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揚嘆了口氣，心裡煩不勝煩。

說真的，當年的事情他再清楚不過，一塊遮羞布沒扯下來，有很多因素。

說穿了自已也不見得多有面子，可如今方婭非要這樣惺惺作態，他多少有點不能忍。

就是，有點犯惡心。

方婭是什麼貨色，他當年就知道了。

最初他是對她有幾分興趣，可作為賀家的繼承人，也不是個草包，故意接近或者別有用心的人太多，他那會在美國上學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以為就是個富二代，可不代表他真的一點防備心沒有。

方婭這事就真的挺噁心人的。

賀東揚用舌頭頂了頂腮幫子，只聽見他用漫不經心地口吻輕飄飄地問了一句：“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和艾利克斯那點子破事？”

一開口直接把方婭幹懵了。

方婭剛剛還一張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臉此刻全是震驚。

她聲音止不住顫抖：“你怎麼會知道艾利克斯？”

這是她最不可觸碰的陰暗面，連錢鳴義都不知道，賀東揚怎麼會知道？

那一段過往就像一張暗無天日的網將她籠罩，她足足擺脫了多年都擺脫不了心魔，那是她不可言說的秘密，是永遠都結不了痂的傷疤。

賀東揚看她狀態不大對，勸了一句：“不想別人撕開你的面具何必要自已上趕著找不痛快呢？我給你留了體面，是因為我自已也存了私心。以後別找煩我了。”

他轉身準備走，卻被方婭再一次拉住了。

方婭紅著眼睛湊到他跟前，咬牙切齒地說：“所以當年是你故意的？你對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是嗎？你怎麼能這麼狠？你知道為什麼不拉我一把。”

賀東揚被她說樂了，反問道：“我憑什麼要拉你一把，你當初接近我的時候就沒安好心，你特麼別把自已說得這麼無辜，咱倆連睡都沒睡過，你白拿了10萬美金我還不夠仁至義盡？”

方婭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裡有破碎，也有不甘，還有憤恨。

她也不甘示弱：“所以賀東揚，你這麼冷血的人，看著別人水深火熱卻袖手旁觀，你也會遭到報應的，我等著看你傷心的那一天。我等著。”

“你他媽有病。”賀東揚甩手走了。

看許哲在不遠的地方一直探頭探腦，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今天這事你別跟夏焱說，要是她知道了我卸了你胳膊”

說完出了包房的門。

許哲想撤回發給李星敏的影片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跟威脅李星敏：“小土豆，八卦你看看就完了，別跟你閨蜜說，不然你男人就成楊過了。”

李星敏給他秒回了一句【你他媽有病吧。】

方婭強撐著自已走了出去，她在會所門口忽然就卸了力一般癱軟蹲在地上，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落，良久後她給錢鳴義打了個電話：“老錢，你能來接我嗎？”

錢鳴義這段時間有個網劇在拍，網劇節奏快，而且基本都是快消品，趕進度。他就直接住在劇組裡，接到方婭電話的時候還有一個場景沒結束，也顧不上那麼多，喊了副導演交待了兩句，拿了車鑰匙走了。

攝影棚一般都在郊外，距離市區遠。

一路超車，緊趕慢趕還是花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等他趕到的時候，就看見方婭像遊魂一樣坐在會所側門的臺階上。引得進出的人都側目看一眼。

錢鳴義蹲在她面前，用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輕地問了句：“咱回家。”

什麼也沒問，沒有責怪，沒有詫異，彷彿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重要一般。

方婭挽著他的胳膊，身子不經意地往他身上靠。

兩人上了車，錢鳴義從後排拿了條毯子蓋在她身上，把空調開到適中，笑著說：“回去還要差不多40分鐘，你睡會。”

方婭就真的聽話乖乖閉上了眼睛。

只是有眼淚從她眼角滑下來，錢鳴義看了一眼，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方婭是被錢鳴義橫抱回家的。

她被放在那張鋪著粉色床單的床上。錢鳴義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正準備出去的時候，方婭開口說：“如果我說我恨她，恨不得殺了她，你還願意收留我嗎？”

“婭婭，你是你，她是她，你不能一輩子活在她的陰影裡，你總要有自已新的生活。”

方婭哭著說：“可是她毀了我，毀了我一輩子，就算她死了我也不會原諒她，她就是個魔鬼，一個貪得無厭的魔鬼。”

錢鳴義過去坐在她床頭，撫了撫她的頭髮，安撫她。

方婭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哭得像個孩子：“她為什麼要帶我去美國，為什麼啊，我原本應該有一個不錯的人生，全被她毀了~”

錢鳴義只能一下一下拍她的背，低聲說：“婭婭，都過去了，過去了~”

方婭哭累了，等她睡著後，錢鳴義在陽臺上抽菸。

已是初夏，小區裡逐漸有了蟬鳴狗叫。說起來人這一生不過一瞬間。再回首時皆是虛無。

他二十二歲時愛上了一個二十四歲的女人，這個女人就是方婭的母親方傾玥，一個氣質清冷有著不符合年齡魅惑力的美麗女人。

他們相愛了，愛得他想把她刻在骨子裡。

可準備結婚的時候才知道這女人還有一個四歲的女兒。她結過婚生過孩子。可一點也看不出來。

他曾想放棄，可真的要放棄時又捨不得，那樣濃烈的愛怎麼能因為這些世俗的原因而終結呢？最後妥協的人只能是他自已。

一對年輕的男女帶著個四歲的女兒在一起生活。

原本出生文藝世家的錢鳴義為此跟父母斷絕了來往。

婚後方傾月懷了幾個孩子都沒有留住，醫生說子宮壁太薄了，孩子留不住。

沒有自已的孩子，那就把方婭當親閨女一樣疼愛，他的很多朋友甚至是丁克，這對於他而言也不是什麼大事。

方婭很乖巧聽話，甚至帶著點討好和小心翼翼。

在一起十二年的日子雖然也吵吵鬧鬧，也摔鍋砸碗，但誰家過日子不磕磕碰碰。他只是沒想到方傾月會拿他當跳板，攀上了個美籍華人，直接甩了他帶著方婭去了美國。

當年也沒有領證，但一共生活的十二年確實真實存在的。

方婭說她恨方傾月，錢鳴義又何嘗不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