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沙萬里的陳述,劉泰心中一陣酸楚。
是啊,那個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呢?
雖然他已經年逾六十,早已看淡塵世的種種情感,但每次看到像沙萬里這樣年輕有為的後生,還是忍不住心生感慨。
他輕輕拍了拍沙萬里的肩膀,安慰道:“沙將軍啊,你也不要太擔心,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說著,劉泰將手中的酒壺遞向沙萬里。沙萬里毫不猶豫地接過酒壺,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那張三寸見方的泛黃照片緊緊捂在懷中。
兩人稍作寒暄之後,話題又轉回到了劉府遇刺的事件上。
沙萬里用略帶疑慮的眼神望著劉泰,問道:“劉老家主,對於這件事,您有什麼看法?”
劉泰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卻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口酒直接噴了出去。
“我說沙將軍,你該不會懷疑是老朽我乾的吧?”
眼見沙萬里還是疑心很重,劉泰又解釋道:“我沒有必要去害一個曾經的公主,你說對吧。”
聞言,沙萬里有些吃驚。
“你怎麼知道她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劉泰那隻瘦若枯骨的手給捂住了。
“噓!”
劉泰緊張地望了望四周,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之後,才又謹慎的放開了手。
“劉府內眼線不少,有些事還是少說為好。至於我怎麼知道的……”
劉泰雙手叉腰,有些得意道:“哼!別以為我老頭子活了大半輩子是這麼好糊弄的。”
沙萬里有些驚訝於劉泰的反應,但更多的還是鬆了一口氣。
看起來對於這件事,劉家主早已知情,但依然選擇支援長公主,支援姜青,想必也是看中了少主的潛力。
想明白這點後,沙萬里心中的擔憂也減少了許多。然而,他又不禁開始懷疑起來。
如果說這件事跟劉老家主沒有關係,那麼肯定就是劉府內部出現了奸細。
不然以他如此嚴密的佈防,怎麼可能讓敵人有機可乘,並且還能輕易地溜到長公主的房間呢?
於是,沙萬里接著開口問道:“劉老家主,不知道你有何高見,這個奸細到底會是誰呢?”
劉泰捋著鬍鬚,神情自若,看起來胸有成竹,似乎所有事情都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拍著自已的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放心吧,沙將軍,此事我心中已經有了定論,日後一定會給姜少和沙將軍一個滿意的交代。”
聽到這裡,沙萬里拿起桌上剛剛倒滿的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劉泰,並笑著說道:“好啊,既然劉家主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沙某就敬候佳音了。”
“來,乾杯!”
在明亮的月光下,二人舉起酒杯,痛快地一飲而盡。
而不遠處,陣陣爽朗的笑聲不斷傳入姜青的耳中。
雖然久違的溫熱令他十分不捨,可眼下還有要緊事,姜青不得不放下兒女情長,聊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若蘭,你是怎麼發現有刺客入侵的?”,姜青疑惑的問道。
只見姬若蘭搖了搖頭。
“事先我對於此事並不知情,只是聽聞林羽的妹妹林瑩回來後,我便前去照拂一二。這才僥倖躲過一劫……”
說罷,姬若蘭捂著胸口,如今看到自已房間是這副模樣,她也有些後怕。
“那可真是,禍福相依啊!”,姜青不由得感嘆道。
隨即,他又問道:“林羽他的妹妹怎麼樣了?”
姬若蘭說道:“林瑩她,目前還在昏迷之中,但並無生命危險。”
“那就好。”姜青松了一口氣。
“不過,這次的事情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姬若蘭說道,“以後我們一定要加強戒備,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姜青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隨後又繼續說道:“帶我去看看她吧。”
隨後,姬若蘭拉著姜青的手,二人一路小跑來到了林瑩的房間。
“到了!”姬若蘭輕聲說道。
姜青點了點頭,二人推開房門,走進了房間裡。
剛一進門,兩人便聽到了屋內傳來了一聲虛弱的聲音。
“是姜大哥吧?”
