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輕影聽到蘇蘭的問題，愣了幾秒後，才開始系安全帶。

她其實不想說她的事，更不想說她和顧言之的事。事情已經過去，早已沒有再次提起的必要。而且，如今的狀況，顧言之只能是她生命裡的過客。

“你不要誤會，我就是很想知道你們的狀況，畢竟當年，是他讓你變得勇敢。”蘇蘭又解釋了一句。

那時顧言之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學習好長得又好，不缺女孩子喜歡。可那樣的人，偏偏主動靠近賀輕影，這樣的事，的確讓人好奇，有很多人想知道其中緣由，蘇蘭也不例外。但蘇蘭最想知道的，那兩個曾經那麼交好的人，如今又是怎樣的狀況。

“沒事，我不介意。”賀輕影扭動鑰匙，“也沒怎麼樣，後來就斷聯絡了，誰也沒去找誰。”

她說得很自然，彷彿事實就是那樣。就不該像電影裡錯過之後還有重逢，他們的故事，就該是錯過之後再難重逢。

但是，她在撒謊。

但除了謊言，她不想多說別的。

她能說什麼呢，是被刪除的委屈，還是對於顧言之已經結婚生子的無奈。都沒有必要。

“是嗎，那還挺可惜的。”蘇蘭不覺訝然。原來誰都沒有逃過命運的安排，很多人不知不覺就見了最後一面。賀輕影和顧言之，真的就那麼錯過了。

車已經行駛在了車道上，但蘇蘭又往後看去，夜色在一點點加深，她說：“我一直以為，以你們的交情，會一直做朋友。”

“也許他，從來沒把我當朋友吧。”賀輕影的餘光，看到蘇蘭在往後看。

明明前面的道路才是最該關注的，老往回看，還要怎麼專注走接下來的路。

在他們看來，他倆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可以一起做很多事，可在賀輕影眼裡，她對他的感情早已變質。她猶豫著說不出口，最後只等來顧言之的刪除。再到多年後再次重逢，他早已不是她心中的少年。

是的，他變了，她也變了，年少時存在過的感情，早該丟掉了。

“怎麼可能，他一定把你當朋友的。”蘇蘭轉過了頭，很認真地和賀輕影討論。

旁觀者總是能看真切。蘇蘭自認自己是看真切了的。

她不知道具體的經過，但她無比確定，顧言之和賀輕影的關係，肯定是相互珍視的。

“不管他怎麼想了，都是過去的人了。”賀輕影看到是紅燈，便把車停了下來，她已經不想再說和顧言之有關的事了，“最近你在國外過得好嗎？”

“挺好的，但總覺得和同學和朋友的感情，不如高中時候的深。”蘇蘭看出了賀輕影的迴避，倒是沒有繼續逼問。

“你是這樣感覺的嗎？我都沒有那樣感覺，我在大學的時候，結交了一個很好的朋友。”有相似的經歷，可以互相舔舐傷口。

“那還挺好的，比高中要好很多了。”

“是啊，要好很多了。”賀輕影笑了笑。

如果不如以前的話，真的就對不起當時遭受的痛苦了。

十分鐘後，賀輕影把蘇蘭送到了小區外面，互相說了再見後，她便驅車離開了。蘇蘭的突然那出現並沒有影響她的喝酒計劃。

當晚，她喝完了買回來的三瓶酒，一晚好夢，第二天很遲才醒過來。

————

一個月後，賀輕影帶著蘇蘭來到一處酒吧。她這次來這裡，一是為了帶著蘇蘭放鬆，二就是為了可以找個新的男友。

儘管賀輕影再三強調讓蘇蘭換下白裙子，但蘇蘭並沒有聽，依然穿著白裙子到了酒店。她來這裡，也就是陪一陪賀輕影。

“輕影，這裡的燈還挺晃眼的。”各種顏色的燈，閃來閃去，蘇蘭有些受不了。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要不我帶你回家？”

雖然目的還沒有達到，但是如果蘇蘭不舒服，賀輕影是肯定要把人送回家的。她正要用手把蘇蘭拉起來，可她只碰到蘇蘭的袖口，就被突然出現的大掌握住胳膊。

布料擦過賀輕影的掌心，她並沒有抓住蘇蘭的手。

燈光下青筋暴起的大手，與她的胳膊一對比，更加迷人。如果不是要帶蘇蘭離開，賀輕影肯定要好好看看這雙手，可現在，她心裡要走，只會對這樣突然的阻撓心生不滿。

“有事？”賀輕影順著胳膊看過去，燈光明明暗暗，她看得出是顧言之，他臉上的表情，和那次重逢時一模一樣。

怎麼會是他，她記得那天已經對他說得很明白了。

“我找你很久了。”

“找我幹嘛？”

“這裡有點吵，我們去外邊說。”顧言之指了指那邊的門，暗示賀輕影和自己一起出去。

此刻，賀輕影並不想跟顧言之過去，只是冷著眼看著顧言之，以得到他的讓步，但很明顯，他不願意。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等著其中的另一個人先鬆口，但這時候，又擠過了一個人。

“賀輕影，你先和顧言之說幾句話，我在這裡照顧你朋友。”

鄭興的聲音傳到蘇蘭耳朵裡，她的身體也一下子僵硬了起來，只是終歸沒說話。

“鄭興，是你？”賀輕影認出了走來的人是誰。

“是我，好久不見了。”

賀輕影點頭，又轉身和蘇蘭說了幾句話，便和顧言之一起走到門外。

時間是九點，還不算太遲，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顧言之，更沒有想到，在自己明確說了不必再聯絡的時候，顧言之還敢過來找她。

膽子很大，但早幾年膽子為什麼沒真麼大。

“說吧，有什麼事？”賀輕影靠在牆上，瞧著腳底的地，並不看顧言之。

“你怎麼刪除我了？”

“你不知道原因嗎？”面對顧言之的質問，賀輕影反問。

“……我知道，但是，你也不應該這麼快就……”

“顧言之。”賀輕影打斷了顧言之說話，“你和我都應該有各自的生活，之後還是和以前一樣，互不打擾吧。”

她說完，轉身就要回酒店去找蘇蘭，胳膊卻一下被顧言之抓住。

“賀輕影，你總得把一切都說清楚的，我實在想不明白。”

顧言之的話裡，甚至有隱約的委屈，但是此刻的賀輕影，一點都不關注，“顧言之，如果你再和我有任何不該有的身體接觸，我不會讓你再見到我。”

顧言之還是不放手，反而一用力，把賀輕影拉到了懷裡。這幾年的時間，他並不總是想起賀輕影，可卻不可避免地，在醉酒或者睡夢中，再次回到那段時間。

也許那些記憶原本無關緊要，但是因為那段時間裡她在身旁，也就變得十分重要了。

他雙手按在賀輕影的肩胛骨，近乎貪戀著嗅著賀輕影的氣息。其實他早就後悔了，但是心裡一直藏著沒說。

“賀輕影，不要刪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