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疼嗎？”言沐之用指腹蘸取了紅花油輕輕地揉擦著小桃有些紅腫的臉。
小桃眼眶裡噙著淚，低聲道：“小桃不疼，只是覺著小主受委屈了！”
言沐之若有所思道：“小桃，今夜，皇上翻的誰的牌子？”
“啊？”小桃狐疑道，“哦，剛聽凝露說了一嘴，是徐貴人。”
言沐之邪魅一笑：“現下徐貴人應該還沒去璟安殿吧？”
小桃回道：“定然是沒有，敬事房入夜才傳了旨意，徐貴人沐浴更衣，梳妝打扮，也是要些時辰的。”
言沐之看著緊閉的窗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個蜂窩留在那，想吹吹風都不成，去找塊黑布來，再把我那件斗篷取出來。”
小桃震驚道：“小主，還是明日讓宮人來吧，別蟄著。”
“它有它的去處。”言沐之一字一字地道。
沒過多久。
言沐之披上黑色連帽斗篷悄無聲息地出了門，與黑夜融為一體。
天空陰沉一片，沒有一絲星光。
“貴人，今夜恐怕又要下雨。”掌燈宮人弓身提著燈籠。
徐貴人淺淺一笑：“那就下吧，下得大一些，皇上也自然捨不得我淋了雨。”
那今夜她就可以留宿璟安殿了……
“小主說的是。”宮人笑著附和。
話才剛落，不知什麼東西從上空落下，砸在她們腳下，還沒等她們反應，
“嗡嗡嗡……”一群蜜蜂像受了驚一般忽閃著翅膀橫衝直撞，逢人攻擊。
“啊……”徐貴人嚇得花容失色，亂了分寸，雙手不停地揮舞著，
卻不知，她越是激動，蜜蜂受了驚越是會盯著她不放，再加上她剛剛用鮮花沐浴，又擦了香粉，成群的蜜蜂圍繞著她，嗡嗡作響……
宮人雖是護主的，可也自顧不暇，哪能完全護得周全，
“啊……”
“啊……”
一聲聲慘叫震耳欲聾，響徹了整個後宮。
直到她們倉惶逃離，樹上一個黑影才從容地下樹。
手裡的黑布在她手上轉著圈，邁著歡快的腳步消失在了黑夜。
*
太醫來的很快，為徐貴人開了藥方，也給了外敷的藥。
徐貴人看著鏡子裡那張本潔白無瑕的臉，如今滿是紅腫，
她氣憤地將鏡子甩在地上，連帶著桌上的胭脂水粉被一起碎了一地。
“去請皇上、皇后來，我不信，這事就這麼巧，定是有人要害我。”
婢女聽了指令，躬身退下。
“轟隆……” 天空響起一聲驚雷，緊接著一道閃電劃破蒼穹，大雨也隨之而來……
鳳棲殿離玉萃宮很近，皇后在宮女的小心庇護下，在雨夜裡匆匆趕過來。
剛至門口，與徐貴人同住的林常在便迎上來了，她低聲說：
“徐貴人正大發脾氣呢，說是有人要害她。”
聽著裡面陶瓷碎地的聲響，皇后沉著臉進了內殿，她呵斥道：“待會，皇上來了，看見你這副跋扈的樣子，你覺得如何？”
徐貴人聞言，剛剛還發狠的模樣瞬間變得柔弱下來，她沉聲道：“還不快收拾。”
婢女忙不迭動手收拾起來。
“皇后娘娘，您看看嬪妾這張臉，日後還怎麼侍寢。”
徐貴人也顧不得行禮，衝著皇后就賣起了慘。
皇后輕嘆口氣：“怎會蟄成這樣？”
“定是有人害嬪妾，哪有那麼巧。”徐貴人眸光流轉，忽想到什麼：“言氏，定是她。”
皇后也不願多費口舌，她說是，那就叫來詢問一下，於是吩咐了奴才前去玉華宮請人。
這樣的事很快就傳開了，妍妃自然要過來看看熱鬧，後宮的其他嬪妃也陸陸續續地來了，還不忘虛情假意地安慰兩句。
言沐之來的時候，髮髻散著，未施粉黛，一身杏色闊袖外衣，內裡繡花齊胸襦裙，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倒與後宮其他妝容精緻的女人形成明顯的對比。
蕭璟坐在上首位，灼熱的目光在她身上停滯，
言沐之低著眸，神情淡然地恭敬行禮，
“嬪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嬪妾見過皇后，皇后萬安。”