姜青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走近林瑩,姬若蘭則緊隨其後,二人表情凝重。
“我哥哥他跟你一塊回來了嗎?咳咳咳……咳咳……”,林瑩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艱難地想要坐起來。
看到這一幕,姬若蘭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憐憫之情,連忙上前扶住林瑩,輕聲安慰道:“妹妹不要亂動,快些躺下休息。”說著,她吩咐一旁的下人將剛剛熬製好的湯藥端過來,並輕輕地吹了幾下,然後小心翼翼地餵給林瑩喝。
姜青則是默默不語,好半晌才開口說道:“你哥哥……,林羽他……被抓了……”
聽到這個訊息,林瑩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什麼?”她喃喃自語道,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了。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讓原本就精神狀態不佳的林瑩更是雪上加霜。
她有些生氣地看著姜青,眼中充滿了失望和憤怒。然而,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已的失態,轉過頭去,低頭埋怨起自已來。
“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哥哥也不會被抓,都是我害了他。”林瑩自責地說道。
“是我太過無能了,才會讓哥哥陷入到這樣的境地,都是我,都怪我……”
她有些癲狂,眼神空洞,雙手不停的揮舞著,用力地捶打著自已的雙腿,嘴裡還嘟囔著什麼。
見狀,姬若蘭則輕輕地拍著林瑩的肩膀,不斷地安慰著:“好妹妹,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要太過自責了。”
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姜青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明白,是因為他太弱小了,弱到沒有能力去保護身邊的人。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已的胸脯,目光堅定地看向林瑩,語氣誠懇地向她保證道:“你放心,我保證,林羽他一定會完好無損的,活著回來。”
說罷,姜青又把姬若蘭叫到了一旁,輕聲囑託道:“若蘭,這段時間要辛苦你多照顧下林瑩了。”
“嗯,青哥哥放心,我會的!”,姬若蘭乖巧地點點頭,應承道。
“那就好,你先陪著她聊聊天,多開導下她,我出去走走。”
說罷,姜青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門,離開了。
屋外,月光如水灑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層銀白的光輝,照亮了整個庭院。姜青獨自一人漫步在小徑上,心情沉重。
他一邊走,一邊抬頭望著天上那輪皎潔的明月,心中默默地祈禱著林羽能夠平安歸來。
院子裡有一方荷塘,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美麗。微風拂過荷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伴隨著陣陣蛙鳴,宛如一首自然的交響樂。然而,這樣的美景卻讓姜青感到一陣孤獨和無助。
他靜靜地坐在荷塘邊的石頭上,閉上眼睛,感受著夜晚的寧靜。他知道,自已需要變得更強大,才能守護好身邊的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間,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少主,過來一起喝酒啊!”
姜青停下腳步,定眼望去,只見前方的一座涼亭裡,沙萬里和劉泰正在飲酒作樂,兩人此時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他們看到姜青後,熱情地向他招手示意。
姜青無奈地搖搖頭,邁步走向涼亭,走到近前,他沒好氣地對沙萬里說道:“我說你啊,怎麼又開始犯酒癮了?作為一名武者,最忌諱的就是飲酒過度。”
聽到姜青的話,沙萬里不以為然,繼續端起酒杯,嘴裡嘟囔著:“來嘛,快過來,陪我們兩個喝幾杯!”
然而,面對二人的盛情邀請,姜青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你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我從來都不會喝酒的。”
可是下一秒,姜青卻出現在涼亭裡,三人開懷暢飲,全都喝得酩酊大醉。
此時的姜青眼神迷離,視線模糊不清,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虛幻起來。他喃喃自語道:“你們說說看,命運這個東西,它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奇怪呢?”
“哦?怎麼說?”沙萬里一臉疑惑地問道。
姜青看著醉醺醺的沙萬里,不禁搖頭苦笑,似乎有些無奈,思緒漸漸飄回到從前,開始講述自已的故事。
“想當年,我也是這蒼月國一等一的高手,家中更是這蒼月國一等一的名門望族,然而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不僅無家可歸,甚至連一個落腳之處都難以尋覓。唉,真是可笑至極!哈哈哈......”
