什麼危險。第三路定要分秒必爭,只有劫得貨船,才能讓第一路戰船脫困。切記一點,開路戰船一旦發現攔腰有人劫船,回航救援之時,不管有沒有劫到貨船,必須立刻撤退。至於留守新月灣的人,準備好接應便可。”
“三哥這計劃天衣無縫,不如就讓小弟帶領第一路船隊去會會大明水師。”聽完計劃,柳乘風信心滿滿的道。
“不妥。”陳祖義直接阻止道:“這第一路還是我來領。”
“父王,我願意同你一起。”方凌雲也不甘示弱。
“我倒是覺得這第一路統帥非四弟莫屬。”方懷明笑道:“四弟的脾氣你們都知道,整天就是打打殺殺,剩下的幾路他也確實做不了。不如這樣,這第一路就讓四弟統領,我去給他助陣,雖然是危險了些,但是以四弟的身手,我倆定然能全身而退。至於二哥,我覺得你領第二路非常適合,因為大明不惜重金拿你,倘若你突然出現定會引起鄭和的興趣,說不定你能幫我們引走部分戰艦。至於五弟,你就去劫貨船,此行成敗全都在你。”
“那我就跟五叔去劫貨船。”方凌雲朝柳乘風一揚眉。
“不行。”陳祖義嘆了口氣,說:“凌雲,此行太危險了,你還是留守新月灣吧。”
“父王。”方凌雲向陳祖義投去哀求的目光,見他無動於衷,只好又轉向方懷明道:“父親...”
“好了,別說了,就聽你父王的安排。而且留守新月灣也不是什麼閒職,最近南洋各勢力蠢蠢欲動,渤林邦是我們的根基,切不可大意。尤其要注意雙煞盟,他們早就覬覦我們這塊地盤了。”方懷明自然也不願意自己女兒涉險。雖然留守也不是絕對的全,但是相對來說守住新月灣還是容易些。
方凌雲見眾人已達成一致,也只好答應下來。
這時石屋外又傳來侍衛的聲音:“啟稟大王,王子殿下來信。”
“進。”
石屋門開啟,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低著頭走了進來。少年身著襤褸的粗麻布衣服,頭髮不長,卻溼透了貼在頭皮上。
“飛魚拜見大王,拜見三大王,五大王,拜見凌雲公主。”叫飛魚的少年老老實實給屋裡幾人都行了禮。
“飛魚,我哥何時才能回來,算算日子離父王壽誕只有十二日了。”方凌雲好像認識飛魚,笑盈盈的問了話。
“啟稟公主,王子殿下暫時回不來,特讓我先回來傳信。”
“臭小子,又在搞什麼鬼。”陳祖義無奈的罵道:“信呢?。”
“啟稟大王,王子殿下並沒有信,只是口信。”
“那就說吧,這裡也沒有外人。”
“王子殿下說,大王壽誕無以為表,回程之即,忽聞南洋搖光島以東百里處有黑蛟出沒,故折回,預擒蛟以賀大王壽誕,所以可能要耽擱幾日。”
“簡直是胡鬧!”陳祖義大手“砰”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嚇的飛魚不敢說話。
“你先下去吧。”飛魚聽了方懷明的話如釋重負,戰戰兢兢的退了出去。
“父王息怒,這搖光島以東百里好像還未到七星島的地盤。”方凌雲可不相信真有黑蛟之說,她以為陳祖義擔心七星島,就安慰道:“況且就算大哥闖進了七星島的地盤,他們又敢如何。”
“二哥,這黑蛟傳說流傳海外幾千年,我也聽說過一些,不過並沒有人親眼見過。”柳乘風也安撫道。
“七星島不足為懼。”陳祖義目光空洞,像似陷入了回憶。“只是這黑蛟,雖然是傳說之物,但是海外廣袤,有一些厲害的海妖精怪也不足為奇,而且傳言那東西可是邪物,常人都避之不及,這臭小子真的是嫌命大了。”
“二哥不必擔心,黑蛟傳言本就真假難辨,即便真有黑蛟現世,其行蹤詭秘,莫說擒蛟,就是想尋得其蹤跡已是千難萬難,立刻安排人去尋回王子殿下便是。不過我倒是覺得王子殿下遲迴來幾天是好事,就他那性子,絕不會留守在攬月城,可此去確實太過危險,還是讓我們這群老傢伙去比較合適。”方懷明寬慰道。
“也只有如此了。”陳祖義略顯疲色道:“如今這南海各方勢力盤踞,相互之間早已經是劍拔虜張一觸即發,差的就是一根導火索。莫不會真應了傳說中的那句話---黑蛟現,天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