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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個世界呆,一個世界傷

周偉雖然是因為涉黑進來的,但據他自己說實在也是冤枉的。

這老哥之前在唐笠一直生活的這座城市裡一家很有名的洗浴中心當保安隊長,就這身份要說一點和涉黑不沾邊唐笠肯定不信。而且從他那兩次動手的老道程度來看,絕對是混社會出身的無疑了。

唐笠覺得他大概還是心裡認為是自己被量刑過重了。

隨著兩人越來越熟悉,聊天的內容也越來越深入,唐笠逐漸將周偉之前的人生經歷也瞭解了個七七八八。

周偉年輕時的確是個精神小夥,打架鬥毆算是日常生活,進局子也是家常便飯。不過要說是一股怎麼怎麼樣牛逼的黑惡勢力倒也說不上,因為根本沒那個資格。

後來因為能打,也沒跟上啥牛逼的大哥,就被連累他這次進來的那個老闆看中,招去給當時還是新開的洗浴中心看場子。

乾洗浴中心的屁股肯定乾淨不了,因為這種撈偏門的生意根本不可能是什麼人都能幹得了的。幹這個的要麼本身就是社會大哥,要麼就是傍上了一個很牛逼的社會大哥。而且兩種情況還得有一個共同的前提,就是和強力白道部門也得有點關係。

周偉的老闆就是屬於後者。

老闆都是這種不黑不白的灰色人物,周偉這個純牌兒打工的自然也就認為自己頂多算是個灰色小人物。

在洗浴中心幹了幾年後,長得頗為周正的周偉居然泡上了洗浴中心的後勤經理,最後居然還一路結了婚生了子。

本就沒什麼惡習的周偉結婚後性格脾氣更加收斂,有時候甚至都稱得上是謹慎的過分了。不過並不膽小怕事的他反倒被老闆看成了難得的成熟穩重,加上乾的年頭也長,居然很快就被提拔成了安保部經理。

不過也就是這個職位後來給他帶來了大麻煩,老闆出事後他直接就被定成了黑惡組織的核心骨幹,雖然他那額經歷的崗位其實並沒有幹多久。

周偉結婚後不久孩子就出生了,夫妻倆當初本就是奉子成的婚。

有了孩子的周偉不但更加穩重,想的也更多更遠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上班的地方雖然是當地最大最高檔的休閒娛樂場所,但畢竟是從洗浴中心發展起來的,亂七八糟的事情自然是少不了的。

等到孩子漸漸開始懂事之後就越來越覺得這份工作不是長久之計。

加上他並不是本地人,老家的父母年齡也大了,於是就和老婆商量之後一起辭了職,帶著孩子回了內蒙老家。

兩口子原以為這樣就算是徹底脫離了過往,哪成想最後還是沒能躲得過去。

一年前的一天晚上,已經辭職兩年多的兩口子半夜突然被上門的曾經打工城市的警察從老家的家中帶走。

曾經的經歷讓周偉對某些方面的資訊很敏感,知道全國都在打黑除惡的他心裡倒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所以當看見來人警官證上的地名之時,周偉心裡就明白自己終究還是沒能躲得過去。

不過當時的他還認為事情應該不大,畢竟自己已經辭職那麼久了,而且自認在職時也沒幹過什麼大不了的大事兒。

至於自己老婆,當時的周偉認為就是協助調查的,畢竟也在那家公司幹過。而且周偉覺得自己老婆不過就是一個幹後勤人事的斯斯文文的女人,即便受到牽連事兒也不會大。

可是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最終的結果居然是自己被定為黑惡組織骨幹成員判了八年,老婆被定為組織賣淫團伙骨幹成員判了六年。只是因為疫情的原因兩人都沒被轉到該去的監獄服刑,一起被留在了最初關押的這個看守所裡等待疫情結束。

周偉的情況要是單聽他說肯定會覺得的確冤枉,至少是量刑過重了。可要是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他在當地最好的洗浴中心的保安隊幹了那麼多年,要說沒動過手鬼都不能信。何況後來還做到的安保部經理其實也就是保安隊長的角色,縱使有各種各樣的其他原因,但敢打敢拼這一本職工作肯定是做的相當不錯的。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那麼多年下來失個手傷個人絕對是不可避免的,要說多冤枉至少唐笠是不大信的。

至於他老婆,做了那麼久的人事經理,要說不知道自己工作的單位有賣淫的小姐肯定也沒人信。

總之按唐笠的猜測,真實情況應該是這兩口子大事沒幹過,小事肯定參與了,至少是絕對的知情人。所以冤枉絕對說不上,至於量刑是不是過重了,這個唐笠作為非專業人士就無從判斷了。

倒是周偉每次說起自己老婆時都是吹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唐笠一個外人都能感覺得出來他對自己老婆的那種珍惜和愛。由此唐笠有個粗淺的判斷,一個愛家、愛老婆且知道急流勇退的人就算曾做過錯事,應該是壞不到哪去。

唐笠陷入回憶中的時候,周偉以為是自己剛剛的話說中了他的心思,一時間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

這邊的唐笠在另一個世界發呆,那邊另一個世界的盤古軍眾人卻是亂成了一團。

唐笠暈倒的時候陳道清離得最近,短暫的愣了一下後,立刻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狠狠的揪住了一般。

