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途中，蕭璟留下秦衡讓他將凌然的身世查清楚。
“她還是那般，即便知道朕的身份，也不會有半分顧及。”
望著著車窗外的孤月，想起言沐之堅毅決然的樣子，唇角不自覺上揚。
“皇上，看瑤嬪的樣子應該是得了失憶症。”李德道。
蕭璟輕輕嗯了一聲，放下窗幔。
月光皎潔，站在窗下的言沐之抬眸望月，眼神卻飄離去了遠方。
這一天，還是來了，她又要回到那個四四方方的城牆裡……
“然兒，今日回來得這般晚，定是餓了。”凌霜端著一檀木托盤，蓮步進內。
托盤之上是一碗她親手煮的陽春麵。
言沐之回過神，故作輕鬆之態，“還是姐姐疼我。”
凌霜笑，卻抬眸之間看見她滿臉的失魂落魄，笑容僵在臉上，她柔聲道，
“快吃吧，這天冷，一會兒就涼了。”
言沐之笑著拿起筷子，低頭吃起來。
“你今日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凌霜關切問。
言沐之頓了下筷子，很快就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起來，“姐姐多慮了，我能有什麼事啊。”
凌霜輕輕地撫著她的髮絲，寵溺道：“沒事便好。”
言沐之笑：“姐姐總把我當成小孩般。”
“你是我妹妹，不管多大，在姐姐眼裡都是孩子。”凌霜道。
*
璟安殿。
“皇上，臣連夜調查，四方打聽，凌然不是凌家女。” 秦衡立在殿下稟報。
蕭璟合上手裡的奏摺，眉角上揚。
秦衡繼續道：“據臣所查，凌然於兩年前被凌家父女所救，因為失憶才一直住在凌家。”
“時間都對的上，她真的是言沐之。”蕭璟道。
世上相像之人很多，即便是雙生也不可能一模一樣。
他早就知道她就是言沐之，可他也需要一個說的過去的解釋。
“李德，召安王進殿。”
*
“什麼？”安王詫異，甚至不相信自已所聽到的，他再次確認，
“皇上是說，凌然是兩年前落崖的瑤嬪？”
蕭璟盯著他的眸色，肯定道：“是，她是朕失蹤了兩年的愛妃。”
愛妃？這兩個字如一根根針扎進他的心裡，讓他直挺的背杆不由地頹了下去。
蕭璟眉色凝重，臉色也不覺間凝重，他肅聲道，“五哥，不該為朕感到高興嗎？”
安王回過神，立即換上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他開口道，
“恭喜皇上尋回所愛。”
他頓了下，問：“皇上是不是應該儘早接瑤嬪回宮？”
蕭璟嘴角勾起，道：“你不知道瑤嬪的性子，她實在太倔，若突然告訴她的身份，恐怕她一時難以接受。”
安王道：“那皇上打算如何？”
蕭璟嘴角鉗著笑，道：“朕想與她熟識後，再告訴她一切。”
安王微微頷首，雖然內心深處如碎裂般疼痛，但看到蕭璟對她如此上心，也安心。
愛，從來就不是佔有，而是盼著她一切安好。
他離開後，蕭璟深舒口氣，“他果然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秦衡恭敬道：“皇上，安王殿下不知凌然的身份，現下知道了定然知道分寸。”
蕭璟看了他一眼，淺笑道：“朕不是昏君，不會因此跟他生了嫌隙，朕是擔心……”
他的面色忽而凝重，又顯得有一絲擔憂，他害怕，害怕言沐之也對安王動了情……
“朕要出宮。”
*
“姐姐，你是神仙嗎？”
言沐之低眸看著躺在她懷裡的小女孩，笑道：“姐姐不是神仙，是跟你一樣的人啊。”
“爹爹他們都說姐姐是女菩薩。”小女孩道。
言沐之微微一笑，“你長大了也可以像姐姐一樣。”
小女孩興奮道：“真的嗎？如果我也能像姐姐一樣，我就要去救雲哥哥他們。”
“雲哥哥？”言沐之問：“他們是誰？”
“他是我的好朋友。”小女孩說著，眼神忽然黯淡下去，垂頭喪氣地道：
“可他們好餓，好冷，爹爹說他們應該去天上了。”