蕭璟這才開口：“起來吧。”
言沐之剛起身，就見徐貴人忙不迭拉著蕭璟的胳膊，指著她的鼻尖道：“皇上，定是言答應害嬪妾成了這副模樣。”
蕭璟沉聲道：“徐貴人，你先坐著。”
而後問言沐之：“是你做的嗎？”
言沐之面露疑慮，不知所以道：“嬪妾為何要害徐貴人？”
徐貴人忙道：“今日，你對我言語不敬，不過說了你兩句，你就氣不過，要害我。”
言沐之扭頭看著她，問道：“說了嬪妾兩句？嬪妾有必要為了兩句話就對徐貴人下黑手嗎？”
“你……你向來把小桃看得重，我打了她，你自然懷恨在心。”徐貴人怒道。
可她這一句話，倒是引得蕭璟冷眼相待，皇后朝她使了個眼神，她才慌了神，收回了剛剛的跋扈，柔聲道：
“皇上，小桃出言不遜，嬪妾才略施懲戒。”
蕭璟向來不喜歡主子無故苛待下人，自然臉色沉了下來。
本站在門口的小桃慌忙上前，跪地叩拜道：“是奴婢無意衝撞，這才惹惱了徐貴人，奴婢該死。”
大家可都看見了，小桃的半邊臉都腫了，蕭璟又怎麼會沒看見，他肅聲道：“抬起頭來。”
小桃膽怯地抬起頭，那半張臉腫得顯得整個臉都扭曲了。
嬪妃們不由地將目光落在了徐貴人身上，打人不打臉，特別是女子，即便是宮女，那張臉跟著主子在宮裡走動也是失了皇家顏面。
蕭璟微怒：“奴才犯錯，自有宮規在，日後可記著了。”
一旁的徐貴人微微頷首，心裡也嘀咕著自已不過是打了她一巴掌，怎麼會腫成這樣，
“嬪妾下手不知輕重，嬪妾知錯了！”
“可皇上，也替嬪妾做主，那蜜蜂定是有人刻意放的。”
蕭璟繼而看張對言沐之：“你有沒有做過？”
言沐之搖頭：“回皇上，嬪妾不過一個弱女子，身邊也只有一個小桃，即便心存不滿，如何能做下那樣的事。”
李德躬身進殿，恭敬稟報：“皇上，內務府的人來報，經過雨水沖刷，樹上並沒有留下攀爬過的痕跡，便無從查起，但蜂窩完好，應該是從柳樹上落下。”
徐貴人正要開口，就被蕭璟截斷道：“此事，到此為止，都各自退了吧。”
這樣的小事，其實他也懶得管，若不是李德稟報說徐貴人驚動了皇后，聲稱是言沐之所為，整個後宮的嬪妃又都去了玉萃宮，他才不得不來。
這件事也確實太過巧合，不怪徐貴人會懷疑，連他也覺得是言沐之乾的，可言沐之說的也不無道理，她的身邊可就只有小桃一人，兩個女子怎麼敢去動那蜂窩。
眾人都行禮散了，言沐之也不例外，別的主子是奴才打傘，她們主僕卻是各執一傘，
小桃嘴裡吐出一團白麵饅頭，重重地呼了口氣道：“小主，我差點忍不住把它嚼了吃了。”
言沐之噗嗤一笑。
在皇后讓宮人特意請她前去玉萃宮的時候，言沐之就猜到，定是徐貴人因為白日故意刁難，理所應當地懷疑她報復，那她自然要先擺出受害者的模樣，索性讓小桃含著饅頭，裝出被打腫了的可憐模樣。
卻沒想到蕭璟也在，倒是更好應付了，畢竟帝王對這些小事也懶得過多查問。
“站住。”
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男聲。
言沐之頓住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皇上。”
小桃慌忙把饅頭重新塞回嘴裡，轉過身來。
蕭璟瞥了眼小桃紅腫的臉，道：“既然受了傷，就快回去吧。”
言沐之嘴角一勾，“謝皇上。”
可她剛要轉身離開，就被蕭璟一把拉住：“今日由你侍寢。”
他緊緊攥著她的手腕，不由她掙脫，言沐之心下一緊，開口道：“皇上，嬪妾身子不便。”
“你……再說一遍。”蕭璟冷聲道，“朕可記得你的月事不在這幾日。”
言沐之看著這張好看卻冷若冰霜的臉，不由心慌，她故作鎮定道：“皇上，嬪妾確實身子不便，興許是因為前段時間染了風寒，亂了月信。”
“你可別後悔。”蕭璟湊近她的耳畔冷冷地說了這句話，隨即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