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安殿。
“皇兄,瑤嬪當真棋藝在你之上?”逍遙王盯著棋局表示質疑。
蕭璟舉著棋子輕輕在棋盤落定,望向對面的安王,嘴角勾起一抹自得,
“朕與她相識都是因為棋局。”
安王略微思忖了下,拿起棋子毫不猶豫地落定,而後挑眉看向蕭璟。
“朕認輸,論起這棋局,朕是真不如你。” 蕭璟嘴角勾起,輸得心服口服。
逍遙王拍了拍安王的肩,笑得像自已是贏家似的:“三哥,從小到大,你們做什麼都得分個高低,不是平分秋色,就是皇兄略勝一籌,就只有這棋局從未敗過陣來。”
緊接著,一個清鈴般的聲音傳來,
“安王行軍打仗,善於佈局,自是在棋局上有他的心得。”
他們循聲望去,言沐之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朝他們徐步而來,
她今日很美,像是從畫裡出來的仙子。
安王一時愣了神,看著她走到蕭璟面前,正要福禮,又被蕭璟親暱地拉著手免了禮數。
他心下一陣刺痛,回過神來,知道自已亂了心思,立馬轉了視線。
蕭璟攥著言沐之的手,放在手心心疼地捂著,眼底盡是柔情,又很自然地空出一隻手從一旁的桌案上拿起湯婆子塞到她手裡,字字溫柔道,
“天冷,彆著涼了。”
言沐之莞爾:“嬪妾不冷,只是體寒,體寒的人手冷。”
蕭璟攬著她的肩,讓她坐在棋盤前,“朕找你來是搬救兵的。”
言沐之抬眸,對上蕭璟深邃的眸子,總覺得他今日很不一樣,貴族氣息裡沒有摻雜一絲清冷,只有眼底的溫柔,如溫玉一般讓人舒適。
逍遙王笑嘻嘻地道:“瑤嬪娘娘,皇兄說你定能和三哥一較高下。”
言沐之回過眸來,衝著對面端坐的安王,道:“安王殿下,請多指教。”
雖說是失憶了,可又不是變蠢了,這個就沒有必要裝了,更何況,之前千香醉的廂房裡都是擺放著棋局的,蕭璟是知道的,即便失憶,她也是愛下棋的。
安王嘴角揚起,露出溫和的笑:“瑤嬪娘娘,請。”
他們倆坐著對棋,蕭璟一直立在言沐之身旁看著。
逍遙王是個不安分的,時而坐著,時而站著,時而嬉笑說上兩句,
“瑤嬪娘娘實在神人也,好像什麼事都難不倒你。”
有關瑤嬪的事,他是聽了不少,一開始以為經商的女子定是個相貌平平的,可見了才知道,用國色天香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除夕夜宴的那支《鳳舞九天》也是讓他大開眼界的,想起那支舞,他又開口問,
“瑤嬪娘娘可認識月姬?”
言沐之的心思都放在了棋局上,但聽到月姬,手裡的動作頓了下,才將棋子落下,莞爾一笑,
“月姬姐姐是個很特別,很了不起的女子!”
月舞班收留的都是無家可去的孤女,月姬身為班主,從不讓姑娘去討好客人,更勸誡她們不許委身於人,作賤了自身。
逍遙王像是起了興致,追問道,“哦?看來你們的交情匪淺了!”
“我常與月姬姐姐一起練舞,飲酒,不過我回宮時,月姬姐姐還未回京,倒也沒來得及與她道別。”
言沐之說著,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蕭璟取了顆櫻桃很自然地送進言沐之嘴裡,又很自然地伸手接著她吐出來的果核。,那一剎那,言沐之抬眸對上他柔和的眼神,竟不由心尖發顫。
這一幕,她們真的很像恩愛的小夫妻。
逍遙王又問,“月姬姑娘已經回京了,你有什麼話,可以讓本王向她轉達。”
言沐之抬眸,若有深意地望著逍遙王,心下猜測,他莫不是對月姬姐姐有意?
“每月十五,月姬都會離京一趟,差不多又要離開了吧。”
她也只能幫他到這了,月姬姐姐曾經說過,傳授她舞技的師傅有個規矩,每月十五必須前去與她重聚,一起向月亮祈福!
所以每月十三,她就會離京,大概七日內又回京。
她也好奇?為何是每月十五?又為何向月亮祈福?
求神拜佛的多了,向月亮祈福的倒是頭一回聽說!
逍遙王開心一笑,心領神會道,“哦,那就是了,昨日本王去月舞班,倒也真是沒見著她。”
聞言,蕭璟和蕭墨齊齊把目光轉向他,“不要總是遊手好閒,該進朝堂幫幫朕了。”
蕭墨默然頷首,表示認同,可逍遙王一臉無奈地搖頭。
這個話題到此打斷,靜默許久……
言沐之看著棋局,神色輕鬆,臉上笑容微微綻放,像是雪中綻放的梅花,美而清冽,
“安王棋藝高超,我甘拜下風。”
安王笑:“瑤嬪棋藝精湛,讓本王佩服,不知師承何人?”