言沐之問：“有可能他們也會碰到像姐姐一樣的人，救他們出來呢。”
“嗯。”小女孩用力地嗯了一聲。
將小女孩哄睡，言沐之囑咐大夫好好照顧生病的孩子，才開門離開。
“世人都像你一般，必定天下安定，百姓安樂。”
才出房門，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
言沐之回過眸，“皇……”
蕭璟修長的指節在唇邊打了個莫要聲張的手勢，言沐之會意，把他當尋常人般對待，於是她自顧自地往前走，
“你過譽了，我呢，救了他們，也得了不少人替我辦事。”
蕭璟快步跟上，與她並肩而行，“你究竟有多大的產業可以容下這麼多人替你辦事？”
言沐之笑：“京中許多產業都是我的，我可是富甲一方的存在！”
她不僅解決了災民的溫飽問題，更是給他們安置好了生計，日後他們可以在京中重新建家園。
“那你可比我這個一國之主強多了。”蕭璟歪頭，在她耳邊低語。
言沐之頓足，看著他，不悅道：“你不會是想榨乾我吧。”
蕭璟忽而生笑，言沐之又說：“我雖然願意出手相助，可我也得留著生活的資本。”
蕭璟戲謔道：“你若因此生存困難，朕可以養你。”
言沐之不屑道：“我需要嗎？”
“呵呵……”
*
千香醉。
即便四地成災，絲毫不影響酒樓賓客盈門。
“朕的這些臣子日日跟朕叫窮，這裡一頓飯就要上百銀，倒是奢靡。”蕭璟立於三樓窗下，俯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賓客。
言沐之滿上一盞茶，推到他面前：“皇上看起來並沒有動怒。”
蕭璟敞袖而坐，無奈道：“國之根本，就是這些大臣，朕若管的太嚴，又有誰替朕辦事，無利不起早，只要不出事，朕只能充耳不聞。”
言沐之問：“皇上覺得我這酒樓如何？”
蕭璟輕抿了口茶：“美人撫琴，歌舞昇平，這樣的酒樓比青樓雅緻，比尋常酒樓有趣。”
言沐之笑：
“所以我拿他們不敢拿到檯面上的銀子贈與天下人。”
蕭璟輕輕一笑：“你做的很好。”
他痴痴看著她，無瑕的臉上比從前更美，更加引人注目……
“姐姐，姐姐……”四個孩童忽而闖進廂房，蕭璟從恍惚中回過神，看著他們纏著言沐之一個勁地叫姐姐。
徐掌櫃走進來，恭敬道：“東家，這些傢伙，我是真管不了了，聽到你來了，攔都攔不住。”
言沐之笑：“沒事，你下去吧。”
三樓是由後院而上，並不會影響賓客。更何況，她也確實好些天沒見過這幫孩子了。以後，可能會有更長的時間見不到他們。
“臭小子，你是哥哥，還帶著他們胡鬧？”
“然姐姐，你可還記得我叫什麼？”他撅著嘴，雙手環抱著胸，很是不滿。
言沐之伸出手在他額頭重重彈了一記，痛得他齜牙咧嘴地摸著額頭。
“凌風，姐姐呢，記得住你們每一個人的名字。”
“嘻嘻，記得便好！”凌風歡喜地道。
“姐姐，這位公子是誰？安王殿下呢？”小叮噹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眼前這個陌生好看的男子。
蕭璟不蘊道：“安王？看來你和安王關係不淺？”
“安王殿下幫了姐姐許多，是姐姐最好的朋友了。”小叮噹搭話道。
言沐之餘光窺探到，蕭璟有些陰沉的臉，她知道，對於她和安王的接觸，蕭璟生了疑心，故而她道：“安王殿下對每個人都很好。”
“你們啊，今日的課程都學得怎麼樣啊？”言沐之看著孩童，故作嚴肅道。
聽到課程，他們大多都耷拉下腦袋，言沐之見此，微怒道：“還不快去把今日夫子所教背下，等姐姐來考你們。”
“是。”她們齊聲應承，隨即齊齊退去。
“她們是？”蕭璟問。
“孤兒。”言沐之回，她的語氣淡然，很是平常，“現在開始，他們不再是孤兒。”
蕭璟看她的眸色漸深，目光停滯在她的臉上久久不能離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