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小天起身昂首。
清泉石上流，一時心情大好。
將扳指扔了過去，“這個白玉扳指挺不錯的，給你吧，關鍵時刻能保命。”
天狐噗嗤一笑，“別人皆是寶貝自已留著，你倒好，四處送…我都不知該怎麼說你好了。對了，你這算是定情戒指嗎？”
“呃…”
“跟你實話說吧，其實本來我是要殺你的。”聲音很溫柔，似乎說的是吃飯喝茶這等小事。
山澗很安靜，死寂一般。
項小天身軀微顫，臉色陡然蒼白。
良久，聲如刀鋒從牙縫擠出：“為…什麼？”
似是感到他的情緒起伏，天狐化為人形，踏著水面，走至溪畔，“其實我來此，是帶著使命任務，那就是尋找這方天地的五靈。
只是遭到空間風暴，孃親贈與的護身法寶全部碎裂，連隱藏氣息的紫雲袍都損失了，所以我才會被人發現追殺。不知是運氣好呢還是不好，恰巧就遇到了你，被你…”
“呃…沒忍住…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著實驚為天人。”項小天抬起頭，望著那雙攝人魂魄的眸。
“那之後…我發現體內能量被你攫取了一些，加上你的黑夜裙袍可以隱藏氣息。更重要的是，讓我發現了你攜帶木靈。
你當時很弱小。當然，我也很弱小，索性跟著你，想等強大些殺了你奪寶走人。只是心底忐忑難熬，畢竟怎麼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於是給你玄龍戒，傳你龍族功法。
卻沒想到，在靈緲園…又數次被你救了，最後我改注意了，想和你一起湊齊五靈。屆時，我們一起去靈界，你加入我們妖族如何？有我擔保，孃親不會把你怎麼樣的。”落玖拉著他的手，眸光透澈，滿是真摯。
項小天聽到最後一句，臉色微變，喃喃道：“我是人類，怎能加入妖族？”
“你得了我的精血，有狐族龍族血脈，又修煉龍族功法，加入妖族有何不可？”落玖眸中滿是詫異，略微不解。
“去靈界要多久？”
“快則千年，慢則兩千年。”
“我才二十一，身負血仇，能不能活到三十歲都不好說，我不答應這種虛無縹緲的事。”項小天放開她的手，抬頭望天。
夕陽西下，天際似火燒。
“修為高深後，人妖沒有什麼區別，甚至很多妖比人善。”落玖也起身，霞光將一張風華絕代的臉映照得紅撲撲。
“可人畢竟是人。”
“先答應我一下會死嗎？你咋這麼執拗呢？我只是想心裡有個安慰罷了。”落玖指著項小天一副痛心疾首模樣。
“父親從小教我，人無信則不立，這也是我的道，不敢保證的事，現在怎麼答應你？”項小天轉身，盯著她的眸，臉色無喜無悲。
“我真該一刀剁了你！”
落玖眸光氤氳，貝齒緊咬。
“現在也不晚…”
“你！你可知身負木靈的後果？若是有人可以無視通天靈寶的威能，留你性命我能理解。但你可知五靈合一，五件通天靈寶會合成玄天靈寶？沒人可以無視玄寶，包括我娘。
我能做的，僅僅只是讓你答應我，以後加入妖族，希望孃親能念在我的份上，留你性命，讓你為妖族效命。
不然，你必死無疑！”
落玖胸膛劇烈起伏。
“那…以後再說吧，現在說這個太早了。”項小天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必死無疑四個字如重錘敲在心頭。只是，生而為人、言而有信八個字如烙印在心頭。
有些東西，高於生命。
他認為自已這種想法不適合做修士。
但，這是本性，這是道心，對他而言，無法違背。
“你！這破戒指我不要了。”落玖將白玉扳指丟進山澗，濺起一圈憤怒的水花，凌空而起。
“你…去哪裡？”語氣急促。
“與你何干？”
一句漠然之音在天際久久迴盪。
人影消失不見。
項小天頹然坐在地上。夕陽餘暉下，溪畔被溪水濺得有些溼漉漉的，映出一片潮紅，宛如烈火燒在心頭。
良久，爬進水澗撈出扳指。
赫然發現其中多了十枚火紅色珠子，曾經玖兒給過他一枚，靈力無比磅礴。這些天和她的聊天中得知，此物叫火靈晶，不屬於此界的東西，無法用價值估量。
呆呆癱在水裡。
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童，不知該去往何方，孑然一身，能去哪裡？神劍門那邊也不知什麼情況，他不敢以身試險。
直到暮色漸濃，化為夜色。
他踉蹌著起身，漫無目的地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兩耳微動，七八十丈外傳來一陣小孩的呼救聲。項小天心中一凜，不會又遇到什麼亂七八糟事情吧。
旋即啞然失笑，自已這是魔怔了。
腳踩在枯葉上，視線穿過幽暗的山林落在遠處，隱約可見小女孩從山坡滾落，陡坡上一雙綠油油眼睛正在逡巡。
女孩滿臉慘白，衣裳劃開數道口子。
正在哇哇哇叫著，忽然夜風拂過，她翻滾著撞進一個溫熱的懷中。夜色幽暗，看不真切，隱約似個男人。
她慌忙起身，指著山坡上，“狼…狼…”
“咦…狼呢？”
“奇怪…狼呢？”
項小天起身，看著這個比他矮了足足一個頭的小女孩，疑惑著詢問：“你大晚上怎麼一個人跑山上來？”
“我…我哥哥，他砍柴還沒回家，我出來尋他，結果遇到狼了。”女孩用力捏緊手指，支支吾吾道。
項小天微愣，心想這麼晚了，恐怕遭遇野獸伏擊了。
“天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我哥哥說不要讓陌生人回家，我還要去找哥哥…”說罷，扭身往坡上爬去，沒過多久，體力不支趴在坡上不斷往下滑行，泥土嘩啦啦滾下。
她臉上血色盡失，身子抖似篩糠。
膝蓋恰巧撞在一塊尖銳石頭之上，鮮血如注，她不斷悶哼，實在劇痛難耐。
項小天見此情況，一個響指。
數十丈外一個火人驟然現身。
給火人下達保護命令後，項小天縱身躍起，四處查探起來。不明白自已為何要幫區區凡人，但他偏偏又這麼做了。
數里外。
“真不騙你，跟了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不需要這般天天砍柴。”圓胖青年坐在滿是青藤枝葉的巨石之上，正在循循善誘道。
他身材矮小肥碩，像個充滿力量的氣球，眼睛小而透澈，恍如黑珍珠。
“我…我不要，大哥哥，你放我回去吧，天黑了，我要回家。”十五六歲的小男孩衣衫襤褸，眼神怯生生的。
唰~
周遭驟亮。
三團火焰在胖青年掌心憑空乍現，嘩啦啦轉起了圈圈，他一邊玩耍火焰，一邊洋洋得意道：“怎麼樣？”
小男孩滿眼豔羨：“你是仙人嗎？”
“當然，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修仙吶？”
“我餓了…我…我要回家。”小男孩滿臉怯弱，聲低如蚊。
胖青年微愣。
自已身上只有靈石，也沒吃的啊。
突然，一道冷漠之音響起。
“閣下身為修士，大晚上在荒山野嶺為難一個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