讀過書還做過官的陳道清並不像其他窮苦出身的盤古軍諸人那般容易被洗腦,到現在也並沒有完全認同唐笠每天堅持講的那一套,但這並不耽誤他同樣憂心唐笠的安危。

同樣是因為讀過書做過官的原因,讓陳道清想的比其他人更多也更遠。他深深的知道自己乃至自己一家的命運甚至是生死已經和唐笠以及盤古軍緊緊的捆綁在一起了。

作為曾經突厥人統治下的銅川縣縣令,陳道清知道自己從被唐笠一夥擄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無從解釋了。不是解釋不清,而是根本不把秦人當人的突厥人壓根就不會給自己這種小角色任何解釋的機會。

接下來的第一次反圍剿,陳道清其實全程就是跟著跑腿兒的,並沒有動手殺官軍,沒逃跑也只是因為自己家小都在盤古軍手裡。他對唐笠一夥的認同其實是從唐笠堅持每天晚上給大夥上課開始的。

雖然陳道清到現在依然覺得唐笠講的東西很混亂,頗有些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意思,完全不成體系,但一些內容卻讓他確實頗為認同。

作為被野蠻胡人統治下的北方秦人,即便是像他這樣讀書做官的,心底深處也同樣每天都有著朝不保夕的感覺,實在是胡人就沒把秦人當成過人。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每個人能講得出來的可能都不一樣。

但唐笠所說的秦人自己的朝廷不爭氣丟了天下、秦人自己不團結打不過胡人絕對是符合所有秦人認知的。

讀過書、大致瞭解歷史的陳道清自然知道兩百年前的晉朝是怎麼丟的天下。結束了近百年諸侯混戰的司馬家本該成為秦人的中興柱石,卻在統一天下後沒多久就自己打成一團,司馬家諸王相互殺的血流成河還不夠,為了擊敗同族兄弟居然還向北方的胡人借兵,不然臣服了秦人數百年的胡人哪有機會越過長城?

結果自認聰明的司馬家人被一朝翻臉的胡人一口氣趕到了大江以南,卻把自己這些普通的北方秦人百姓丟給了胡人肆意欺凌屠戮。

兩百年間秦人並不是沒有反抗過,甚至可以說反抗就從沒停止過。不說分散零星的小規模反抗,大規模成氣候的都有過好幾次。

比如一百多年前的冉閔甚至釋出過殺胡令,號召起了河北的秦人對胡人發起了無差別攻擊,直接就讓當時最野蠻兇殘的羯人直接滅了族。

不過其建立的以秦人為主的冉魏政權喚醒了所有胡族心底裡對那個曾經強大到橫壓一切的大秦帝國的恐懼,被聯合起來所有北方胡族圍攻撕咬了十幾年,向南邊的南晉朝廷求援又沒有得到回應,最終還是失敗了。

但也正是那一次的風起雲湧讓各族胡人意識到了秦人並不是他們養的牛羊牲畜,殘殺的狠了仍然會拼命,這才改變了早先的策略,不再一味地把秦人往絕路上逼。不然兩百年下來,北方的秦人大概早就滅種了。

即便冉閔已經被胡人分屍了近百年,北方的秦人仍然在心裡尊稱其為“冉天王”!

陳道清不知道唐笠能做到那一步,甚至打心底裡就沒什麼信心,卻也並不妨礙他認同唐笠所說的秦人要團結這一點。

命運已經和唐笠捆在了一起,心裡又對其有認同,不由得陳道清不對唐笠在意。

其他人的動作也不慢,一呼啦一下全都圍了過來。

原本混在大隊中的樑棟本也下意識的想要上前檢視,突然見到李程沒動,猶豫了一下就被擠到了後面。

李程看了一眼樑棟,心想這個兄弟到底還是像以前一樣向著自己的,不過看臉上的神情對唐笠也是關心的緊。

李程也不是對唐笠的死活不關心,只是和陳道清一樣,家中條件殷實、在北魏軍中也混的還行的他算得上是文武雙全,想的也就比其他人多一些、複雜一些。

又看了一眼腳步雖然沒動,卻伸長了脖子向裡面張望的樑棟,李程心中暗自嘆了口氣,轉身去找落在隊伍後面的醫匠了。

棟樑初見自己一直心裡認定的大哥轉身向後走心裡還“咯噔”了一下,正猶豫要不要跟上間,卻見對方拉著一個醫匠匆匆的折了回來,這才鬆了口氣。

五個醫匠先後都看過了唐笠的情況後,得出的結論是因為箭傷的原因失血過多,而且傷口淋了雨有些潰爛了。

軍中的醫匠治療這種傷還是很有經驗的,招呼人將唐笠抬進屋內就開始醫治。

唐笠中的那一箭直接穿透了肩膀,箭簇並沒有留在體內,所以取下那一截箭桿並不難。

醫匠先用火上燒過的刀子割開一直沒拔出的箭桿周圍的皮肉將其取出,然後用烈酒沖洗了一番傷口後敷上了軍中常備的傷藥。

最麻煩的是醫治的時間拖得有點久,傷口又淋了雨,唐笠已經開始發燒了。

這種情況其實就是傷口發炎,還好沒到潰爛的程度,真那樣就屬於重度感染了,在這個時代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了。

醫匠開了個熟悉的不得了的方子讓人去煎藥,五人則一直守在唐笠身邊。

好在之前的戰利品中各種藥材很齊全也很充足,不過到底能不能救得過來就不是他們能保證的了的了。畢竟此時治療這種外傷成功率遠比不上後世有抗生素的時代。