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聲鑼鼓喧天,戲園又沸騰起來。
皇太后津津有味地欣賞著戲曲。
而戲園後臺,
“言小主,鋪子已經落定了,這是您要的內部佈局圖。”柳班主說著便把一張圖交給言沐之。
言沐之點頭,小桃接過圖紙好好地揣進懷裡。
從戲園離開,回玉華宮途中。
“啊……”
遠處傳來一陣陣慘叫,言沐之頓住腳,看了眼小桃,望著聲音方向問道:“那是?”
“小主,那邊是內務府,定是哪個下人犯了錯挨罰了。”小桃道。
言沐之不想多管閒事,邁開腳繼續往前走,那板子落在身上的悶響和慘叫聲不停地傳來,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二十二。”執杖刑的宮人一邊舉著棍杖狠狠地朝趴在春凳上的人打去,一邊數著數。
“慢著。”言沐之看著趴在春凳上打的鮮血染紅了臀部和後背的人,於心不忍,出聲制止。
宮人聞聲停下了棍杖看了眼站在身邊的管事宮人,管事宮人上前一步恭敬道:“言小主,有何吩咐。”
言沐之是皇太后現下最寵愛的人,他也曾奉命送去過玉華宮賞賜,自是認識的。
“殷管事,他犯了何事?”
言沐之看了眼受罰的宮人,眉清目秀的臉被汗水打溼,略顯慘白,看著不過才十五六歲的稚嫩模樣。
“回小主,他把送去婉妃宮裡的御賜花瓶給碎了,按照宮規,杖責五十。”殷管事回道。
“五十大板下去,這人不廢了。”言沐之微微皺眉,暗歎這個皇宮,奴才的命就這麼輕賤:“這樣,他今日的杖責到此為止,若有人追責,殷管事儘管推到我身上來。”
“這……恐怕……不合規矩。”殷管事支支吾吾地道。
“皇太后向來仁慈,這件事想來也是不難辦的。”言沐之凝著他道。
“哎喲,小主說的是,這種小事就不叨擾皇太后了,就依小主的。”殷管事連忙叫執杖的人退下。
言沐之朝小桃使了個眼色,小桃會意地拿出銀兩塞到殷管事手裡:“麻煩您了。”
“這,那就多謝小主了。”殷管事殷勤地笑著。
那人強撐著身體站起來,顫顫巍巍地道:“多謝言小主。”
“這宮規嚴格,你日後當心點。”言沐之囑咐了一句,轉身離開。
“婉妃是誰?”言沐之問道。
“回小主,婉妃進宮不到半年,深得皇上喜愛,這個月不過才十日就召了三回。”小桃道。
言沐之輕輕勾起一抹弧度,剛進宮沒多久,為了避免掛上刻薄的名聲,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苛責下人,難怪殷管事應承的快還說不用驚動了皇太后。
——
御書房。
“皇上,請用茶。”李德恭敬奉上茶盞,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蕭璟手邊,
“哎喲,皇上的字寫得是愈加氣勢蓬勃了。”
看著書案宣紙上那個(君),蕭璟嘴角揚起滿意的弧度,“把那副玉棋送到玉華宮言答應那。”
這兩日,言沐之與他在荷花亭的對話和棋局博弈,總浮現在他腦海。
“是。”李德應承一聲,弓著身慢慢退下。
*
玉華宮這邊,言沐之、肖常在正在院子裡曬著太陽、品著茶,
“寧珍離開了,安靜自在多了!”
“言妹妹這是覺得冷清了吧。”肖常在打趣道。
寧珍從答應貶成了官女子,自然搬到更偏僻的西苑去了。
言沐之輕輕一笑,偶爾嚇嚇她還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這時李德走進院子,身後隨行跟著幾個宮人,
“李公公。”肖常在和言沐之客氣地招呼了一聲,他是皇上身邊最得意的太監總管,這宮裡誰不是對他客客氣氣的。
“皇上讓奴才給言答應送來玉棋。”李德說完,後頭宮人雙手託著盛放玉棋的托盤,上前兩步恭敬奉上。
“小主,快謝恩。”小桃在身後小聲提醒。
“嬪妾叩謝皇上賞賜。”言沐之輕輕跪地躬身拜謝。
小桃上前接過賞賜,退到一側。
“起來吧,言答應。”李德道,轉而又意味深長地說:“這可是皇上珍愛的物件。”
“謝皇上。”言沐之起身恭敬地道。
“那奴才就回去覆命了。” 李德噙著笑離開。
待李德走後,言沐之看了眼玉棋,面露難色,
若不是為了保住寧珍一命,她也不會再蕭璟面前顯露頭角,帝王一時興起寵幸妃嬪,這是再見慣不慣的事了,容貌還會成為顧忌嗎?
“言妹妹,怎麼了?我怎麼瞧著你並不開心。”肖常在狐疑問道。
言沐之擺擺手示意小桃把玉棋收起來,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言妹妹,收拾一下去殿前謝恩吧。”肖常在溫聲道。
“還要特意去殿前謝恩?”言沐之看著她,不可思議的問。
肖常在莞爾一笑:“倒也不是非去不可,只是後宮中但凡得了賞賜,都會到殿前謝恩以表感激。”
言沐之嘴角一勾,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顏:“我今日累了,就不去了。”
謝恩是假,大多是藉著謝恩的機會在蕭璟面前露個臉罷了,可她避之不及。
她玉手輕輕一擺,轉身進了寢殿,
“小桃,你在幹嘛呢?”
小桃開著窗子,將腦袋探出去檢視著什麼:“小主,這上面居然有個蜂窩,我們叫人過來把它處理了吧。”
小桃將窗戶緊緊關上,生怕那蜜蜂會跑進來。
言沐之淡淡一笑:“這個季節正是繁花盛開,由它在那吧,不去招惹它,自然不會攻擊我們。”
小桃點頭:“小主,真是心善。”
——
御書房。
“皇上,快到晚膳了。”李德恭敬提醒了一句。
“你是將玉棋親自送到言答應手裡的?”蕭璟冷聲問道。
李德看他臉上掛著明顯的不悅,忙道:“是啊,奴才還說了這可是皇上心愛的物件。”
“如此,她居然不知道來謝恩。”蕭璟面色陰沉,將手裡的筆用力擲下。
他在御書房等了兩個時辰,往日裡送出去的賞賜,無論是誰,不到半個時辰就會前來謝恩,她倒好……
“皇上,奴才是不是去提醒一下。”李德道。
“不必。”蕭璟輕嘆了口氣,想到那個女人,聰慧果敢,又想到那張臉,只覺得實在惋惜。
那張臉在入宮不到兩日,便毀了,那不可能是意外,不用深思也能明白定是哪個妃嬪嫉妒她的美貌,下的黑手!
他的眉間蘊上了一絲怒意,握著毛筆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度,宣紙上的那個“棋”字算是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