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想到,那個只在府裡安心養花,種草,摘果釀酒,清雅柔美得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王妃,卻是有著可以在盛京城裡翻雲覆雨的手段,更是和當今聖上有著如海深的情意。
“過不了多久,這桃子就熟了吧?”
蕭瑾的手撫過樹幹,看著帶雨問道。
帶雨看著在夏日太陽的烘烤之下,連葉子都變得沒有氣力的桃樹,映著一半的焦葉,倒還顯得相襯些。
“如果淑容在,這裡一定會擺著一張涼椅的.”
蕭瑾走到一棵巨大的槐花樹下,那裡有一張小小的圓桌。
每到夏天的午後,曹淑容總是讓人熬上綠豆湯,然後帶上一本書,躺在涼椅上納著涼。
當他回府,她總是讓人拉著他一塊躺著,兩人一人一張涼椅搖動著。
上一個夏天,還與他談笑的人,現在卻在別人懷裡,而那個人,卻是讓他連還手的機會也沒有。
蕭瑾一步步往那瓦礫上走去,清風居雖說被燒了,可曹淑容的一切用度卻在不久前在水園裡找了出來。
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蕭瑾只恨自己,為什麼當初會相信“上善若水”這樣一句鬼話,而不去信曹淑容十幾年的相護之情。
只是一時的遲疑,讓她踏出了齊王府的府門--他現在卻是連讓她回來的半點資本也沒有,只有那三個她送進來的人,和文樂侯那座同樣變成瓦礫的府邸的地契。
這些都太少太少了,少得讓蕭瑾總感覺只要他不出現在曹淑容面前,曹淑容就能將他忘得一乾二淨一樣。
天上開始下著淅淋的小雨,夏天就是這樣,熱得讓人昏天昏腦,接著一場雨下來,將你淋得清清醒醒。
蕭瑾苦笑的抬頭看著天,看著細小的雨線千萬條的直落而下,有將他穿得千瘡百孔的感覺。
這讓他想起戰場上面對著的萬千箭雨,可那些他能避過,眼前這些雨線他卻連避過的勇氣也沒有。
齊王府下人不下數百人,可蕭瑾卻感覺只有他一個人孤單的守這座錦何的極品親王府,讓他連半點溫情也感覺不到。
“王爺,下雨了!”
帶雨儘管名字中有個雨字,可他也不是很喜歡下雨,看著蕭瑾落魄的樣子,小心的出言提醒到。
蕭瑾猛的放聲大笑,當年他並不是很願意娶曹淑容,儘管她是豔冠後宮的清雅郡主,可誰也不會太想娶一個事事都幫你安排好,事事都如母一般的女子。
可他卻安心接受曹淑容的一切幫助,直到那一切都深入骨髓。
然後曹淑容就這樣毅然離開了他,讓他無從找卻。
哪有這麼容易,就放開手--“轟!”
夏雨帶雷,在半空中響起。
蕭瑾眼裡閃過一絲堅毅,緊緊地握著雙拳道:“去水園,將那三人送到別院!”
“王爺?”
帶雨不確定是不是一個響雷將蕭瑾打蒙了。
“用兵之道罷了.”
蕭瑾眼裡全是勢在必得,拍著帶雨的肩膀道:“本王從未輸過一仗,從未!”
哈娃氣勢頗高的和鳳一說著他的看法,時不時的噴出了嘴裡的飯粒,惹得胡嬤嬤在一旁幹瞪著眼。
曹淑容看著這個十來歲的少年,心裡猛的一痛,如果她的孩子還在,那麼是不是也這樣的性子?“在想什麼?”
蕭珏一直注意著曹淑容,只要她的樣子稍有不對,立即就能發現。
對著他輕輕一笑,曹淑容感覺的只是一片悲涼。
她與蕭珏何其相似,她沒有孩子,而蕭珏雖說有大皇子,卻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面,一個不到五歲的兒童,在權力心極強的祖母的教導下,會是什麼樣,曹淑容連想都不敢去想。
“怎麼了?”
蕭珏見曹淑容只是看著哈娃發呆,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撫動道。
“沒事,只是不知道龍已能不能找到.”
曹淑容將心裡的情緒壓下,低頭與蕭珏十指相扣,輕笑道:“我是不是沒有以前冷靜了?”
蕭珏嘴角輕笑,食指在曹淑容手心劃過,道:“這樣子才是為人婦的樣子啊--”“胡說什麼!”
曹淑容相到兩人相互配玉,結髮為夫妻的樣子。
面上全是熱氣,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做出這樣子的事情。
“呵!呵!”
蕭珏笑得開心,也不顧遠處桌子邊幾個人的側目,愉悅的笑聲從嘴裡逸出。
龍已正進著門,聽到蕭珏這兩聲笑,嚇了一跳,忙看著一邊的鳳一。
見她搖頭,才敢將腳踏進來。
曹淑容正氣惱著,遠遠的看著龍已回來,忙甩開蕭珏的手迎上去道:“怎麼樣?”
“找到了!”
龍已從懷裡拿了一個被油布包著的小包裹,輕輕的找開。
只見裡面一個用棉布紮成的人偶安靜的躺著,一動不動的樣子,和躺在床上的齊佳一樣讓人心悸。
“去請智善住持過來.”
曹淑容心裡發沉,手心不自覺的握緊。
蕭珏忙雙手護著她的手掌,安慰道:“一步一步來,總會沒事的.”
“怎麼樣?”
嶽五冷冷的聲音最先傳了進來。
經過智善住持一個下午的講法,已經不再是上午懂幅失魂落魄的模樣,雙眼比以前更加沉靜了。
曹淑容與他對視一眼,心裡猛的一怔,這樣的人可能才是平城富醫的家主,才能和神醫百手一塊兼濟天下吧。
“在這裡!”
龍已與嶽五子是老熟人的,將手裡的布偶遞給他看道。
嶽五接過看了一眼,眉皺得緊緊的,抿著唇並不言語。
“阿彌陀佛!”
智善也聞訊而來,一聲佛號後,小心的接過嶽五手裡的人偶。
曹淑容見他如些慎重,與蕭珏交換了個眼神後,忙上前看著智善道:“住持,是不是就是這個?”
“待老納拆開一看便知.”
智善仰頭的臉上全是沉重,領著眾人到外面的石桌之上。
雙手捏過人偶全身,最後又從腳到頭,最後將手停在了頭頂。
掀開上面做為頭髮的一段黑錦之後,只見裡面有一張紅色的紙條,露出一端在外。
智善小心的將紙條抽出,開啟看了一眼,遞給嶽五道:“嶽施主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