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象太過淒涼,她看不下去了。
她現在沒有能力救這些人,如今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一幕。
上溪縣現在的存糧只夠一縣人的吃用。
或許救下一兩個,甚至是十幾個人勉強也夠,但這不是救一個或是救十個的事。
救下一個流民,便會有一群,乃至成百上千的人聞風而來,屆時整個上溪縣都要遭殃。
屆時流民一擁而上,整個上溪縣的人都活不過這個冬天。
可是...到了冬日,這些流落在外的流民,還能活多少?
有力氣走的早就走了,如今還留在這裡的多是些老弱婦孺,便是有年輕人,也是有孩子帶不走,或是有老人在側走不遠的。
這些人餓了這麼幾個月,身體早已不堪重負,等到了冬日,還能活多久?
庭歲寒早先想過這個問題,可都被自己一一回絕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缺,計策再多也沒辦法。
兩百人都是訓練了幾個月的兵士,雖稱不上訓練有素,行軍速度卻也不慢,很快便到了涿水縣外。
有眼尖的人看到外面的景象,都不由一驚,紛紛往城內跑。
原本半掩著的城門瞬間被關上,城外的人都進了城。
庭歲寒見狀忍不住笑出聲,這倒是好,她不想什麼都沒解釋,便將城內的百姓嚇跑。
如今倒是好,這些人都進城了,反倒方便他們行動。
下了馬車,庭歲寒制止了翟耀想要派人上前的舉動,開口道:“不急,各派三十人,將其他三面城門堵住,不要讓裡面的百姓現在就跑出來。”
至少要將情況講清楚,屆時若是還有人執意離開涿水縣,庭歲寒自然不會阻攔。
翟耀聽了庭歲寒的話,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這才轉頭去吩咐手底下的百夫長。
庭歲寒的目的是將涿水縣的一切可利用資源都利用起來,就像是打土豪分田地一般的做法。
吳竟先前去派人探查的情況表明,縣令府似乎被縣令的富商親戚佔了下來,而縣裡也有幾戶人家是本地頗有錢財之人,災年期間,因著縣令跑了,這些人小人得志,竟開始哄抬糧價大肆收刮錢財,儼然成了當地的土皇帝。
在這個一口粥便能救活一個人的時代,涿水縣單是餓死的屍首便已經有幾十具了。
國都要沒了,還死守著財產糧食不放,哄抬糧價藉機斂財,可就真的是又蠢又壞了。
等到南蠻攻來,這些人是第一個死的。
當然,庭歲寒不至於去殺他們,她這回的主要目標便是將這幾人的家抄了,當然,只要糧食,將那些不義之財歸還回去,至於旁的,她沒興趣。
這年頭糧食才是硬通貨,金銀財寶怕是要等十多年後身價才會暴漲。
屆時先用糧食收買一波人心,再用軍餉勾搭一批年輕人入伍,最後順勢接管涿水縣的城防,將涿水縣收入囊中。
翟耀聽了庭歲寒講述的城中情報,忍不住將手中的長刀插在地裡,面上惱怒:“這些富商,竟一點腦子也沒有,如今死守著糧食和錢財有什麼用!”
還不如吳竟那個紈絝子弟聰明,至少吳竟有膽子有野心,卻沒壞到這種程度,當然這句話翟耀沒說出來。
“是啊!真是氣煞我了。”幾個長相魁梧的十夫長聽了庭歲寒講述的大致情況,面上皆是一臉怒色。
庭歲寒將氣氛烘托到位,便開始一步步將她的目的與計策和幾個百夫長十夫長見了清楚。
這些百夫長十夫長都是從兩百人中選出來較為機靈能壓得住手下的人,自然明白了庭歲寒話中的意思。
翟耀聽了也暗暗點頭:“庭姑娘做得對,我們的目的是更多人手,萬萬不能對城中百姓動手。”
“可若一人也不動,未免太過沒有威懾力。”長相魁梧的那個十夫長不由皺眉。
“庭姑娘說了,不能對百姓動手。”另一個十夫長拽了拽他的胳膊,搖頭道。
庭歲寒笑了笑:“我是說了,不準對百姓動手,可沒說不能對富商與那些貪心之人動手,既然他們做出了不義之事,便休怪我們無情了。”
有聰明人瞬間聽明白的庭歲寒話中含義:“對啊!殺雞儆猴,用那些無恥之人便可。”
“切記,不要鬧出人命。”庭歲寒還是提醒了一句。
“放心!再如何都是蕭國人,我們自不會對他們下死手,如庭姑娘所說,如今之際,蕭國人自當一致對外,不可內裡敵對。”翟耀點點頭。
“好!接下來便要辛苦諸位了,晚些時候,我會與你們一同進城。”庭歲寒言罷一拱手。
幾人不懂禮法,見狀一愣,便學著庭歲寒的動作,一拱手。
相視一笑,危難之際,心懷大義者想要保家衛國,心懷小義者想護住小家,但無論如何,在場所有人的敵人都是同一個,如此氣氛下,特殊的情感油然而起,甚至讓不少人都忽略了庭歲寒在這個時代容易被人輕視的性別,將她視為了戰友。
將詳細的想法與眾人講清楚後,翟耀這回心中便更有了些底子,一揮手,帶著手下還剩的一百多人,朝著涿水縣的方向而去。
幾人到了近前,翟耀大喊道:“城內可有人在?”
大門內無人應答,安靜了片刻,翟耀上前推了推門。
門被推開一瞬,裡頭有三四個人的影子,當翟耀再次推門時,便發現抵著門的力量更大了些。
“我們不是壞人,門內的人,告訴我,城內有多少人?”翟耀輕咳一聲,試圖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一些。
門內依舊安靜。
“翟大哥,你怎麼說話的,這陣仗,任誰都會想我們是壞人吧。”有個百夫長見狀翻了個白眼。
翟耀冷哼一聲:“那你來?”
那個百夫長挑眉:“我來就我來。”
說罷他上去一步,大喊道:“二哥!我是四郎啊!開門!”
門內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聲音:“四郎?是四郎?”
“是啊!李四郎!二哥不認得我了嗎!”那百夫長繼續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