李去濁那一句“喪家之犬”,彷彿一把鋒利無比的劍,精準地擊中了他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唉,不提也罷,誰還沒有一段輝煌的過往呢?但一直沉浸在過去又能如何呢?”沙萬里再次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感慨道,“人生在世,總是要向前看的。”
“想當年我也曾熟讀聖賢之書,可如今不也只能放下身段,有句話說得好,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沙萬里還沒說完,劉泰就給接上了下聯:“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
隨即,三人又齊聲喝道:“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姜青嘴裡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似乎從中找出了什麼真理一般。
他像是一個陷入沉思的哲學家,思考著自已的人生和命運。
回望歷史長河,沒有人告訴他這條路該怎麼走;放眼未來,又皆為虛幻。
然而,他並不知道自已所走的路是否正確,心中充滿了迷茫和困惑。
在這個廣袤無垠的宇宙中,他一直追尋著自已內心深處的渴望,但卻始終未能找到答案。
或許,他所追求的東西只是一種虛幻的夢想,與現實世界背道而馳。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停止前行的腳步,因為那是他內心的聲音告訴他要去做的事情。
在這個充滿未知和危險的宇宙中,每一天都是一次冒險。
姜青明白,自已隨時可能面臨死亡的威脅,甚至就在明天。他曾經是一個不學無術、整日遊手好閒的人,但現在的他已經脫胎換骨,成為了一個勇敢面對挑戰的戰士。
然而,儘管如此,他依然感到無比的孤獨和無助。在這個浩瀚的宇宙中,他顯得那麼渺小,彷彿微不足道。
他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地活下去,享受每一刻的時光,讓自已的生命變得有意義。
對於姜青來說,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他不知道自已的命運將會如何,只能順其自然,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他相信,只要他盡心盡力,就一定能得到最好的結果。正如古人所說:“盡人事,聽天命”。只有這樣,才能在不確定的世界中保持平衡,繼續前進。
不知想了多久,耳畔又傳來觥籌交錯聲,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來!幹!”
三人再次舉起酒杯。
“為了辭別苦難的過去!”
“為了迎接美好的明天!”
“乾杯!”
視線再度被拉遠,三人喝得酩酊大醉,再也聽不見亭外的喧囂聲。
約莫一炷香時間過後,姬若蘭帶來三條毯子,小心翼翼地將它們蓋在了三人身上。
接著,她便又悄然回到了下人安排的另一間靠近林瑩房間的住處,心安理得地睡了下去。
與此同時,雍州城城主府。
林羽的身體此時已經被折磨得慘不忍睹,他的肌膚早已破裂,鮮血染紅了綁住他的十字木柱和鐵索鏈。
吱呀一聲!
地牢房門被緩緩開啟,李去濁獨自一人走了進來。
他凝視著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眼神充滿了冷漠與殘忍。
李去濁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著林羽身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輕聲問道:“疼嗎?”
“我呸!”林羽怒視著他,毫不示弱地吐了一口口水。
誰知林羽朝他臉上吐出一口口水,一臉鄙視。
李去濁伸出手摸了摸自已臉上那黏糊糊的東西,眉頭皺起,面露厭惡之色,轉頭看向一旁的火爐,然後走過去將那烙鐵放在火中燒得通紅,隨後又拿出來丟到旁邊的水盆中泡了泡,頓時發出一陣滋滋滋的聲音。
緊接著,他再次從水中撈出那已經變得漆黑的烙鐵,二話不說便將其按在了林羽的身上,只見那滾燙的烙鐵瞬間與林羽的肌膚來了個親密接觸。
“啊!”
下一刻,地牢之中傳來了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
這聲慘叫彷彿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一般,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與此同時,在劉府內,林瑩的房間裡,原本正在睡覺的她突然猛地睜開雙眼,額頭滿是冷汗,整個人像是被嚇到了似的,渾身顫抖著坐起身來,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
畫面一轉,回到地牢之中,李去濁看著眼前這個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少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對著身後的兩名手下吩咐道:“別忘了給他上點藥,記住,千萬別讓他真的死了,我倒要看看,他的嘴能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