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密佈,幽暗密林,氣氛一片壓抑。
九尺大漢,癱坐在地,額頭上滿是汗珠,衣衫破爛,腹部赫然兩道血痕,皮肉翻卷。
正是宇文拓骨。
他望著不斷逼近的兩道身影,心如死灰,碩大身軀止不住戰慄。
落葉深深殘入泥裡,停止變形。
“傻大個,果然如我所料,你還真放了呼救訊號,哈哈…接下來我們守株待兔即可。”一位短眉大嘴漢子停下腳步,咧嘴道。
“楊兄,果然智計過人,嘿嘿…我先去佈陣,晚點等魚兒上鉤就好。”肥碩漢子諂媚道。
短眉大漢伸出手臂,握拳。
嘭~
隔著數丈,拳印轟出。
宇文拓骨頭一歪,仰躺下去。
須臾後,肥碩漢子急步而來,“楊師兄,陣法好啦,咦?這個人你幹嘛給他留了口氣?”
“楊師兄”眸間閃過一抹狡黠,輕聲道:“我在傻大個身上放了枚天心雷,若有人來救,呵呵…你懂吧。”
“楊兄,妙啊,羅天宗武力如此強大,智計還如此絕倫,讓我們這些小宗門怎麼玩啊?”似是天氣悶熱,肥碩胖子掏出一把蒲扇。
“被逼的,羅師兄總罵我們實力低微,再不動動腦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聽說你們羅天宗在尋一個狂徒?”肥碩胖子靠近了些,給“楊師兄”扇了扇。
“我倆就別蹚這渾水啦,敢殺羅天宗的能是什麼鼠輩?我們吃吃小蝦米,釣釣魚就行。”
“嗯嗯,那小的就跟著楊兄後面喝湯啦…”
漸漸地,林間愈發悶熱。
天空遮蔽陰影越來越大,整個密林散發的陰冷血腥不斷向著天空飄去,不清楚是不是這原因,茂林上空聚集的烏雲越來越多,空氣愈發壓抑。
終於,烏雲仿似承受不住這股重量。毫無徵兆,暴雨傾盆而下,打溼了整片森林,隱晦的天地顏色塗抹得更為幽暗。
嘩啦啦——
不多久,野草、枯葉浮起,整片草地到處都是水泊。
一雙墨黑如玉的戰靴踏在水面上,男子身披青袍,整個身體已被雨水溼透,隱約映出其內的肅穆鎧甲。
男子停下腳步,任由水面淹沒鞋底。
忽然,靴子動了。
草碎成屑,水裂成紋。原本腳踏之處,泥土宛如蛛絲般開裂,男子身軀消失在原地,一道殘影,穿梭於林中,淡緲至極,看不真切。
雨勢漸驟,黃豆般大小的水珠不停擊打在樹枝上、草面上,還有一雙青筋暴起的大手上。
這雙大手透過風雨,泛著雷光,將一名肥碩胖子鉗住脖子,狠狠提起。
眸光深邃如古井無波。
大胖子驚厥臉如呆豬。
男子額前碎髮蕩起,虛空震顫,萬千劍意灌入肥碩胖子體內,整個肥軀頓時裂開無數條紋,縫隙中透出萬千光線。
啪~
如氣球爆開,就這般碎了,化為無數血水,消散在林中,與風雨混在一起,衝入草地,流淌蔓延開來。
觸目驚心,林中一片死寂。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男子扭過頭來,漠然的目光甚是森寒,眸中盡是涼意。
“楊師兄”抖似糠篩,他的同伴連驚叫都沒發出,就被捏成血雨,雖說不強,可也是煉氣九重實力,怎麼在這男子面前跟殺雞似的。
男子如瀑黑髮披肩,面容俊逸,披袍貫甲,渾身透出一股力量與凜冽的氣息。
在這種絕對力量面前,再多的智慧都是徒勞,不堪一擊,“楊師兄”感到一陣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整個軀體戰抖起來,不是他心志不堅,而是這份駭然和恐懼已然超過了機智範疇,剛剛那一蓬血花太過於絢麗,哪怕眼下已隨風而逝,被雨水沖刷乾淨,他仍然如臨深淵。
怎麼才能活?
自已無計可施,怎麼辦?
為何大陣毫無作用?他怎麼進來的?
他看著這位宛如妖魔的男子,身子一哆嗦,驚恐道:“你…你不能殺我…”
癱軟在地,汙穢之物染黃了綢褂。
“可你們殺了我朋友。”
聲音冷冽,彷如來自地獄。
朋友?宇文拓骨自然不是他朋友,這麼說,只是加大籌碼罷了,通俗講,要加錢。
項小天之所以沒第一時間殺這男子,赫然就是男子胸口那道淡紫色標誌,那是羅天宗衣袍。羅閃閃說過,羅天宗的人每殺一個,感知範圍越廣,能不殺,自然沒必要手賤。
“他…他沒死…你仔細看看,我們沒殺他。”彷彿看到了求生希望,他涕淚橫飛,泣訴起來。
“哦?”
項小天仔細掃了眼,發現確實沒死,只是奄奄一息,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戒指留下,滾吧。”
“是是是…”
放下戒指,屁滾尿流而去。
隨著窸窸窣窣聲愈來愈遠,項小天隔著數丈,將兩枚戒指開啟,加起來近萬靈石,靈植數十株。
不錯。
隔空收起,正欲大步離去,不知是剛獲得大批寶貝,心情不錯,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此人雖得罪過自已,但終究也被廢過丹田,數年過去,如今才煉體七重,再怎麼說也是天星宗的人,如今自已遠離天星,眼睜睜看著他死去,頗為不忍。
走上前,俯身。
捏開其嘴,塞入兩顆生機丹,旋即抓起對方寬大手掌,汩汩暖流傳入。
“你是?”宇文拓骨悠悠轉醒。
“啊?項小天!”
他望著面前深不可測的男子,危難之際,居然救自已於水火,一時感慨萬千。
“多…多謝。”他喃喃道。
“好好保重。”項小天正欲起身。
突然,異變陡生。
恐怖氣息從宇文拓骨手心傳來,準確說,從手指那枚戒中傳來,令人心悸。
天心雷!!!
轟~
滾滾濃煙升起,林中一片狼藉。
雨依舊嘩啦啦。
遠處,“楊師兄”背靠大樹,滿臉希冀,鬆了一口氣,後怕中,又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緩緩起身,原路返回。
再厲害有什麼用?莽夫罷了。
能打有個屁用,咱用的是腦子。
“楊師兄”罵罵咧咧,邊走邊發洩著。
回到那片林中,空中縷縷腥血味,入目丈餘大坑,已被雨水灌滿,殘軀半露,血肉模糊。
“哈哈,欸?還有個咧?”
“我在這。”冷漠之聲猶如千年寒冰。
機械般轉身。
古樹陰影下,男子眼眸漆黑如玉,衣袍破敗不堪,斷布碎縷掛在身上,其內鎧甲泛著冷冽寒光。
“你!!!”
一條白線激射而來,劍氣橫空,發出足以穿金裂石的錚鳴。
“你不能殺我!我是羅…啊…”
聲音戛然而止。
項小天擦去嘴角嫣紅,若不是有昆吾甲護體,此番必定重傷不可,饒是如此,依然臟腑震盪,受了輕傷。
生機丹入口,正欲調息。
“噠噠噠…”
茫茫雨霧中,有急促踩水聲響起。
一抹警兆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