言沐之望著蕭璟,眼神懵懂,似乎在尋求答案,她失憶了啊,怎麼會記得自已的棋藝是跟誰學的。
蕭璟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你與朕說過,你是因為外祖父喜愛下棋,耳濡目染。”
“實在不易,本王佩服。”安王笑道,其實他是想問問她的外祖父是何人,可想著她失憶了,便也沒有多問了。
逍遙王張著嘴,很是震撼,“從小到大父皇和兄長們下棋,本王可都是學不會的,你可真是厲害!”
蕭璟和安王似乎想到什麼滑稽的事,噗呲笑出聲來,只聽安王說,
“父皇說你好動太過,讓你學下棋,可你坐在棋盤前,像個猴子,連安分坐著都是難事。
記得有一次,父皇惱了,讓人把你綁在柱子上,看著我們下棋,結果你卻睡著了。”
蕭璟笑:“朕現在還記得你的哈喇子流了一地,似乎是夢見什麼美味了。”
言沐之看著眼前這個白白嫩嫩的俊秀少年,實在想象不出他被綁在柱子上呼呼大睡,流口水的滑稽模樣,嘴角也止不住上揚,輕笑出聲。
逍遙王稚嫩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言沐之道:“逍遙王遊歷四方,可去過草原?”
逍遙王抬眸看向她,愣愣地點頭又搖頭,點頭是因為他很感激言沐之轉了話題,而搖頭是因為他沒有去過,
“本王倒一直很想去看看世人口中那個一望無際的草原,瑤嬪這麼問,是心有所向?”
他問的是心有所向,而不是去過?這個時代的女子出遠門簡直就是不現實的,他又怎麼會想到,言沐之去過,不僅去過,她也在那片草原上縱馬奔騰。
她的思緒忽而偏向了遠方,想起了那個久違的世界,想起了她和她的好友一年一次的赴遠之旅,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蕭璟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憂愁,滿是疑慮地問:“怎麼了?你是想起些什麼了?”
言沐之立即拉回思緒,勉強勾起一副笑顏道:“沒有,嬪妾只是羨慕逍遙王可以四處遊歷,見識世間百態。”
“哈哈……你若是男兒身,本王倒願意帶上你。”逍遙王敞聲笑著,全然沒有意識到言沐之的話是不合禮數的,一個後宮嬪妃竟然羨慕男子游歷四方,說是豪情,實則就是不安分,就是不守規矩。
安王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挪開了視線。
而蕭璟,他也是五味雜陳的,言沐之不願意進宮是事實,看來如今想逃離也是事實,他心裡突然湧出一股酸楚,又似有一根針扎進了他的心臟,她不愛他?還是說只是不喜歡皇宮?
可不管如何?言沐之是他的妃嬪,他不會,也不願放她離開。
意識到自已說話失了分寸,言沐之轉眸看向蕭璟,他面色沉凝,很顯然是不悅了。
“皇上,時辰不早了,臣和十三弟也該出宮了。”安王起身,攥著逍遙王一同離開。
逍遙王被他拖拽著,回過頭來說了句:“臣弟明兒再入宮來與皇兄聊天。”
霎時間,殿內寂靜無聲,蕭璟尖銳的目光看了眼言沐之,緩緩開口:“李德,送瑤嬪回宮。”
臨走之際,言沐之沒好氣地道:“皇上實在不講理,嬪妾的所思所想都不能由著自已,若真是這樣,嬪妾不成了一個木偶。”
她甩袖離開,又衝著戰戰兢兢跟著她的李德道:“本宮不需要你送,你就留下來陪著你這陰晴不定的主子好了!”
“你……”蕭璟氣的啞口,李德上前一步還未開口,便被怒斥了一句:“滾,出去!”
李德躬身退到了殿外,關上殿門,由著蕭璟一人在殿內生氣。
“師傅,我是真不明白,這瑤嬪一而再再而三地跟皇上鬧脾氣,這皇上怎就不處置了她。”殿外伺候的公公小豆子上前,遞給李德一個湯婆子。
李德自得地道:“這就叫恃寵而驕。”
他頓了頓,又道:“你聽到剛剛瑤嬪說皇上什麼了吧?”
想想他都打了哆嗦,這個女人膽也太大了,伴君如伴虎,一句話就可能掉腦袋的。
小豆子看了看緊閉的殿門,輕聲道:“聽的真切呢,想必秦大人也聽見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立在一旁的秦衡,眼神示意他進去和皇上說會話,寬解一下,秦衡猛地搖頭,他可不想在去當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