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帶著答案和我說話。”男人沉默了一會,伸長了腿,徹底擺爛,“你說你想找人陪你聊天,實際上並不是的,你只是想隨便找個人發洩你的情緒你的不滿。但究竟最後該怎麼解決,你明明已經心裡有數了。”
“……哈。”
安靜了幾秒後的暗室裡,響起的是一聲笑聲。
“隨便找個人?你在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是那種隨便的人。”梁欲白笑得花枝亂顫。他撐著地板站了起來,拍了拍身後的灰塵,“我叫梁欲白。你可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你一定知道梁敬城。”
“可不是你的那個大兒子啊。是你的小兒子。梁敬城。恭敬的敬,圍城的城。”
“我是林玉嬌的兒子。她是誰啊……就是被你丟到美國的那個漂亮美人。以前住海邊那個。”梁欲白聳了聳肩,“不過吧,如果你當初送了好幾個美人過去的話,現在記不清具體是哪個了我也無話可說。”
“嘖。”他抿了抿嘴,咧出一個笑來,“你還真是一個老不死的玩意啊,爸爸?”
他又停頓住了,像是被自已噁心到了,“這稱呼真挺不習慣,怪噁心人的。”
“我原先以為吧,我會恨你恨得要死。然後這種仇恨能夠蓋過我這麼多年以來的痛苦。再不如干脆一點,直接把你給殺了,然後秘密處理掉或者多花點錢搞得更漂亮些?但是沒必要啊,真沒必要。我見著你以後壓根就感受不到那種濃烈的情感。”
“所以說到底,愛還是比恨更能讓人痛苦。梁恆睿,你真的……什麼都不是。”
梁欲白站在原地,握緊了雙拳,“但你還活著。是熱的。心臟也還在跳動。”
梁恆睿被梁欲白的話震驚到失語。但他是什麼人,多少年的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來了,一下子再結合聯想了之前,馬上就知道了現在這是怎麼一個情況。
以及為什麼他會被綁在這裡。
“你做這種事……陸家父子知道?”他有些難以置信,“要是這件事被……”
“陸御錦知道。”梁欲白說得很無所謂,“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搞到這來?當然是他幫我的啊。”
“現在對外界來說,你已經死了。車禍。”
“……”梁恆睿幾個深呼吸,“那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是打算真對我下手報仇了嗎?”
“怎麼可能。”梁欲白說得風輕雲淡,“我不可能髒了自已的手。”
“我們來打一個賭好不好?”
黑暗中,他的眼神興致勃勃。
“有個人最近好像很喜歡我。”
“他和別人都不太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就是很奇怪啊。”
“你想想看?你被人騙了一百來萬吧?然後順帶著,對方還反倒把你給上了。第二天跟沒事人一樣再和你聊天,你居然回覆得好好的,甚至願意再花更多的錢繼續這段關係?”
“姑且吧。我們就假設有這種可能性?我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太合他胃口了,還順帶著還把他給上舒服了,所以他花這個錢就當作是享受生活也不算虧?所以能繼續這樣下去?”
“你也知道啊,我的狀態不是一直都那麼穩定的。時間長了嘛,難免會露出點蹩腳的破綻。他一開始是很在意我是不是單身的,但我這個情況嘛……說單身不就是在騙人嘛,我就如實說了,他也表現出了該有的憤怒。這些我都理解,我也願意尊重他的意願。如果他沒法接受的話我也不會強求他什麼的,沒必要嘛,多大點事,我走不就好了嗎?”
“後來又斷斷續續地見了幾次吧。說來也好笑,他還是喜歡我。起碼看上去是這樣的。而且他的喜歡到了一種誇張的地步,就和欠虐一樣,不論我怎麼對待他,他都能原諒我。”
他輕嘆道,“這件事……挺可怕的。誒。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會有這種人嗎?戀愛腦?純聖母?妄圖給心碎少男一個充滿愛的家?”
人真的是……很奇妙的一個生物。
幾分鐘之前,梁恆睿還對著那個陰晴不定的青年懷著恐懼。但知道了兩個人之間居然有血緣關係時,另一種情緒就翻滾了上來。
他也嘆了一口氣,“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這種人。人一旦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是非得為了得到點什麼東西?”
梁欲白來了興致,“那你覺得他是想要什麼東西?”
“……想要得到你?”梁恆睿自已都說笑了,“你既然會和我說這件事,還這麼描述,說明你心裡肯定也不認為他想要的是你。”
“也。”
“確實。我有什麼好要的。只不過是長得漂亮而已,除此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了。”梁欲白說,“只是為了漂亮就能做到這一步嗎?您可是長輩,要不要教一教我,他到底是想從我的身上拿走什麼東西呢。”
“你的錢?權?他就算只是假借你的手,應該也能得到不少好處吧?”梁恆睿想著,“陸家給了你挺大的權力。”
“是這樣。但他不要這些。”梁欲白說,“所以就更奇怪了,那他還能拿走什麼呢。”
“……你就別賣關子折磨我了好麼?你這種人,還和他相處了那麼久,對方真有什麼小心思的話還能逃過你的眼睛?”梁恆睿是真的覺得疲憊,身心上的,雙重的,“你明明自已已經有答案了,還來折騰我幹什麼?難不成你不願意接受這個答案?拜託,我搞不懂。我真搞不懂啊。就算吧,當初我讓你們母子兩個人受了委屈,也讓你度過了一個不怎麼美好的童年?但你現在不還是過上好日子了嗎?現在在圈子裡提到你,不都是預設了代表陸家了嗎?普通人哪能混到這個位置?既然你現在已經站得這麼高了,你到底是為什麼還要在意這種普通的情情愛愛?”
“你完全不需要在意那個人究竟是怎麼想的。你願意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不願意的話就給夠錢讓他滾。”梁恆睿語氣生硬,“他能拿你怎麼辦?而且你也說了,無論你怎麼對他,他都沒有離開。那就說明你對他是有價值的,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